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保沉声发问,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这都是他第一次出海以来遭遇第几次暗杀了?这也算是他吉人自有天相、以及有贵人相助,换做是其他人,怕是都已经不知道死上了多少次。
从一开始听命于西海霸王的左超潜入,那时候马羽不在宝船之上,宝船的防御也不如现在这般严密,可以说是三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但好在当时他为了审问潜入大明舰队的公主,并不在宝船之上,因此而幸运地躲过一劫。
而后便是在进攻渤林邦国都城之时,七大将之中的老二老三两兄弟试图在乱军之中,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因为黑火傀儡的缘故,当时的战场可谓是乱成一团,三保对于伏击更是半点准备都没有,若不是有大陶青舍命相救,他恐怕已死在乱阵中。
再加上这一回,自他率领大明舰队下西海的这段时间里,他都遭遇了三次暗杀了,三保真是差点没气个半死,莫非这些人都把他当做是泥捏的不成?
听到三保的话,五名杀手原本压根就懒得理他,沉默着一言不发,看起来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混不吝模样,身为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要遵守杀手的职业道德,对雇主的信息要保密,又岂能因为失手被擒就全盘托出?
若是做出这种损坏他们信誉之事,日后哪还有颜面一杀手的身份继续混下去?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看到站在三保身旁,看似毫不在意地把玩着他们每个人武器、双眸却冷冽如刀地盯着他们的马羽,几人登时心头一颤,那股子身为杀手的尊严,就像被马羽拿根大棒给敲得稀碎。
身为古里国的杀手,他们一向是只认钱而不认人,只要谁能够出得起价钱,他们就敢去刺杀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自然也就结下仇家无数,可他们能够截止今日之前都毫发无伤,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此番收了天价报酬前来刺杀大明正使三保,虽然要从万军之中取下三保的项上人头并不是个简单的任务,甚至可以说难度堪称他们整个杀手生涯之最,一旦失手,就会陷入到大明海军的围攻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即便是如此险象环生的任务,杀手们却也并未拒绝。
若非是报酬实在丰厚,只要是能够成功斩杀三保,他们怕是能凭着这笔酬劳金盆洗手、告别刀尖舔血的生活,从此衣食无忧。况且也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想要暗杀三保不过是易如反掌。
是以,他们直接仗着自己的实力孤军深入到宝船之中,准备速杀三保后扬长而去,让大明的海军无法反应,自然也就规避了被大军包围的风险。
这是杀手隐蔽身形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三保不仅有着马羽的保护,而且马羽的实力竟是恐怖如斯,他们五人引以为豪的实力,在马羽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甚至是都未曾看到马羽的身形,就已经被他制服。
如此恐怖的家伙究竟是从何而来?杀手们百思不得其解,在面对马羽之时他们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面对着年富力强的成年人一般,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让他们内心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
因此当感受到马羽尖锐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游荡,目光所触及的肌肤都会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就像是刀割般刺痛,冷冽的气势更是如同大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哪还顾得上什么杀手的职业道德,垂直脑袋就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却原来,还是误会所导致的事情。
古里从建国之初,一直处于内战之中,信奉本土教和信奉异教的两个教徒,为了争夺各自信仰的宗教在古里国当地的主导地位,两大教徒在境内大打出手,从一开始的局部冲突,战火逐渐蔓延至整个古里国,成千上万的两大教徒卷入到战火之中。
对于土生土长的古里本教徒来说,异教那可不是简单的宗教,而是征服者的宗教,古里本教教徒曾在异教的阴影之下生活了不知道多久,就像是在夹缝中老鼠一般苟延残喘,心中的憋屈也不知道忍了多久,如今两教的冲突就像是一点星星之火,直接点燃了古里本教心中积怨已久的炸药桶。
被压迫许久的古里本教徒们团结起来,纷纷拿起武器走上街头,打得异教教徒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毫无准备的缘故,在战争初期,异教徒们甚至难以形成有效的反击,直接被敌方打得节节败退,一度阵地失守,退防至北方的山脉之下。
好在异教徒们也都不是泥捏的,更不允许这些被他们压迫久矣的古里本教徒,反过来玷污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真主,于是在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异教徒们也迅速稳住了阵脚,并以古里国北部山脉作为天然的屏障,开始向古里本教吹响反攻的号角,最终经过连年的战争,方才形成了如今双方教徒南北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
而就在此时,大明舰队却大张旗鼓、旗帜鲜明地经由马六甲海峡,来到了古里国海域。
占据着古里国南部海岸线的古里本教徒们还能知晓大明舰队的身份,不敢有轻举妄动,可固守在古里国北方、消息闭塞的异教徒又从何得知?只当这些外来客是古里本教徒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援军。
双方教徒如今战局焦灼,一时半会儿谁也没法将对方赶尽杀绝,只能在僵持的局势中慢慢寻找破局的良机。
可这时候若是有外部援军加入战场,岂不是意味着天平的平衡将就此被打破?他们异教徒岂不是要在两方势力的夹击之下,就此走向末路?
