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陈师爷又讲述起了更多的情况：

    有些船上的军官，已经在联系后方的商船了。准备让那些商船运更多的煤炭、粮食、弹药到舰队这里来，把抢劫到的物资运回去。

    这也罢了。但他们还联系了自己的亲戚，打算让那些‘没有经过训练、不懂驾船也不懂开枪’的亲戚，来替换船上现有的水手，在抢劫的过程中立下功劳，方便以后的晋升。

    杨文筝：“他们就不怕输吗？”

    “日本虽然没有大船，但也是有枪炮的。他们就不怕那些‘没经过训练的亲戚’在战斗被敌人打死了？”

    陈师爷苦笑了起来，做了解释---那些军官，都想着‘自己是聪明人’、‘只有自己会带着少量的亲戚过来，随便占点便宜’、‘其余士兵仍旧会正常作战’。

    他们并没有考虑‘其余人看到他们这么做之后，也都会进行效仿’的问题---就像并不会考虑‘不给去港口战斗的士兵好处，士兵会不会有怨言’一样。

    杨文筝摇了摇头：“我真不懂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陈师爷：“队伍里也不是没有好人。有几艘军舰的管带，就下了严令，禁止士卒参与到抢劫中。”

    “但这些人，重视军队的荣誉，看不起‘抢劫’的做法…”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对杨文筝说‘他们也看不起你’之类的话。

    “这样一来，支持你的都是彻底的烂人，很难说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好人并不是没有，但他们不会支持你现在的行动。”

    “你觉得事情还能做下去吗？”

    杨文筝看向他：“我做错了吗？”

    “日本人那么残忍、那么疯狂，犯下了那样的罪孽---我提前来攻击他们，让他们没有机会犯下这样的罪行，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听到这样的反问后，陈师爷没有回答---十几秒后，又叹息了一声。

    “我觉得你做的没错。这样对付他们，挺痛快的…”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个时代、这里的人…情况很复杂，不是可以简单处理的。”

    杨文筝没有再说什么。陈师爷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

    陈师爷走后，杨文筝拿起手机，把之前港口战斗中的各种问题，自己遭遇的袭击，以及刚才这位师爷所说的话都汇报给了王赫。

    这次，他很快收到了回复：

    “儒家是农民的体系；上帝是强盗的神明。”

    “你提到的那些人，那些军官也好，那位师爷也罢---剥开外层，究其本质，会发现他们都是‘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农民’。”

    “军官们不想分给士兵们钱，想要把自己的亲戚带到前线来捞好处---这些做法的本质，是‘权力的贪婪’和‘农民的节俭’混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怪胎。”

    “竭尽全力去节俭，是受过无数苦难的农民在千百年的生活中养成的经验。我们不能说这样的做法是‘绝对错误的’，只是，这样的做法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由于宗教带来的凝聚力和宗教支撑，世界上的另一群人，早就形成了‘一部分人在外抢劫，带着财富回国享受；另一部分人再出出去抢劫，再回国享受’的时代。”

    “无论是‘儒’还是‘农民’，都不适合这个时代了。他们曾经是正确的，但是有个情况对他们来说很不幸---这个世界，和我们作为猎人进入的其它大部分世界一样，都不在乎历史、不在乎他们那渺小的、渣滓一般的‘感情’，而要求人们继续进步。”

    “有些‘拒绝发展、拒绝进步’的人群，觉得自己很无辜---自己只是像过去一样生活，没招谁没惹谁，怎么就会遭遇这么多不幸呢？”

    “但是这个世界的客观规律，并不会认可他们的理由。‘没招谁没惹谁，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做法也一样是有罪的，其罪名为：拒绝进步罪。”

    “印第安人在较大程度上拒绝进步，于是被灭绝；非洲人在相当程度上拒绝进步，于是被奴役；你现在所处的满清，挨一次揍就允许一点儿进步，于是持续的被痛打、被勒索、被抢劫、被屠杀。”

    “嗯…有些扯远了。你之前所做的，逼迫这些人在日本成长起来之前就发动攻击，抢劫、杀戮，摧毁日本的战争潜力，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仍旧需要面对扎根于这个文化中的腐烂。”

    “该怎么做呢？我想，方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在面对一团凌乱的绳索，解不开的时候，去砍就可以了。”

    “那些因为‘贪婪和节俭’而腐烂，认为士兵冒着生命抢来的财富都该归他们的军官，没什么好的方法纠正他们的行为，都杀了；

    然后，这些腐烂的那些军官有上级，李鸿章之类---会从他们手中拿钱，也庇护他们的人，也都杀了；

    筛选出这些上级官员的体系，一时难以摧毁。但是，对于这个体系的高层，慈禧什么---同样可以‘都杀了’。”

    “在这些人都死掉后，某些工作可能会出现问题---但比起这些人呈现的腐烂来说，那些小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你提到的那位师爷，可能会认为‘杀了也没用，新上台的官员还会采取同样的做法’。但没关系，遇到这种情况，继续杀就是。”

    “只要多坚持一段时间，总能杀到他们不敢再这么做---作为猎人，可以完成这样的工作。”

    “当然，讲一点技巧，效果会更好。”

    “你中弹了，据说是日本士兵打的---那么其他军官也可以中弹，不是吗？”

    “你们在日本这样烧杀抢掠，日本人应该会非常痛恨---那么，某些日本死士潜入到船上，杀掉某些军官，这是不是很合理？”

    “接下来的战斗中，如果有俘虏，你可以尝试着告诉这些日本人---真正的敌人是满清高层，慈禧、李鸿章之类的人。接着，再把这些‘心怀恨意的俘虏’送到‘慈禧、李鸿章’之类的人面前。”

    “在这种时候，这些人会怎么做呢？具体会发生什么呢？”

    “我想，一定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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