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是秦汉时期中原农耕文化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分界点。

    虽属边缘重镇，但正因为地处中原北部的边防要冲，又是幽州中心蓟城（今北京）的西北屏障，所以一直是北方的战略要塞。

    治所沮阳四面环山，东北方向不远，就是天下闻名的居庸关。

    西边隔永定河相望的，就是涿鹿。

    而永定河的上游起端，正是由洋河与桑干河在涿鹿交汇而成。

    不同的是洋河向西北延伸直通弹汗山，而桑干河则是一路向西，与并州河系相连。

    在代郡与上谷两郡生活的百姓，也大半居住于桑干河沿岸，尤其是南部，人口最为密集。

    当然了，所谓的密集，也仅仅是相较而言的一种说法。

    毕竟，整个上谷郡也不过5万余口，和中原之地实在不相去甚远，压根儿就没有比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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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5万余口也是大汉治下的子民啊，谁又能轻易忽视？

    这也是刘虞之前发狠，说无论如何，也要把鲜卑人防御在桑干河已北的原因所在了。

    因为一旦让对方铁骑直接南下了，那后果必将是不堪设想的。.qqxsΠéw

    你敢相信这么点儿平民百姓，在遭遇5万骑兵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反正刘虞自己是不敢想的……

    沮阳，上谷太守府衙。

    刘虞看着坐在对面的上谷太守高焉，脸色虽然有些晦暗，却也算稳重如常，“所以说，宁县终究还是陷落了？”

    高焉满脸无奈，“素利这次寇边，骑兵近两万，步卒也近两万，宁县城内守军不过一千五，能将大半百姓迁出来，都已经算是万幸了，如之奈何？”

    刘虞眼里闪过一丝颓然。

    但还是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是一州州牧，如果现在连他都露出了怯意，那下面的人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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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所以，他必须先稳住人心，才能提振士气，进而守好这一战……

    是的，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打赢，能御敌于代郡、上谷两郡之内，就已经可以接受了。

    甚至为此付出更多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毕竟，一旦鲜卑铁骑突破了代郡和上谷，那么不管是涿郡、广阳、渔阳，甚至是代郡南边隶属于冀州的中山和常山，那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问题，他也不得不去考虑。

    那就是还在冀州的袁绍，究竟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是否同样所图甚大？会不会还隐藏着更多的后手？

    这些，他都不得不防，一个应对不慎，可能就是生灵涂炭的后果……

    千头万绪就这样在心间流过。

    刘虞最终还是轻轻吐了口气，“是啊，如之奈何……马城那边呢？有没有传递回来更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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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焉皱着眉摇头，“还没有，只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护乌桓校尉邢亦高忽然就被调去了马城守备。”

    刘虞面色一滞，“邢举邢亦高？他怎么会被调动，谁下的调令？”

    按道理来说，护乌桓校尉是由他这个幽州牧辖制的，但他可从未下达过这样的一份凋令的，这事儿他心里记得很清楚。

    高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但还是解释道：“如果不是使君所命，那肯定就是护匈奴中郎将那边所为了。”

    刘虞眼睛瞬间冷了几分。

    这才记起来，自从丘力居随同张举、张纯叛乱之后，护乌桓校尉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后来更是受到了护匈奴中郎将的节制。

    但事实上呢，两者其实是级别职位相同的所在。

    区别无非就在于护乌桓校尉的手里，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么重的兵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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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现在的护匈奴中郎将是谁呢？

    是王柔。

    而这个王柔，恰好就是代郡太守王泽的三兄。

    所以，刘虞就算是再怎么样，都不会相信这背后没有藏着什么猫腻了。

    只能强行压下心里翻腾的怒气，不动声色的问道：“代郡太守王季道（王泽），还是没有传来任何信件？”

    高焉心里也就明白了，感情人家这是兄弟联手，摆明了就是吃定刘虞了。

    嘴里却回答的很干脆，“没有，包括王叔优（王柔）在内，代郡一切消息，都像是忽然中断了。”

    刘虞跪坐在席案之后，左手下意识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抹冷笑，“看来，郭公当年评王叔优善做官，王季道当治经，舍正途而易本业，旦惜其才的话，还真是先见之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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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公指的是郭林宗，此人也是王柔和王泽的同乡，是东汉名士，与许劭齐名。

    此人师从屈伯彦，博览群书，口才了得，被太学生推为领袖，第一次党锢之祸后，被士人誉为党人八顾之一，声名显赫。

    但刘虞此时引用他对王家兄弟的评语，却很明显带出了几分嘲讽之意。

    你王柔本应该好好治理地方，却为什么非得去玩什么调兵遣将？

    你王泽本应该好好在家研经着书，却非跑到地方上处理政事，大家做点儿各自擅长的不好吗？

    就差指着对方鼻子痛叱一声“瞎搞”了。

    当然了，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够了，毕竟拿不到真凭实据，刘虞也不可能信口胡诌，直言不讳的说出对王氏和袁绍、鲜卑勾结的猜疑。

    这有违他的君子之风。

    但在场众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人精？

    所以，刘虞能说的出来这样的话，那就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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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刘虞想要看到的一个结果。

    说不说出来不是重点，如何去做才是当前最关键的……

    当然了，这些事情也不是眼下最亟待解决的，最大的危机，还在于马上就可能会到来的鲜卑铁骑的劫掠。

    所以，如何去应对御敌，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措施也很简单，那就是借助东边的山地关隘，以及西边的桑干河这一地利，行坚壁清野之策。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保证黎民百姓不至于被屠戮一空，才是最紧要的。

    当然了，在调动守军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相当一部分人继续迁徙的问题，这事儿还需要其它郡县，尤其是广阳的配合。

    在这些事情上，刘虞做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

    ……

    冀州，魏郡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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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绍和许攸相对而弈，中间摆着一方石质的围棋盘，盘下有四足，棋局呈正方，局面纵横各有17道……

    没错，这会儿的围棋还不是19道的。

    但作为棋类的鼻祖，发展到汉末的时候，却已经算是广为流传了。

    虽然秦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后，鲜有对于围棋活动的历史记载。

    但是在东汉一朝，还是有“博行于世而弈独绝”这类说法的，尤其是在中晚期，博弈之风更是尤为盛行。

    马援就在《围棋赋》里，将围棋视为了小战场，把下围棋看作用兵作战，说“三尺为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

    由此可见，当时棋局对弈之风，是何等得士人所青睐了……

    袁绍用两指捏着一枚黑子，捻须而笑，“子远今日之棋风，纵横捭阖，藏锋不露，颇具大家风范嘛。”

    许攸眉梢轻扬，笑得矜持而自信，“不敢和本初相比，但攸还是觉得，这段时日以来，倒也多少算是稍有长进了。”

    他和袁绍、逢纪三个人，是曾经一起连夜逃离的洛阳，再加上和袁绍本来就是发小，所以他俩之间的关系一直也堪称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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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近有余，却也因此少了几分主从之别。

    这是性格的原因，也让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像逢纪那样，可以一口一个主公的，显得那么卑躬屈膝。

    倒不是有什么和袁绍平起平坐的想法，只是觉的一身的谋略，自然就得享有相应的地位和尊重，是为逼格。

    说的好听点，这是清高自傲，难听一些的话，那就是没有半点儿的自知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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