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土伦部如果想要继续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那么就必须要承认黑森林本部对你们拥有‘宗主权’；”

    “在行政、开发，以及对外交往方面，土伦部必须遵守本部所发出的指示与原则，不允许在不获得本部许可的情况下，任意改变你们的政治结构、更易你们的统治首脑、擅自扩张你们的势力范围，更不允许你们私自与外部势力进行任何形式的勾结；”

    “当然，以后你我双方就是一家，在安全方面从此土伦部可以放心无虞，整个黑森林都将成为你们的后盾.....想必，我们巨魔军队的战力，你们此前是看在眼里的。”

    “第六，有鉴于你我双方自此以后要共筑的友好关系，我们认为有必要掌握土伦部过去、现在的一切情况，了解你们、了解你们的仇敌，从而更好的完成宗主所应当尽到的责任。”

    “这种了解，包括你们的天文地理知识、政治军事沿革史、文化与术法发展脉络以及相应的一切成果，土伦部要交出所有的相关资料；”

    “嗯，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希望贵部没有任何藏私....不然就是无心建设双边在新形势下的友好关系，黑森林的民众可是会发怒的~~”

    “此外，我们黑森林巨魔是一个喜好知识的种族，而土伦部又来自于遥远的北方，我们对那片土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所以，为了表示你们对和平的向往、对双边新关系的认同，请土伦部自愿提供北方的所有资料，请听清楚了，是所有.....包括地理文化、政治军事、种族分布.....凡事你们知道的，就必须自愿提供给我们。”

    这第六项中所说的东西，其实才是符文议会在此前会议中取得的真正共识；

    议会认为，比之那些无法被开发的土地、角蹄种的臣服与否来说，这些才是此役中最重要的、必须要获得的东西。

    而在开始谈判前，本着能多收集些就多收集些的想法，远征军在对氏族高层的房屋、酋长居所进行占领与搜查时，军官、巫医们都进行了仔细的寻找，想要找到‘知识’的踪迹；

    但从这些高层的房子中，却没有找到分毫类似书籍的东西，只有一些记录着零星琐碎资料的皮质品。

    失望之下巨魔们一问才知，土伦部中的文字资料其实都掌握在萨满祭司们的手中.、就保存在先祖祭坛的内部；

    由于该部至今为止都使用着皮质材料作为书写的载体，民众的识字率也是极其之低，所以民间的知识存量，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对于需要知识的高层成员来说，萨满们所控制的‘书库’其实是完全开放的，他们可以没有顾忌的进入其中去随时获取知识。

    当然，这似乎并非他们从以前开始就施行的知识政策；

    当土伦种还居住在北方之时，诸氏族、乃至少数极其富有的民间家庭，都有着各自或多或少的书籍藏品，并不存在一座保存了所有知识的‘先祖祭坛藏书库’；

    而现如今这种状况的出现，则还要归结于从北向南这一路迁徙过程中的诸多主客观因素，战争、灾难、意外这等等的一切，让知识渐渐集中在了萨满们的手中.....

    且因为萨满们暂时没有表现出‘独占欲’，所以诸氏族的高层也就出于沿途已经形成的习惯，对此情况听之任之了。

    对土伦种来说，这样的知识政策究竟有无隐患、是否真的公平暂且不必去谈，但这对巨魔们而言，却真的形成了一种阻碍.....

    作为至今为止，城内唯一没有被远征军掌握在手的地区，先祖祭坛中所保存的知识，就这样处在了巨魔们的掌控之外。

    而这，似乎也正是萨满祭司长所等待的‘谈判时机’.....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恭敬的说道，

    “我们会写道歉公文，向黑森林、以及贵方受到伤害的民众，表达我们发自真心的、最诚挚的歉意；”

    “我们愿意按照贵方所提出的条件，来偿还我方通过维诺所谋取的不当利益；”

    “战争赔款方面，我们也愿意按照贵方的要求去进行赔付；”

    “供养失去劳动能力的贵方属民，更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所在。”

    “祭司长！您在说什么！

    ”

    几位氏族代表不可思议的看着、听着这一切，他们不明白，这老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答应了些什么东西？

    若不是有两位神色如常的萨满，始终挡在了祭司长身子的两侧；

    而且，大帐内外还有不知多少巨魔们在虎视眈眈，他们此时恨不得跑上去撕烂他的嘴。

    “你这个叛徒！

    土伦的叛徒！

    ”

    “是氏族供养了你们！是民众供养了你们！

    萨满！你们这是背叛！”

