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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做什么?”事关肉团,毓秀当先挑帘迈了出去。//无弹窗更新快//(·~)
一出暖阁门,就见老迈干瘦的田嬷嬷手里捧着一套簇新的小儿衣服,乳母杨氏站在炕前,微微斜身拦住田嬷嬷。
田嬷嬷一见毓秀出来,颤微微的倒头就拜,“老奴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紫苏,把田嬷嬷扶起来。”毓秀连忙叫起,一来田嬷嬷年纪实在大,二来她也算是伺候佟太后最久的人了,怎么也得给几分面。
田嬷嬷被紫苏扶起坐在一边的绣墩上,将捧着的衣服小心的放在紫苏的手里,抽出帕擦了擦眼泪,“太后娘娘重病之前,吩咐过奴婢,说是天冷了,要给大阿哥做身新衣裳。太后原是打算自己亲自动手的,没想到······”说到这里,低头呜咽了两声,连忙忍了悲声,又一次擦干了眼泪道:“太后去后,奴婢想着她老人家最疼的就是大阿哥,就拿着太后之后选的料,赶出了这套衣服,想拿来给大阿哥,也算奴婢最后为太后娘娘做点事吧。”
提到太后,毓秀眼泪也下来了,伸手去紫苏道:“把衣服拿来我看。”果然是当日她陪太后一起选出的料,佟太后还开说她,当娘的太过小气,给儿挑衣服料,只捡便宜的拿。
“难为你有心了。”抬手试了试泪,毓秀将衣服交给一边的紫苏,“胤祜刚刚才洗过澡,再换衣服怕他着了凉·明天早起就让人给他穿上这套衣服。”不好意思,就算是太后亲手做的衣服,也必须洗过、煮过才能给她儿穿。
“娘娘不嫌弃老奴手艺粗糙就好。”田嬷嬷起身行了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康熙刚才在暖阁里没动,听见外间事了·才缓步踱了出来,见他媳妇一脸感慨的抚着小衣服,眼睛又红了。“这是额娘作的?”
“不是,看这手艺应该是出自田嬷嬷之手。”毓秀自小跟着佟太后长大,她身边人的手艺自然都认得,摸到腋下时,脸色一变,“不对·不光是田嬷嬷一个人作的·还有别人的·看着眼生,应该最近两天进慈仁宫的。”再想到自己出来之前,乳母与田嬷嬷的对峙,毓秀心中一紧,把手一仲,“拿剪来。”
康熙几步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小衣服扯落,“让别人动手。”
紫苑自去一边的柜里取了剪,几下就将大红锦缎做成的小棉袄拆开·细细看过一遍,摇了摇头,“回娘娘的话,并无异处,里面都是上好的棉花。”
毓秀看着那衣服,总觉得那里不对,目光落在立领上,心中一动,“把领拆开。”小孩的衣服·尤其是未满周岁的娃娃,一般都是秃领的多,怎么这件衣服到是个竖领。
“是。”紫苑几下把领擦开,果然在领尖处发现了裹在棉花里的血痂。“皇上、娘娘,您们看……”紫苑的声音都变了。
还看什么,反正不是天花就是水痘什么的,总之不会是好东西。康熙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大声喝道:“梁九功,去把那老······”话到一半却停下了,毓秀一只手捂住了康熙的嘴,冲着他摇了摇头。[~]
“秀儿?”康熙挑了挑眉,不解的盯着她,眼中怒意翻滚。
毓秀也生气,可她的直觉在不停的说,这个不是田嬷嬷做的。“表哥,田嬷嬷伺候了额娘二十多年,忠心耿耿,从无半点疏漏,我不大相信她会害胤祜。再说这套衣服是由三个人做的,虽然大面上的针线出自田嬷嬷之手,可是这领却是别人缝的。虽然她是仿着田嬷嬷做针线的习惯,可仿的就是仿的,终究成不了真的。”
“这个你确定?”康熙走近了几步,又仔细看了看,还没看明白。
“你连针怎么拿都不知道,自然看不出来。我自小跟着额娘找的师傅学习,又是额娘身边长大的,近身伺候她的这些嬷嬷、丫头,谁做的针线我都认得。”树业有专攻啊,毓秀也没想到自己从也能从缝个扣都纠结半天的手残人士,变成看针角就能认出活计出自谁手的绝
其时也不是什么绝技,古代精通女红技艺的女孩们,有七成都有这种能力。当然,瑾限于熟悉的人。
“这事交给我吧,她们总归是在坤宁宫里做的,总能查出个一二来。”毓秀抿了抿唇,眼中凝了冰。先不说她们这种手法能不能害得了人,单是有这个心,她就容不得。
“好。”康熙直接点了头。
看着躺在一边自个儿吹泡泡玩的肉团,心里暗自庆幸,还好那东西没给儿穿上。
夫妻两个食不知味的用过晚膳,康熙自回乾清宫,目前守孝期,不能同房。
毓秀见康熙走了,才叫人去把这段时间一直跟田嬷嬷一个房间的惠儿叫了过来。“田嬷嬷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衣服?”
