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期负责去了解精神病医院的情况。

    将顾泽的弟弟杀死的那个凶手，就曾经被关在这里，但在一天夜里被同室的另一个患者用床单捻成的细绳勒死了。

    法医的尸检报告里称，凶手的体内检测出安眠药的成分，所以身上并没有反抗伤。其他的患者和值班的护士也表示，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所以才会到了白天才发现出了事。

    从医院的处方记录来看，凶手每天夜里都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眠，所以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同样的，他们也为杀死他的那个患者进行了检查，但并没有对其采集血样。因为护士们都是从药剂师那里取来药物，再分发给患者的，而药剂师的工作记录里也都清楚地记录了每一个患者的处方情况，以及库存的情况。

    可以认为，那个患者误食药物加深病情的可能性很低。

    而且从钟子期要来的那份病历来看，那段时间那个患者的病情很稳定，并没有复发的征兆，所以连安眠药的剂量也减少了很多。

    但发生了那种事情，他现在被转送去了只负责重症监护的医院，进行单独地治疗。

    “那天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在吗？”

    钟子期接过蓝馨悦递给他的资料，头也没抬地问院长。

    这个院长是在那件事过后调来的，所以对当时的情况不太了解，只好在自己的电脑上搜索。

    “都在。不过医生和护士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过案卷记录，医院是在早上7点43分报的警，报警的是一个值班护士，也就是说除了同病房的患者以外，她就是第一发现人。对了，这家医院，家属可以随意来探访吗？”

    “不。因为这里接收了很多警方送来的患者，为了避免会发生意外，我们这里比起别的医院，对家属探病方面有更多的规定。”

    也就是说，这里不存在轻症患者，而是都具有潜在威胁性的，有犯罪记录的患者。所以在某些方面和监狱相同，只是这里比起监狱要更自由，更舒适。毕竟在这里，患者们不需要进行劳动改造，还有更加自由的活动范围和时间。

    “案发前的探病记录还留着吗？”

    “当然。你需要哪段时间的？”

    每个患者一个月只能被探病两次，而且进行分组交叉探望。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讲这家医院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探病。

    “案发前三个月的吧，还有值班记录。”

    院长找来主任和护士长，分别交代下去后，继续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窥探着埋头看文件的两个警察。到后来也忍不住点开了患者的病历看了起来，以免之后问什么又是只能回答不知道。

    那天晚上6点半开始，值班护士照例将每个患者需要服用的药物送去病房，看着患者们逐一服下药物就换到下一个病房。出事的那个病房，护士是在晚上7点05分左右进入病房开始分发药物的。

    从上面记录的处方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固定的药物，固定的剂量。而且警察们也去库房清点过药物，并没有发现与记录不符的情况。

    但如果是从外部带进来的呢？

    医院里并不会对医生和护士进行强制性的安检。只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会检查是否带有利器上班而已。如果在给患者服药前，偷偷地将药物调包——医生复诊的时候，很容易发现患者是否病情恶化。

    但如果是医生掉包——专业的护士只是看着那些裸露的药片就能认出是什么药，如果发现有任何的变化，一定会确认处方是否更改，甚至会直接找到药剂师进行确认。

    所以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都无法独立作案。也就是说，不存在医院内部人员促成案件发生的可能。

    院长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关掉了文档。而且就算真的有那样的问题，那也属于被解雇（其实是被调任）的前任院长，与他这个“一问三不知”的新院长没有任何关系。

    院长又偷偷地瞥了一眼钟子期和坐在他旁边的蓝馨悦，他仿佛看到钟子期长出一头漂亮的长发束成了高马尾，院长抬起眼镜揉了揉眼睛。

    钟子期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去看他，这才发现原来只是错视，他是错误的把蓝馨悦的长发“安”在了钟子期的后脑上。

    “给那个夜游症的患者服用什么药，会促使他夜游症复发？”

    “一些中枢神经兴奋药物都有可能。夜游症一般发作前有特殊的脑电图勃兴的情况——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患者在睡眠状态下，大脑仍旧很活跃。大部分人最多就是做做梦，或者是干脆失眠，但这类患者就会在睡觉的同时做出一些清醒状态下的行为。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有极少数人会诱发出一些比较危险的行为。”

    院长将滑落的眼镜推了上去。

    “像这个患者，他是因为孩子太小，又患有先天性的疾病，每天夜里都会哭闹，造成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加上工作环境压力大，最后就导致他得了这个病，还在一个想要消除噪音的潜意识的驱动下，对他的孩子做出危险的行为。所以他被送到这来以后，每天都有规律的作息，而且在睡眠环境极其安静的情况下，病情好装得很快。但一回到家里的那个环境又会复发，所以才会长期住院。”

    警方的调查中里也显示，这个患者回到自己父母的家中会有所好转。患者曾向妻子提出离婚，也愿意放弃抚养权。但治疗孩子的病需要很多钱，仅靠妻子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所以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婚。

    而他的父母又见儿子情况好转就催着他回去工作，可公司里的人早就把他当怪物一样看待，都努力回避和他接触，领导也找他面谈，要求他主动提交辞职。双重压力下，他又一次复发，差点将睡梦中的父母杀死。

    “有没有把抑制神经兴奋的药，换成和它看起来很相近的刺激神经兴奋的药，还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可能？”

    果然，警察也想到了这一点。院长立刻摇头否定。

    “就算同样是白色的药片，剂量也一样，但你也看过病历了，那个患者没有复发的迹象，病情很稳定。所以换药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只要医生定期给他检查，就一定会发现问题？”

    “当……”

    院长突然不能肯定了，因为这个警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是在怀疑医生对患者的复诊病历作假了。

    而且虽然规定上要求护士们必须确认药物，但谁能肯定他们并没有严格地遵照守则去工作？毕竟那些患者都是危险人物，有的甚至背了人命。他也见到过一些医院的工作人员在无意中露出厌恶的表情，虽然更多的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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