    面对同胞的诸多指责，老萨满却是丝毫没做出理会；

    他继续用诚挚的眼神看着对桌，似乎是想将‘叛国’行为继续到底。

    在场的巨魔军官们，此时眼中也有着好奇与欣喜；

    对面的角蹄种们之间所发生的争执被他们看在眼里，但由于除了几句用于战场威慑的短语之外，他们并没有更深入的学习过这种语言，所以此时并不能听懂他们刚才到底在吵些什么。

    不过，七名巫医是可以听懂的，他们适时地、将之翻译在了军官们的耳畔....在对面萨满们若有所思的隐晦视线当中。

    巨牙听完嗤笑一声，觉得祭司长的选择才是明智的，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觉悟不是么~

    而其余达巴、崔雯丽等军官，心中所想其实也大差不差；

    在不太瞧的上那些正闹腾的氏族代表之外，对张口就答应了所有条件的祭司长，也大部分都是鄙视居多。

    而祭司长与另几位萨满心中，此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已经试探了好几次，可他们的信息传递，却依旧直勾勾的暴露在我们眼皮底下....是知道我们无法读取，所以不在意呢？还是说....他们其实连察觉外界的术法波动都无法做到？’

    无论心中在做何想，但祭司长嘴上、却依旧保持着谦恭的态度继续说道，

    “宗主权更是我们所梦寐以求的，贵方的战力实在让我们惊叹不已，如果土伦部能获得强大如巨魔这般友邻的庇护，想必在这方土地上便能真正安心的生存下去了吧。”

    “至于第六项么，我们理解贵部的诉求，也对巨魔这个种族的就知若渴之心感到佩服.....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立刻、马上将所有的知识双手奉上，但是......”

    说话间，祭司长脸上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为难之色。

    “嗯？祭司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异议吗？”

    巨牙骤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对面这个‘老’家伙问道。

    达巴等军官也是抬起了头，一双双饱含着煞气的眼睛，将若有似无的压力、发泄到了对面一众角蹄种身上。

    彷若实质的杀意在沉重的气氛中蔓延，似乎让大帐中的空气都为之凝结了一般，也让角蹄种们深感难受。

    大祭司强压下心中的犹豫与不安，他鼓起了勇气、用先前的口吻回答道，

    “知识方面...贵部可能有所误解，土伦部的知识的确因为一些原因，而掌握在了先祖祭坛当中；但其存在形态却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更虚幻的储存方式.....这具体的情况，想必贵方的施法者应该是能够理解的.....”

    ‘不...我们不理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七名监听中的巫医如此想到。

    同时，他们也感到了些棘手，瞧对方那样子，似乎是想‘挟知识而自重’？

    果然，祭司长接下来的话刚好就证实了巫医们的猜测....

    “出于对贵我双方未来的友好和谐考虑，我们其实是愿意分享出这些知识的，毕竟宗主的强大、就是我们的强大么，我方绝没有任何想要私藏的意思。”

    “但是，现实中却存在了些难点.....”

    巨牙为他的吞吞吐吐感到了不耐，第六项可是本部最看重的一项条款，眼见着前面都顺顺利利的‘达成协议’，他都已经做好过两天就班师回返的准备，哪成想在这上面居然出现了问题.....

    ‘这些狡猾的矮子，绝对是故意的.....’

    “快点说说看，你们到底有什么困难！”

    “好的..好的，老朽这就说....”

    祭司长松了口气，只要他肯问就好，最怕那种‘做不到就去死’的莽夫了.....

    “是这样的，我们的储存手段和先祖之灵相关，将知识....”

    接下来，他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主要就是在表达：‘知识变成了图像、声音等等东西，被存入了先祖之灵当中，且只有萨满、氏族高层、先祖之灵战士，等少数特殊的群体才能直接读取....巴拉巴拉....’

    巨牙原本想打断，但被巫医们及时制止，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耐心在一点点消散当中。

    “所以在输出效率上，想要一次性交付是有极大困难的，从拟梦阅读、到按着记忆手写誊抄，这速度绝对快不了.....”

    “我们是真的有心帮助、并尽快将之交给贵方的，但我们这些可以读取相关知识的土伦行者，这不是还得去想办法完成贵方的其它要求么.....实在是抽不开手啊~”

    在对方的图穷匕见之下，巨牙黑下了脸、阴沉的问道，

    “老家伙，你认为需要多久才能交出所有知识。”

    “呵呵....老朽算了算，大概需要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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