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倪宛没想到赵宇的办事速度能有这么快。

    这段时间共处一室工作后，她是已经见识到他的能力，但这件事上，如此高效率，还是让她惊讶。

    第二天上午，他和崔振轩已经就关于模特拍摄这个事，整出一份合同草稿，说是她过目后，没什么反对意见就可以生成正式合同。

    她对这种合同哪看得懂，还不是要问他，听取他的意见。

    “小宛，如果你信任我，就让我来操作，你就只管配合摄影师拍照，还有收报酬！”赵宇的神情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她信任他吗？她不会明说，但点点头。

    他看到她点头，马上温柔微笑。“你放心，这个事情，绝对会是件对你百分百有利的好事！”

    她一听，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她知道相对论的，但凡听到什么绝对不绝对的就心里会打个褶皱，有什么事可以是绝对的？

    “你不相信？小宛。”他竟连她微小的脸部情绪变化都能察觉出来。

    “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你说的太绝对！”

    “反正你就放心，有什么事我都会处理的。”他还是什么都没问题的表情。

    到这个地步，她只能顺从事情的自然发展。

    他已经和崔振轩商量好，在公司附近找了家不错的摄影工作室，让他们来负责这次的拍摄工作，拍摄时间是一周加一个周末，她算算差不多要到月底。

    不过这几天里，她并不是需要天天从早到晚，就下午去，上午可以在公司处理事情。

    然后呢，赵宇竟然还细心的让张丹妮陪她一起去，说是什么做助理，可以在旁边帮个忙。

    想法是很美好的。

    实际呢？

    她第一天在摄影室里，感觉自己就是个人形活木偶，啥也不懂，连衣服都不会穿，因为款式很多，每种款式的衣服都要拍不同表情不同角度的照片，她需要不停换装，她也真不知道，原来拍个照片也是这么累的。

    而张丹妮，一脸不想伺候她的表情。

    有时候，她需要人递个东西，帮个忙的时候，她喊张丹妮。

    “烦死人，怎么这么多事情？我的工作又不是伺候人的，老大真是的，这么偏心的吗？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叫我跑这里来干什么？我自己手上的事情还一大堆呢！”张丹妮手上是帮忙拿了东西，嘴里却丢出一串话扔给她，把她惊一跳。