这让异教徒们如何能够忍受,既然古里本教徒不守规矩、引入外部势力,那他们也不比再讲究什么战场道义,直接花费重金请出古里国当地最为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请求他们刺杀援军首领,让古里本教徒的计划毁于一旦。
是以,这也才有了眼前五名杀手潜入宝船,试图刺杀三保的一幕发生。
三保听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心里只觉得有些烦闷,当初大明舰队在爪哇国内战之际未能及时表明自己的身份,导致上百名弟兄被西王误认为敌方援军而遭到杀害;他本以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直接老远远地提前表明大明舰队的身份,就能够避免当初那种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还是造成了误会。
三保没有再理会这些杀手,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就手起刀落将他们全给宰了,他转头望向身旁的马羽,轻声问道:“这些人要如何发落?”
马羽凝视着几人的面孔,个个都很是年轻力壮,其中最老者,看上去也不过而立之年,在这种大好年华却在杀手之道上越走越远,实在是令人可惜可叹。
他有心想要纠正几人对刺客、杀手之道的看法,于是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尔等的杀手之道,莫非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行事举止就只看一个‘钱’字?”
听到马羽的问话,几个杀手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冒着随时都要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当个刀尖舔血的杀手,所谓的岂不正是一个“钱”字?
若不是为了金钱,谁愿意当个阴沟里的老鼠,受尽嘲讽与唾弃而见不得光?谁愿意整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付出生命?谁愿意随意夺走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之人的性命?谁愿意双手沾满鲜血、死后还要在神的脚下祈求原谅?
可这话,当着马羽的面他们又不敢说,只得彼此对视几眼,又各自沉默。
马羽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即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世上,总是会有比金钱更为重要的东西,无法明白这一点,你们就永远像只无头苍蝇,找不到前进方向,也永远无法,真正地成为一个刺客。”
刺客?杀手?难道不是说辞上的不同罢了?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杀手们目光很是迷茫,其中有人忍不住向马羽开口询问道:“刺客?何为刺客?我们如今潜行黑暗之中,神出鬼没地取走他人的性命,难道不是一个刺客的所作所为?”
潜行黑暗、暗杀他人,就是刺客了?马羽不气反笑,这些人对于何为刺客的理解可真是浅薄。
他端正面色,一脸肃然,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解释道:“隐蔽身形、神出鬼没,这是刺客必备的技艺,是刺客身份的代表,却永远不是刺客的精神内核,若是不懂得刺客该为何而战?刺客真正该杀之人究竟是谁?那不过是徒有刺客的躯壳,而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刺客。”
“为一己之利而行,不过是行尸走肉,一生都不知自己该为何而战,临死了回顾这一生,留下的只有死伤者的悲鸣,和唾弃与厌恶,这一生岂不是白活一场?”
杀手们下意识抬头望向马羽昂立的身形,舷窗外月光洒下,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圣洁而不可侵犯之感,马羽头发虽已花白大半、脸上也有数不清如同刀刻般深邃的骤闻,如今一看便知他已然上了年纪、青春已逝,然而他的身形却依然挺拔、眼神依旧锐利得让人望而生畏,先前的一番交手更是让杀手们不敢因为他的年纪而对他有任何轻视。
听到马羽的话,杀手们纷纷沉默下来,心中咀嚼着马羽一番话,原本早早就已经对未来不报希望的他们,竟忽然间觉得脑子里多了几分灵醒,就像是在浓浓的雾气之中,有一道光像一把利剑般撕碎浓雾,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为他们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真是奇也怪也,马羽分明也是一个刺客,做着与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区别的事,原本在他们看来,二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不过是给官家做事,而我等不过是为钱卖命,实际上大家都身在黑暗之中,谁又能比谁高贵呢?
可当听完马羽这一番话,他们忽然就意识到,也许他们与马羽之间,确确实实犹如天差地别。他们就仿佛泡在黑暗的沼泽之中,向着黑暗的深处一点一点沉沦,任凭黑暗将他们完全吞噬,而马羽虽然同样站在黑暗之中,可在他面前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光明。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杀手们麻木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与向往之情,也对马羽兴起了几分敬佩与羡慕,他们不约而同地垂下脑袋,态度诚恳地齐刷刷向马羽行了一礼,恭声道:“我等愚昧,还请贵师教教我等,何为刺客之道!”
