尾涯，自当是一座悬崖，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因其山体的形状酷似一尊兽形，而悬崖顶端的光滑且细长的岩石翘起，点缀着一抹抹绿意，从远处观望，形似一头矫健的猛虎正翘起翡翠镶身的有力的尾巴，极目远眺。

    尾涯的地势相对于村庄来说显然高得不止一星半点，也因此这里能够比其他地方更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云端，你在唱什么呢？”

    女孩儿看见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摆晃着两条嫩白的小腿，小脑袋轻轻摇摆着，嘴边哼着莫名的小调。

    小身影听见后方有人叫唤，粉嫩的小耳朵动了动，微微侧过身子向后探去，纤细的睫毛随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

    “快过来，”女孩儿朝着对方招招手，微微咧起一抹笑容，“村长婆婆找你呢。”

    “好的，我马上过来，”小身影糯糯的答道，随后像是不舍的样子，摸了摸身下的枝桠，又向远方眺望了几眼，这才缓缓起身，向女孩走去。

    小身影渐渐走进了，这才看见她的面貌，大概6岁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白嫩嫩的，眨巴着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小嘴时不时地的嘟起，似乎还在哼唱着莫名轻快的小调。

    “你怎么每次都跑这儿来，这边地势太险峻了，婆婆他们会担心的。”

    “这里最高呐，”每当提起这里，小丫头总是仿佛眼前一亮，“站在这，我可以听见外面的世界！”

    小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峭壁，只见云雾缭绕，偶尔间点缀着一抹绿意，根本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也就云端所说的“外面的世界”泯然一笑，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罢了……估计是小丫头自己臆想出来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你在哼什么呢？”

    “木木教的，很好听呐！”

    “嗯？那这首曲子唱的是什么？”

    “唔……不清楚诶……”

    ……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渐行渐远，风拂过，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以自己的方式告别……

    和谐，宁静，肆意。

    却未曾想，这一幕，终有一日会成为梦魇。

    彼此的梦魇……

    ＊

    与小瑛分别之后，云端径直走进村长居住的屋舍。

    “村长婆婆，婆婆，婆婆”。

    云端推开虚掩的木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咕噜噜的打量屋舍的每个角落，糯糯的声音叫喊着村长。

    “在这呢，”婆婆听到声音应了一声，“丫头，上楼。”

    “哒哒哒，”小脚踏在木板上的声音响起，云端一蹦一跳的跑上二楼，欢快地像只无忧的小雀。

    “丫头，过来”。

    婆婆正坐在房间中央，整个身子惬意的躺在一把藤椅之上。

    听见动静之后，放下手上的资料，笑着朝门口的小人儿招了招手。

    小丫头径直跑上前，扑在村长的膝盖上，小脸蹭蹭。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先下去。”村长轻轻地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对着身前的两人说道。

    云端这时才注意到空旷的屋子里，除了村长还站着两人。

    眨巴着狡黠的眼睛，抬起小脑袋对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

    严肃的男人依旧不言一语，倒是另一个年轻的女性朝着她温柔的笑了笑，云端也偷偷地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两人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咳咳”村长咳嗽了一声，哑着嗓子对云端说道：“丫头今天又去尾涯了吧。”

    小身板挺起，肉肉的小手抚拍着村长的背脊，笑眯眯地答道：“是哦，今天又跟木木学了一首小调。”

    木木，其实就是峭壁上的一棵树木，她一直很喜欢用“木木”来称呼它。

    “是嘛？能给婆婆哼一下吗？我也想听听。”

    “可以哦，婆婆你可要认真听好了哦，”云端清了清嗓子，大眼睛眯着了两个小月牙，糯糯的声音发出或轻或重的哼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宁静，悠远，绵长……

    村长耳边听着哼唱声，日渐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外，一只飞鸟掠过，扑闪着翅膀，向着太阳的方向展翅高飞，恍惚间，好像看见空着有一根轻盈的洁白羽毛晃悠悠的坠落……

    这是一首童谣，歌唱的是青春的放荡不羁与自由，但是……

    村长抹了抹自己微微湿润的眼角，转头面向云端，“丫头，想去外面看看吗？”

    云端听到这话，先是一呆，猛地一抬头，原本狡黠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讶，直勾勾地看向村长黄褐色的瞳孔。

    渐渐地，瞳孔里，原本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愈发的浑浊。

    微翘的嘴角收敛，微微垂目敛下神色，“婆婆，想我出去吗？”

    “呵呵”，村长轻声地笑笑，“说心底话，我并不希望你离开……可是丫头啊，”看着眼前倒映在自己眼底的小身影，“是个心灵聪慧又渴望自由的孩子，尾渝村不该成为束缚你的牢笼。”

    “呵呵呵”笑声渐渐溢出，“如果能看着丫头长大，独当一面，我高兴，欣慰……”笑容愈演愈凶，眼底的身影却愈发的模糊。

    “婆婆，”小脸坚挺地扬起，直视对方的眼底，小手却轻柔地擦过枯瘦的脸庞，“会等我吗？”

    笑声骤敛，眉眼弯弯，村长扯了扯嘴角，“与你同在。”

    “好，”扯出一个笑容，“我想去看看。”

    ……

    ＊

    云端离开尾渝村的时候，是在凌晨。

    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

    云端提了提自己身上的包袱，回头望了望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却无意中瞥见一抹佝偻的身影，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勾玉，敛下心神。

    而思绪却在翻飞，记忆回到一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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