    这么直白直接的女孩，她有点吃不消，她情愿一个人，也不需要这样的助理。

    第一天结束的时间在晚上六点半，摄影师说今天收工，她松懈下来真的全身散架似的，一刹那间很想打退堂鼓。

    “窦小姐，今天很累吧？晚上我请客，一起去吃个饭吧！”崔振轩走了进来。

    她今天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跟他打了招呼，听说他会全程监督这次拍摄。

    呵，看来他真是对自己的产品很上心啊，真的是把他自己的设计当做自己生的宝贝一样。

    “不用了，崔总，我想早点回家去休息一下。”她推脱。

    “今天第一天，肯定要请你去吃饭的，我知道你有点累，不过去吃个饭休息下就好了！”崔振轩继续坚持着，很有硬要她答应的气势。

    这时，没想到，赵宇也来了。

    崔振轩也拉着他一起去吃饭。最后，她也只好跟着一起。

    “小宛，你考完了，就应该出来放松下。”赵宇的话。

    “窦小姐，考得怎么样？”崔振轩问道。

    “还可以。”她回答得心不在焉。身体和脑子还是累。

    “那就更应该庆祝一下！”崔振轩接着说道。

    “没什么需要庆祝的，这才算是一万步里的第一步。”她这话不假，她都已经买了中级的辅导书。

    “就不当庆祝，纯粹就是放松！”崔振轩继续说着。

    她看赵宇竟然是一点没反对。

    她自认有点了解赵宇，他能算个很有主见的人。

    可是，他在这个崔振轩面前，在这个富二代面前，也不表达自己的主见？

    就因为富二代是客户，还是说他也很想去放松一下？

    她很快判断出，应该大概率是后一种因素。

    吃好饭，崔振轩提议去酒吧，赵宇很快答应，他们转头看着她，她竟然也点头。

    到这个时候，她纯粹是好奇。

    到酒吧，两个男人开始喝啤酒，一边聊得很起劲。

    她看他们两个人的神态比在其他地方放松很多，像是两个多年的老朋友。

    她呢，一看见赵宇不停喝酒，她就马上操心大妈上身，心里又在担心他会不会又喝醉。

    “你放心，这是啤酒，我不会喝醉的，最多就麻烦点，多跑几趟厕所。”趁着崔振轩离开座位，赵宇把头移到她耳边柔声说道。

    “我可不想再送一个醉鬼回家了！”她有点脸红，为他这俯身低耳地解释。

    在舞池的时候，赵宇总是很恰到好处的既能照顾到她，又和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她却很多时候注意崔振轩，发现他被几个女孩子搭讪，都是冷冷拒绝。

    她心里有点好奇，这几个女孩子外表和身材都能算一流，崔振轩不止拒绝，竟然连联系方式都不屑于给她们。

    有点不合常规啊！

    她的人生里没有过富二代的朋友，连认识的都没有。

    但活在这个社会中，怎么都能知道一点，富二代大多不都是花天酒地的代名词吗？

    可能崔振轩这个富二代有点例外吧！

    不止例外，渐渐地她觉得他有点怪。

    拍摄第五天，收工了。窦倪宛也准备下班，顶替张丹妮来的王建英刚刚已经去接儿子。

    窦倪宛在拍摄第二天就跟赵宇说了，让张丹妮在办公室上班。

    后面赵宇就让王建英来。

    王建英一来，一对比，窦倪宛就感觉像是亲姐姐在照顾似的，她一下舒服多了，连这苦差事也变得是种享受。

    就有一点让她一直没办法习惯，她拍摄的时候，崔振轩总是站在摄影师镜头后面看她。

    一开始，她以为他在看服装，渐渐发现不止在看服装，也是在看她，在整体地看她，从头到脚的看她。

    这目光，她不喜欢，但也不能就此说，是猥琐是带着欲望的。

    更多是，研究？对，她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词语，这就是他的目光的感觉。

    更让她无法习惯的一点，他还会常常对她拍照的动作做出建议，会走到她身边，跟她提建议，要往这个方向看，要这样笑，要那样做动作。

    如果摄影师这样建议，她会很习惯，他这样做，总是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又不能反对，摄影师都听他的。

    还好，他一般只是动口，不会动手动脚。

    每天拍摄完毕，他都会请她去吃饭，她实在无法都拒绝掉，好在，赵宇大部分都会在这个饭点时间过来，然后加入进来。这样她就不会不自在。

    周六那天中午，赵宇大概没时间，没有来。

    吃饭的时候，崔振轩就问了她很多问题。

    “窦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她很干脆摇摇头。

    “我看窦小姐挺努力的，还在不停地考试，你这样考了以后会成为什么？就是说你最高的目标是成为什么？”

    “应该是会计师吧！”她思考了下。

    “成为一个会计师后，月收入会有多少？”他脸上有份笑容。

    她愣住，这方面她还真不知道，还没了解过，“我现在还不太知道。”

    “一万？二万？”他又在问。

    “大概吧！”他那口吻，让她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话，一年也不到三十万，十年也没有三百万，二十年也不过五百万。”崔振轩慢慢说出这句话。

    她很惊讶，用一种那又怎么样呢的神情看着他，也不回答。

    他露出很淡的一种微笑，“我是想问下，窦小姐你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很不值得吗？”

    她还是很惊讶，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下，他也盯着她的脸，一点不回避。

    他的目光，总让她觉得遥远得很冰冷，又深不可测。

    这时，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人的目光，那个人的目光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

    “窦小姐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

    “崔总，我是觉得，这地球上有活着几十亿人，不管赚多少，不管累还是不累，都在共同享受一样的阳光。”她冷冷地回答。

    他笑了，这笑大概是她见到他以来，唯一一次真正的笑容吧！

    “嗯，窦小姐的看法还是很特别的。”