“回娘娘的话,是的。”惠儿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做得一手好针线,如今专跟着紫苏,负责打一些络,做些荷包.帕、鞋垫之类的小玩艺。
“这衣服,你动手了吗?”毓秀指着放在一边的衣服,问道。
惠儿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田嬷嬷眼睛不行了,大面上还好,有些小地方她做不了,都是奴婢替她做的。”
“这领也是你缝的吗?”
“不是,这衣服奴婢只做了两个袖,那领是原先做好的。”惠儿知道那衣服是田嬷嬷做给大阿哥的,今天见毓秀这么问她,心里直发抖,想着是不是给大阿哥的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要不皇后娘娘怎么问得这般细。哎哟我的妈呀,早知道··就不动手了。
“不过,我听田嬷嬷说起过,这衣服还是随了太后娘娘去了的喜鸾姐姐裁的。”当初田嬷嬷进了坤宁宫,毓秀以她年长,让她多帮自己管管小宫女为主·让惠儿跟她住在了一起,其时未尝没有监视的意思。惠儿自己也明白,平日里多留心,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喜鸾?那个在佟太后梓棺迁出紫禁城时,殉了主的丫头?毓秀攥紧了手,喜鸾的资料在脑中略过,正白旗下的包衣,家中无父母·只有两个哥哥·具已成家·兄妹感情极好。
涉及宫外,她不好查证,只能请康熙派人了。“紫苏,你去叫田嬷嬷过来。”一面示意人把小衣服收起来,找个地方烧了。
没一会儿,紫苏就扶着田嬷嬷进来了,行礼问安赐座之后,毓秀叹了口气,“刚刚皇上在里间休息·我也不好多跟嬷嬷说话,如今皇上回乾清宫了,叫您说说话。”
“嬷嬷,额娘那天晚上发病的时候,折腾的可厉害?”
“没,夜里是喜鸾值的夜,太后歇得很好,夜里喜鸾去盖被的时候,发现太后起了高热。”提到佟太后·田嬷嬷的眼泪又下来了,“喜鸾一直在自责,说都是她不好,没有伺候好太后。”
“喜鸾?好干净爽利个孩,难为了她的忠心。”毓秀这会儿都是咬着牙说的,“我记得她的针钱在额娘身边的丫头里是最好的。”
“可不,给阿哥的衣服,还是喜鸾记得太后曾说起过,动手裁的,又作了一半。”
田嬷嬷若是不提喜鸾,毓秀还不会起疑,她这一主动提起,让她到犯了寻思。听她的话,处处都在往喜鸾身上靠啊!
“嬷嬷,你认劳认怨的伺候了额娘这么些年,我和皇上都记着呢!您家里可还有亲人?若是有,我做主,你认个儿,让他给你养老送终。若是没有,就在宫中安度晚年吧。”
田嬷嬷摇了摇头,“哪还有亲人,丈夫早就死了,儿也没了,只余老奴一个人了。”
“哟,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嬷嬷有儿?”宫中的姑姑一般指的都是大龄未出宫的宫女,而嬷嬷是指已婚的女。她们有很大一部分是随着入选的妃嫔一起进宫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内府务在包衣三旗中精心挑选的,因为未婚的宫女们对于某些特定时期的业务,例如怀孕、养胎等等没有这些已婚女熟悉。
“以前您还是姑娘家,不好说,后来做了主娘娘,也没时间听奴婢扯闲篇儿了。”田嬷嬷唇边带了得体的笑,这是宫中生活刻在她骨里的记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心中有多悲痛,当着主的面,永远都是得体的微笑。
毓秀和田嬷嬷说了一晚上的话,一直围着佟太后转。直到夜深了,紫苏上来劝道,“娘娘,嬷嬷以后总在咱们坤宁宫了,说话的时候多了,别都赶在今天说完了。”
田嬷嬷连忙起身,“都是老奴的错,这么晚了还跟娘娘说话,真是该死。”
“没事,跟您说说额娘,我心里也好受些。你回去好好歇着,得空再来陪我说话。
“是。”田嬷嬷行了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毓秀当下就冷了脸,喃喃自语,“但愿是我想错了。”
“娘娘?”紫苑带人进来伺候毓秀洗漱,见她愣愣的出神,轻唤了一声。
“没事,紫苑你去传我的令,除了当值的乳母和保姆,其余的人不许随意接近大阿哥,更不许碰他的东西。”今天的事,把毓秀吓到了,她和康熙小心了又小心,为了儿的安全,抓了机会把宫中的妃嫔都给关了起来,没想到还是有人敢对胤祜下手。
第二天康熙上过早朝,便过来了。一进来就问:“秀儿,你查到什么了?”
毓秀苦笑了一下,“表哥,我昨天还想着田嬷嬷伺候了额娘二十多年,肯定不是她做的,结果……”
“结果怎么样?”
