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文聘过宛城而不取。

    然后在夕阳聚弃舟登陆，向东过博望、堵阳，抵达卷城，再过去不远，就将是叶县了。

    但是，据前方探马回报说，还是没有看到孙坚南阳兵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杀入了豫州境内。

    倒是看到的出来，的确有大军于此地安营扎寨的痕迹，而且规模还不小。

    这也显示，应该就是孙坚他们所过之处了。

    但偏偏文聘就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什么，让他总觉的有点儿心神不定的。

    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缓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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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干脆把一大半的探马放了出去，这次不再局限于三十里之内，而远远的放了出去。

    然后就在午饭过后，撒出去的第一波人就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让他更加不安的消息：仍然完全找不到孙坚大军的影子，却已经几乎摸到袁术豫州军的营寨了。

    这特么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难不成，孙坚上万人的兵马，还能都插上翅膀一起飞走了？

    再说了，就算是飞走了，也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那么，你会选择去哪儿？

    文聘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都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稍晚的时候，放出去的探马已经大多数都回来了，也再一次证明，方圆五十几里之内，确实看不到任何孙坚大军的影子。

    文聘眼角忍不住轻轻跳动着，忽然问了句，“鲁阳方面呢，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鲁阳在叶县西北，也就是曾经袁术盘踞在南阳的老巢。

    有探马很快回应，“那边并没有发现任何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也不可能进入鲁山山区，至于鲁阳城里，那就更不可能了，连袁术自己都把大军撤走了，孙坚还回去占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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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空城，指的可不是没有人居住的县城，而是没有大军驻防。

    因为自从纪灵攻入河南，然后在阳人聚被黄忠杀了个大败亏输之后，就连鲁阳都不要了，直接缩回了豫州境内。

    而孙坚同样对这个偏远的县城有些不感兴趣，也就没有派人过去接管。

    就这样，这个隶属于南阳，却夹在河南、豫州、荆州之间的三不管地带，一下子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存在。

    但实际上呢。

    鲁阳三面环山，位于伏牛山东麓，占据了淮河水系的沙河上游，地理位置还是有些优势的。

    要不然袁术也不会盘踞此地好几年之久了……

    但是，文聘这会儿想的肯定不是这个，因为他已经隐隐抓到心里那一丝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拔营后退。

    等大军再次由水路行至宛城的时候，果然不出他所料，城头上，已经换成了“黄”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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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聘在心里暗叹一声，此人，应该就是那个黄忠黄汉升了。

    而这会儿的宛城，也没有城门紧闭，摆出一副临敌的样子，反而和往常一样，城门洞开，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似乎完全没有把文聘他们当作一回事儿。

    甚至，还有人专门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那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年纪，虽是文士打扮，却举手投足间，文聘还是看得出来，这人是个练家子。

    就看那人面带微笑，迎上了后抱拳以礼，“在下徐庶，敢问可是刘使君麾下文将军当面？”

    文聘却忽然觉的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会儿才恍然道：“可是短暂盘桓鹿门山多日的徐元直？”

    徐庶呵呵一笑，“区区贱名不足挂齿，没想到竟能得文将军所记，倒教小可有些惶恐了。”

    文聘这才和他重新见了礼，“你我虽未曾谋面，但是在下随同刘使君拜访庞德公的时候，几次都听到过你的大名呢，只是后来听说又迁去了河南？”

    徐庶颔首而笑，“正是，当初与石广元（石韬）避祸荆州，得庞德公襄助暂住，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后来就随波逐流去了伏波岭，才得以入学塾读书，得闻聆听郑公、卢公、蔡公等大儒发教诲。”

    文聘就哈哈大笑，“这也算是元直你的机缘所在了，能得几位当世大儒当面提点，这是别人休不休不来的福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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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玄、卢植、蔡琰……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也听说伏波岭那边，还不仅仅是这几个大儒，更有其它名士大家，都相聚在了一个学塾里，听说还秉持有教无类的原则，广施教化，深得民心。

    说实话，就连文聘自己都有些向往呢。

    可惜，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自己现在也终究是有些身不由己的。

    当然了，徐庶之所以说这番话，无疑也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是在黄忠麾下做事了。

    文聘对此到此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嘛！

    向他们这样习文练武的，到头来不都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吗？

    区别就在于追随的是谁罢了。

    强大如荀家，不也照样四处下注？荀彧和荀谌还是亲兄弟呢，就连荀攸都是他们本家的侄子，不也一个在洛阳，一个随袁绍，另一个去投了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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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这会儿这些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可以各为其主，但终究不过就是为了繁衍生息下去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文聘对于徐庶的选择十分理解。

    于是徐庶淡然一笑，“那就入城一叙？正好当朝太傅也在，接下来还会持节安抚荆、豫、扬、兖各州，文将军或可与其同行。”

    文聘心里一跳，“太傅？”

    心说这会儿太傅不就是刘虞吗？怎么会忽然就从冀州跑来了荆州？

    却见徐庶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想多了，因为新任的太傅，是从太常擢升的马大人。”

    哦，马日磾啊！

    文聘这才恍然大悟，但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那倒确实要好好拜会一番，机会难得呢。”

    既然是持节安抚各州，那么事先献一下殷勤，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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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的颜面，和孙坚、袁术他们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即使皇权威信已失，现在也没人敢于摆在明面上反对，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至于袁术和袁绍，那两兄弟头铁，完全就是两个异类，他们也只能代表他们自己。

    刘焉和公孙度，也只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搞一些小动作，真要让他们明刀明枪的做，那肯定是不行的。

    而像刘表、曹操之流，那更是不能在礼节上逾越了规矩的。

    至于孤身入城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那就纯粹是想多了，有些事情虽然大家在私底下可以做，但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必然是不会发生其它变故的。

    这会儿，名声很重要，还远没有到礼乐完全崩坏的时期。

    文聘就和徐庶并肩而行，边走边问，“黄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宛城，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啊。”

    徐庶就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之前在城头上，黄将军倒是看着你们乘船浩浩荡荡北上的呢。”

    文聘讪讪一笑，“哈，那倒是错过了第一时间见面聊一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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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庶就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说，我真怕你聊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跑回去襄阳呢，所以，能拖这么几天，还是很有必要的。

    文聘见徐庶不说话，就只能继续主动开口询问，“现在黄将军领了宛城，那么孙文台呢，他又跑哪儿去了？”

    徐庶就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直白的很啊，都不带拐弯抹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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