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程玉芬早已经给两个孩子洗过了澡，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满满是个小姑娘，但是程玉芬没养过女娃娃，只能将祁遇小时候穿过的衣裳拿给了满满。

    祁遇小时候生的就白，和小女娃似的漂亮，那时候落雨村也不叫落雨村，还叫红石村，只是，后来不下雨了，大伙们为了求雨把名字给改了的。

    当时他们祁家家境在村子里还算不错的，程玉芬又偏宠祁遇些许，给祁遇做的衣裳颜色很漂亮，布料也好，此时拿出来给满满穿，再合适不过了！

    柳湘湘站在门口，视线落在了远方，见程玉芬走来，想了想开口。

    “玉芬姐，我先回家一趟，和我爹说一声，他还不知道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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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满一听这话，当即就从院子里跑了过来。

    “爹爹，窝要和你一起去，去找爷爷！”

    这是冬日，又是夜里，柳湘湘不太愿意带满满出门，外面太冷了，小孩子身体本来就容易冻着，他正要拒绝，却听到了程玉芬的声音。

    “你还是把她带着吧，都在一个村子里也不算远，我进屋给她拿个小毯子，裹在身上就好了。”

    程玉芬也不太清楚，这奶团子和柳湘湘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要说真是父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柳湘湘也算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虽说名声早就臭透了，但还不至于能弄出一个孩子来，而且，满满还是她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就不是落雨村这边的，柳湘湘也没出去过，十三岁就被抓去蹲了大牢。

    但是，要说不是，这一大一小长得可是真像，尤其是满满笑的时候，那眼睛和柳湘湘简直一模一样！

    程玉芬觉得这女娃大约就是上天送给柳湘湘的礼物吧！

    每一小会，就见程玉芬手中拿着一件红色的戴兜帽的小披风走了出来，她笑着道：“这还是狗蛋小时候的，都压箱底了，要不是今儿个找了找，我都把这个小披风给忘了……”

    程玉芬将小披风裹住了满满肉乎乎的小身子，“还别说，满满穿着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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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湘湘接过了小家伙，原本小家伙就肉嘟嘟的，别看年纪不大，抱在怀里可有重量了，现在又多了一件披风，更重了。

    满满偏着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夸赞自己的程玉芬，开心的不得了，还将下巴抬了抬，很自豪的说：“嗯，满满是第二好看！”

    程玉芬闻言，笑了起来，好奇的问：“那第一好看是谁啊？”

    满满毫不犹豫道：“是爹爹！”

    刚说完，她自己就摇起了自己的小脑袋，“不不不，是爹爹和娘亲还有生生呀！”

    程玉芬被奶团子这摇头晃脑的模样逗笑了，一边给她整理着帽子，一边说：“哟，这么多人都是第一啊。”

    满满羞涩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和程玉芬说起了悄悄话。

    “其实，爹爹现在只能和满满一样，是第二好看了……但似窝不能让爹爹难过，哎，只能骗骗他了……”

    奶团子露出了一副大人才会有的忧愁模样，那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无奈，把程玉芬逗的不行。

    程玉芬看向了柳湘湘，见对方嘴角都抽了抽，更是觉得这丫头简直就是柳湘湘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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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头，她就看见自家狗蛋也在盯着满满瞧，那眼神瞧着也挺不对劲的。

    得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娃还是她家狗蛋的克星呢！

    柳湘湘抱着满满回了家，一路上几乎都没遇到什么人，而且就算遇到了同村里的人，大家见到他就跟见到了瘟神似的，躲都来不及。

    倒是柳湘湘怀里的奶团子，像个小大人似的，一点也不怕生，见到谁都会甜甜的说上两句话。

    伯伯，爷爷，奶奶，婶婶的喊着，别提有多喜人了。

    若不是奶团子被柳湘湘抱在了怀里，大家早就冲过去亲两口了。

    满满和人打完招呼，还伸出了小手，摆了摆，等人离开，这才将下巴搭在了柳湘湘的肩头，偏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爹爹，那群人为什么会怕你呀？”

    这是柳湘湘从牢狱里放出来后，第一次有人问他，为什么大家都怕他……

    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苦笑。

    “也不是怕，还有厌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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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满不懂，她的爹爹这样好，大家为什么不喜欢他，还要讨厌他！

    满满一下子难过了起来，伸出小手一把抱住了柳湘湘的脖子。

    “没似，满满喜欢爹爹，满满超级喜欢爹爹的，全天下，满满最喜欢的就是爹爹……”

    奶团子亲了亲柳湘湘的脸颊，口水糊了柳湘湘满脸，可是他的心却又暖又酸。

    “爹爹，你不要难过，满满会让大家喜欢爹爹的！”

    她想了，他们不喜欢爹爹，肯定是不知道爹爹有多好，等知道了爹爹有多好，就会很喜欢很喜欢爹爹了！

    黑夜中，柳湘湘的眼就像是被风迷住了似的，红了一片，里面裹着泪。

    他怀里的奶团子就像是个小火笼子，温暖着他的胸膛，好像隔着血肉里的心都暖了起来，跳动的越发有力，连带着他脚上的步伐也越来越稳了。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走来的路上只有他留下的弯弯曲曲的鞋印，没有灯火，也没有繁华，萧索至极。

    柳湘湘望着望着，却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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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不能再这般颓废下去了，他应该活得有尊严一些，有野心一些，最好和怀里的奶团子想象中的爹爹样子再多像几分……

    他想活成满满想要的模样。

    他不想让他的女儿失望。

    “爹爹，怎么不走了呀？”

    柳湘湘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满满，你喜欢什么样的爹爹呢？”

    满满搂着柳湘湘的脖子，丝毫都没有思考便道：“只要是爹爹，什么样子的窝都喜欢！”

    柳湘湘心口一热，顿了顿，问：“那爹爹在你的记忆里是什么样子的？”

    满满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看，身上香香的，会给满满盆盆奶喝，还会看很多很多满满看不懂的书，嗯……就似很厉害很厉害的！”

    满满形容不出来有多厉害，只好伸出小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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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厉害的那种！”

    柳湘湘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憨态可掬的模样，漂泊了这么多年的心，突然就像是找到了根，心稳了，连带着过去的那些悲壮的故事也被他放下了。

    他想，人生苦难这样多，得来一点甜，总要好好珍惜。

    “爹爹，还有多远的路，才能到家呀？”

    柳湘湘望着前方的路，笑着道：“快了，满满……我们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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