“我昨天故意拉着她聊到了半夜,她是宫是老嬷嬷,体贴周道,若是平常早就劝我该休息了,昨儿个,她却半句都没说。反而一个劲儿说起额娘,说起小时候的事儿。那时我便怀疑了·她这是勾着我想着额娘的好,然后把那衣服给胤祜早点穿上。”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田嬷嬷伺候额娘时间长了,主仆感情深厚一时忘情也有可能。”
康熙冷笑了一声,“她们这些人,规矩都是刻在骨上的,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明白得很,还能一时忘情!”
“表哥,我若没记错,最初跟了额娘的人·您都没查吧。”要不像田嬷嬷有过儿这种事·她不会忘记的。
康熙回想了一下·“当初额娘中毒,她身边的人已经清理过一次,没剩下几个,只有额娘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和乳母未动再有就是田嬷嬷了,后来,就没有再查她们。”
“田嬷嬷有过一个儿,听她的话,那个儿死的时候·岁数不小了,最少也已经娶妻生。表哥,咱们都疏忽了,若是田嬷嬷有问题,当初给额娘下药的人,怕也跑不了她。”当初康熙刚刚登基,她也不过是个几岁的毛丫头,在宫中半点势力都没有,想要躲过他们的盘查太容易了。
“还有喜鸾·那丫头死得太蹊跷,我明明记得,她哥哥已经给她订了一门亲,只等今年她出宫便要成亲的。男方与她青梅竹马,等了好些年。虽说额娘病重那夜是她当值,可她值得是下半夜,又是她头一个发现额娘生病的,咱们不可能为难她。好端端,却殉了主,怕是有人说了什么。”
“余下我去查,这段时间你看好胤祜,也留意好自己。”康熙并未如昨天那般暴怒,只是唇角弯起冷厉的孤度。“还有,慈宁宫哪里,再加派人手,一定要看死了。”回过神来的康熙,对太皇太后的恨已经到达了顶峰,他把佟太后的死都算在她的身上。
“表哥,你放心吧。”毓秀跟他的心思差不多,孝庄这老太太在宫中经营时间太长,一不小心很容易被她抓住空,反咬一口。
康熙搂了搂毓秀,“我前面还有事,先过去了,别想得太多,万事都有我呢。”
康熙的手下果然效率,几天之后就给他拿回了答案,“回皇上的话,田氏夫家姓孙,曾育有一。她进宫当了嬷嬷之后,最初伺候的是先帝的静妃,后来才到的景仁宫。”
静妃,他爹的第一任废后。康熙习惯性的以食指敲击桌面,淡淡的道:“接着说,她丈夫、儿怎么死的。”
“奴才只查到她丈夫与儿因田地起争执,被人打死的,都说出手打人的姓佟。”最后那个字说得好小声。
“什么?谁说的?”康熙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是真的姓佟,还是有人故意说是姓佟。
“事情过去太久,大家都记不太清楚了,那两年正白旗与两黄旗争地,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好多起。”那男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喜鸾呢?”事情过去的太久,的确不好查了。
“她家到是一切正常,就是她未婚夫昨天投河了。”
康熙表示怀疑:“真的没事?”难道真是一心殉主?
“她二嫂的母亲去逝,她二哥带着妻回家奔丧,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她大哥家的儿二个多月前生了场病,差点没死了,花了有一百多两,都是喜鸾出的。”这个很正常,喜鸾做为佟太后身边得用的大丫头,月例拿最高等的,平日里得到的赏赐也多,拿钱给侄治病也说得过去。再说一百两在平常人眼中是一大笔钱,在喜鸾这样的宫女眼中,还真不算什么。
康熙眼见也问不出什么,直接去了坤宁宫,正把得来消息告诉毓秀,紫苏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皇上,娘娘,田嬷嬷死了。”
“什么?死了!”毓秀猛得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紫苏面前,“怎么死的?”
紫苏那里看过死人,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次,现在心还突突呢,颤着声道:“回娘娘的话,是吞金。”
“惠儿呢?”都说吞金而死,很痛苦,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弹。
“惠儿被药迷了,到现在还没醒呢。”要不是她今天有事找惠儿,怕还不知道田嬷嬷已经死了呢。
“钱索又断了,背后这人真是好算计。”毓秀这还是头一次面对宫中不见血斗争,真是惨酷。她突然间有点不自信,宫中被清理了一次又一次,怎么别有用心的人总会出现呢。“表哥,我今天才正感觉到,这宫里真冷。”
“秀儿,你后悔吗?”康熙轻轻了问了一句。
毓秀转头对上康熙隐含了一丝惧意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后悔。”
康熙向她仲出手,毓秀偎入他的怀里,“为什么要后悔?这辈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
“秀儿,我一定会护好你和咱们的孩。”康熙心中挫败感很深,连自己的老婆孩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秀儿,明天你安排两个人去慈宁宫,让她们近身伺候皇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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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康熙极温和的笑了,“两个很体贴的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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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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