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校外做兼职。我们学校不允许老师在校外兼职，但我实在是无聊，放学后也不愿意回那个空荡荡的房子，所以开始了夜班的网约车。这件事还请你们向校方保密。如果不行的话，我也只好提前申请退休了。”

    朱忆安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双肩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可真的是这样吗？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请您先说说遇到水芷珊时的情况吧。”

    朱忆安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又像是在想如何将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钟子期没有催促他，反而看向了蓝馨悦。

    蓝馨悦的个头高挑，身材适中，与水芷珊的外形有些相似。而不足的地方，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去弥补，但钟子期也不便过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为了贴近水芷珊的形象，蓝馨悦将原来的长直发刻意弄成了卷，通过陈钰的鬼斧神工似的妆造后，现在的模样和水芷珊真的有七八分的相像。

    在钟子期和蓝馨悦来找朱忆安的时候，对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钟子期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女警。当然这也是钟子期安排好的，他要求蓝馨悦在进入封闭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之前，尽量不要让朱忆安注意到她的模样。

    等到他们被带进主任的办公室里，然后主任离开后关上门，钟子期和蓝馨悦与朱忆安面对面坐下来时，朱忆安就不得不注意到这个女警了。

    而当钟子期说出水芷珊可能已经遇害时，朱忆安就变得完全不敢去看蓝馨悦，甚至连余光都不行。

    他这样的反应恰好验证了钟子期的猜想，更佐证了他们在监控里找到的证据。

    他们就这么等了一会，朱忆安好像终于整理好了语言，开始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出车，单子很少，但随便转转也总比待在家里好。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单，是要我去一个小区里接人，要接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他说他妻子因为一些原因去了朋友家里，但因为他没办法抽身出来接她回去，所以下了单。”

    “平时下单的用户也都会这样向您解释吗？”

    “不会。只有当下单的人和乘车的人不是一个人，而且下单的人不在乘车点的时候，才会给司机打电话，进行解释说明，免得造成误会。而且他这一单还有点特别，他先让我去一个地方拿上东西，然后再去接人。因为他妻子有疯病，如果到点了人没下来，就要去对方给的房间号里找人，如果发现他妻子正在发病，就想办法把药喂给她，然后带她去圣玛丽医院。”

    “去哪里拿东西？”

    “我记不清了，他跟我说了一个地点，我是跟着导航过去的。不过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导航的记录也都没有了。而且夜里下着雨，周边的环境我也没看清，也没发现什么比较显眼的建筑之类的。”

    “那给您药的就是这个水芷珊的丈夫吗？”

    钟子期指了指平板上陈恒的照片。

    “我没办法确定。当时他穿着雨衣，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那您刚才怎么那么肯定就是这个人？”

    “因为下单人的头像就是这张照片。”

    “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我开车到了要接人的地点以后等了一会，正要上楼去找人的时候，我看到他妻子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我跟她说明情况，把药递给她，看着她吃下去后，刚要发动车就发现她手上有血。本来我还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看她，发现吃完药以后她很快就睡着了。然后我就决定上楼看看情况，结果就让我看到那个女孩……”

    “谢薇？”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不清楚。总之那个女孩肚子上插着一把刀，正在到处找手机，应该是想要报警或者是叫救护车吧。我就想反正水芷珊也是要送去医院，就干脆把她也带上了。”

    “谢薇刚刚被水芷珊捅了刀子，她怎么肯跟水芷珊坐一辆车？”

    “她刚开始也没多想，只是见到有人进来就喊救命，我就直接扶着她下楼了。而且水芷珊是在后座上躺着的，我还让她坐在副驾上，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到了医院以后，我跑进去叫护士拉来两张床，等到医生和护士把她从车上架出来，那个女孩才看到。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女孩伤了她，我是亲眼看着她被送去手术室的。”

    “这件事您跟水芷珊的丈夫说了吗？”

    “当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我就给那个电话回拨过去了，然后把这边发生的事跟那边详细地说了。他也一直跟我道谢，还求我不要报警，他会想办法处理好事情，一定会给那个女孩赔偿……我知道不报警是我的错，不过既然是疯病，也没办法负什么刑事责任，而且对方也说了一定会负责，我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

    但这就说不通了。谢薇送进医院以后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就算手术很快结束，但麻醉效果还没有过，或者说就算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那么谢薇能够组织好语言给公司和男友发信息吗？

    显然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谢薇做的，那么是谁做的，也不难猜测——那个不断地出现在各个案件中的黑客。

    “那后来您又是怎么遇到解元华的？”

    “我把人送到医院以后，本来想直接回家的，但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我实在是没法就那么安心地回家睡觉，就继续在街上乱逛，然后就看到元华在街上，就顺便把他送回家了。”

    “那您没问问他，那个时间，那种环境下，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街上吗？”

    “我没问。佳佳走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天夜里看到他的样子我就知道，就算我跟他说过让他快点忘掉佳佳，他也做不到。所以可能他跟我一样，就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就在街上闲逛吧。而且他是驾校的教练，如果出了车祸会影响工作，所以像那样的天气他就没开车出来吧。”

    “那个地方离他家可是有十几公里远，没开车就徒步走了那么远吗？”

    “应该不是吧。可能他也是坐网约车出来的，不过等他想回去的时候却怎么都叫不到车吧。他们两个本来是要在那附近买个房子准备结婚的。当时他们都看好了一个房子，马上就要签约了，结果就发生了那种事……可能元华是想到了那些事，就忍不住出来看看吧。可惜那房子早就卖出去了，也已经有人住进去了。”

    这部分内容钟子期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而且这件事毕竟和当年的案件没有直接的关系，当时也只是朱忆安和解元华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出来的，所以虽然记入了笔录，但并没有太在意。

    不过稍后他们就需要对这部分的内容进行证实了。

    毕竟朱忆安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也能自圆其说。

    “那之后，您还关注过水芷珊和谢薇的事情吗？”

    “我……很惭愧，我并没有太关注。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别人家的女儿。而且像这种伤人案件，医院不也是会及时通知警方的吗？”

    问题就在这，圣玛丽医院并没有通知任何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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