马羽没有应话,只是领着几人走上甲板,遥指向古里国国土,眼下正是午夜月明星稀之时,本应是万籁俱静、沉入梦乡之时,可那古里国境内却仍是火光点点,吵闹的喊打喊杀声、惨烈的痛呼惨叫声即便是隔着一片寂静的深海,依旧是清晰可闻,乍一看仿佛是人间炼狱,哪有半点一个正常国家该有的模样?
杀手们从未从这个角度观察过自己的国家,内心忽有一种震撼而又悲悯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时间又五味杂陈,竟不知这种感觉因何而起,而又该如何消弭,个个站在甲板上呆若木鸡。
又听马羽沉声道:“看看你们国家正在受苦受难的人民们吧,那才是你们应当为之而战的目标,身为刺客,应当:杀伤扶度、民之大义;愿以此躯、砥砺先行;潜匿黑暗、心向光明;刺客之志,为国为民。”
“这是刺客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信仰与毕生志向,现在,我将这句话送给你们,身为刺客,手中的刀,从来不是用来滥杀无辜,而是用来保护弱小的,只有当你们明白‘委身于黑暗,是为了更美好的光明’这个道理的时候,你们就能够真正的意识到,何为刺客?”
这番话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让五人心头多了些明悟,一个个低着头,只觉得马羽的一番训导从在脑海中、两耳间不断循环反复,渐渐地要刻入他们的心底之中。
也许眼下乍一听他们尚且不能理解马羽所言究竟是何意,但马羽今日的教导,就像是海港上的灯塔一般,为漂浮在无边无际大海上的他们指明了前行的方向,假以时日,若能明白今日马羽的谆谆教导,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古里国的人民,都将受益无穷。
五人脸上的戾气渐渐平复了下来,真心实意地向马羽行了一个当地最高规格的礼仪:“多谢贵师教导之恩!”
一直在旁目睹了一切的三保适时站了出来,他能够看得出马羽并无要取几人性命的意思,因此虽然遭遇暗杀心中恼怒,但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管是谁想要我的性命,你们回去告诉他,大明舰队是为了和平、交流而来,不是为了纷争而来,可若是谁胆敢挑战大明的国威,大明的千千万将士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五人讪讪答应,最后又朝马羽行过一礼,便翻身跃下船舷,消失在大海之中。
马羽站在船首眺望古里国,但愿今日的劝导,能让这群迷途的人知返。
一夜过去,也不知回到古里国后的五人做了些什么,可古里国境内的大范围冲突却开始渐渐止息,两教教徒首领联袂而来,邀请三保和大明舰队抵赴此行的最后一战——古里国,正式开始国事访问与经济交流。
三保从人民的角度出发,开始调停两方之间的战争,要求双方彼此尊重对方的信仰,尽快平息战争。
双方人员即便心里嗤之以鼻,但面上却又不敢忤逆有大明为后盾的三保的意思,三保的调停见到了成效,就连民间的局部冲突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三保将古里国定为日后访问西域的补给基地,又在副手的建议下,为了纪念此次出使西洋顺利完成,在古里国建立了一座颇具中原特色的碑亭。
一切都尘埃落定,三保率领大明舰队从古里国南海岸扬帆起航,正式踏上归国的路程。
对此,舰船上的被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满打满算,如今距离他们当初离开中原一路南下之时,已经过去了两年光景,纵使大明舰队个个训练有素,但两年的漂泊生涯仍是让他们思念故土,都已经快忘了中原是个什么模样。
当年十月深秋,出行两年之久的三保携各国使者、押西海霸王和萧阳等一众俘虏顺利还朝。
归港之日,码头上锣鼓喧天、爆竹阵阵,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男女老少夹道欢迎,喜迎大明舰队顺利归来,喜庆的样子比之新年伊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就在此等热闹的场面之下,马羽却是避开每一个人的视线,悄悄下了战船,孑然一身离开海港,渐行渐远。
在他身后,是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在他身前,却是冷冷清清、形单影只,恍惚间,就仿佛置身于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宝船之上,三保负手立于船头,眺望着马羽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言。
身旁的异国使者有些奇怪地问道:“正使大人出行多年再度归来,人民们无不歌颂大人的功德,可为何大人看起来却是有些兴致不高?”
三保只是淡淡笑笑,没有回答,只是在心底喃喃低语一声:“此去,请多珍重。”
各国使者来朝访问、进献贡礼,这对大明举国上下皆是件盛事,清晰地向百姓们传达了一个信息:“大明国威,不容侵犯!”曾经那个在元邦统治之下积贫积弱、民不聊生的中原已经过去,等待百姓们的,是欣欣向荣的太平盛世。
就在永乐皇帝拿出最高规格礼遇招待各国使者之时,马羽已千里迢迢,片刻不停地赶回了高岗山,这个他曾经生长壮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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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佃云正在门前清扫着枯黄的落叶,如今的她韶华已逝,容貌上多了不少岁月的痕迹,可眉眼间仍旧能够看出青春时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哪怕已是时值深秋,佃云额头上仍是渗出薄薄的汗珠,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轻轻拂去额间的汗珠,恍惚间却瞥见一道魂牵梦绕的身影从山道上缓行而来。
一开始,佃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当马羽的身影真真切切地停在他的跟前,轻声向她问候一声:“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她才意识到,马羽真的回来了。
曾经三兄弟和鬼枭一同出海寻找左超的踪迹,如今唯有马羽孑然一身独自归来,佃云没有问,心里已经了然。
她有些心疼地轻轻抱住马羽,用行动去宽慰着马羽的心。
鼻尖萦绕着佃云的香气,马羽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挥之一空,自己就像是一片从树枝上飘落的枯叶,如今终于是落叶归根。
回到高岗山后,马羽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由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刺客联盟,虽然马羽并不喜欢如今的永乐皇帝,但不得不承认,在永乐皇帝的带领之下,大明确实是一天天走向兴盛,人民安居乐业、国家欣欣向荣,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如今的太平盛世,若是文刚师父能够泉下有知,定然会深感欣慰吧,刺客联盟,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告别之时,刺客联盟的弟兄们虽很是不舍,却也能理解马羽,情真意切地与马羽告别:“刺客之志,我等会毕生铭记于心,尊师,今日一别,此去经年,务必要多加珍重,来日若有召,必应!”而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只留下马羽等寥寥数人。
曾经的高岗山见证过热闹、也见证过冷清,但不管人来人往,山,还是山。
随着永乐皇帝接待完各国使者,对于西海霸王等人的处置也就提上了日程,陆陆续续的消息传回了高岗山。
西海霸王恶行累累、罪大恶极,永乐皇帝自不会放过他,当着全国百姓、各国使者的面罗列宣判西海霸王的罪行,立即斩首,人头还高悬在城门之上,以警醒世人。
据说曾受到西海霸王残害的百姓们无不弹冠相庆、宰牛烹羊,庆祝西海霸王的伏法。
至于同被逮捕的萧阳,却是听说他死在了大明的牢狱之中,倒不是死于重伤或是严刑拷打,而是咬舌自尽而亡,至此,中原最后一个独夫骑士团的成员,也彻底成为了历史。
当这个消息传回高岗山之时,马羽正和焦玉在树下对饮,闻言足足愣了半晌,久久无言。
他倒不是可怜萧阳,这人一生没个主见,儿时被其父萧琸支配,成年后也只想着攀附权贵,从不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助纣为虐地做尽可恶可恨之事,虽不像西海霸王那般恶行累累,但也是个可恨之人,死便死了,没有半点可惜。
他只是想起了曼尧,马羽年轻时曾答应曼尧,绝不会伤及萧阳的性命,如今萧阳咬舌自尽而亡,他这也算是履行了曾经的承诺吧?
而想起曼尧,也就想起了儿时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想起与曼尧分别多年未见,马羽忽然心血来潮,想要找寻曼尧的下落。
于是马羽便和老朋友焦玉联系上,一起踏上路......
于是那一年,冬去春来,山间野寺旁的大槐树上,又萌发新芽,满树郁郁葱葱的嫩芽让人看得着实是心喜。
树下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衣着一身素衣,正拿着自己亲手编制的扫帚,一点点耐心地清扫着树下的残雪和腐叶,却突然听闻山道上传来阵阵脚步声。
这山间野寺鲜为人知,平日里几乎看不到有行人来访,今日是怎么了?
妇人奇怪地举目望去,却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联袂而来,在她身前站定。
看着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相视而笑,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
雪后阳光从大槐树的枝杈挥洒而下,三人苍老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之间,再度回到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欢声笑语伴随着春风,吹过大槐树、吹过山林间、吹化了残雪、吹皱一池春水,飘得很远、很远......
时人一曲《天地循》:
天,山高之远,忽明忽暗,风之行无物不遇,泄于柔,泰若处之。
地,水往之际,忽冷忽热,储之势万物归焉!折于曲,任由自如。
故天下有山,藏于胸,严于恶,君子以任道重远!地上有水,恒无欲,渐于行,君子以固守正朴!
而地沼水溢,则鱼鳖无居,蒿草衰败。而山荒林枯,则鸟兽哀鸣,唯有独沙!
古有金城铁郭,以夫为关,屏藩独峙,自卫无患!循之咸,野有所积,啬人所驾,步步厚畜,不逢虎狼,幕归其宇!
全完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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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高岗之情一生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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