    她以为他还会说出什么让她惊讶的事情，但没有，吃完饭就很快回去干正事。

    这次拍摄挺赶时间的，崔振轩的要求很高，对于摄影师拍的很多照片他都否定了，这就意味着重拍，尤其后面两天，就不停重拍重拍，加班到很晚。

    她纯粹在为了忍受而忍受，不忍就更不能结束工作，都已经到这最后一步，再不忍还能怎样？

    等到听到他说可以收工的话，她真的觉得人生像是达到巅峰！

    出来后，浑身散架，她却不想马上骑车回去，她想先走走。

    路过一家蛋糕店，她想起什么，但是，她只看了一眼摆在橱窗里的精美蛋糕，就很快走过这家店。

    大洋彼岸的那个人，已经不需要她为他买个蛋糕，说声生日快乐。

    她也不该再去吃这份蛋糕，因为，已经彻底成为别人的蛋糕。

    她该做的就是淡忘。忘掉蛋糕曾经有过的甜蜜滋味。

    六月一号，儿童节，对她来说是普通的一天。

    赵宇在拼命地工作，中旬的时候就要交稿，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应该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到很晚。

    这种时候，她也没法说让他早点休息不要熬夜这种话，崔振轩简直太恐怖，基本过二三天就会和赵宇提出些建议，他的建议对赵宇来说就是工作，而且是没办法违背的工作，合同在那里放着，更重要的是收益也在合同里写着。

    她想起自己的拍摄，还不是一样，到最后就是硬熬过去的。

    晚上，快九点吧，她的手机响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本来她不想接，但忽然看见这号码显示是来自杭州的，会是他？

    到目前，她认识的杭州人就只有他。崔振轩。

    “窦小姐，你在家里吧？”

    她从声音里听出来是崔振轩，“是的，崔总，你有事吗？”

    她还是有意外。最终的照片他都确定了，确定就代表他认可了，认可了就代表她没事了，没什么再需要和他牵扯的事。

    “现在可以出来一下吗？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是什么事？”

    “有工作上的，也有不是工作上的，总之是需要和你面谈的。”他的口气很公事公办。

    她听到说是工作上的，有点奇怪，难道他又是要重拍吗？

    那真是晕，可是钱还没有收到，合同中规定拍摄完成作品定稿后一个月。

    她不想辛苦之后，还要在收钱时来点波折。

    她就去了他说的那家咖啡馆。

    和他面对面坐下后，他说起所有的拍摄作品已经制定成册，他很满意。

    哦，她有点放心，但也奇怪，这不能电话里说？

    “窦小姐，今天是想找你聊点其他事情，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平常有没有想过，类似能少奋斗十年，甚至少奋斗二十年这种事？”他忽然问了个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是说去买彩票中大奖？”她随便答道。

    “不是只有这种办法的。”

    “还有什么？去挖宝藏？”她半开玩笑。

    “也不是，总之现在这个社会，多的是其他办法。”

    她忽然有点想听他怎么说的兴趣，“是什么办法？”

    “说这个之前我先说下我的烦恼吧，我的父母现在在支持我事业的同时，也一直同样在给我压力，就是想让我结婚，他们想要崔家的第三代。”

    她不相信会听到这个，和她心里想的有点不一样，“哦，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是正常，对一般人来说是的，但在我们国家，结婚是男女爱人之间的事情，这个对我来说就有点烦恼。”

    “崔总，你是烦恼还没有找到爱人吗？这就交给时间好了！”

    “我有爱人，他在欧洲，暂时还不会到中国来。”他很冷静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距离也不会是问题的。你等她回来就可以了！”她对他的话，越来越有点迷惑，完全偏离了她刚才想到的一种可能。

    “窦小姐，你可能没注意到，我说的他是单人旁的他。”他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嘴张了半天合不上，像是下巴失踪了，她下意识用手摸一下，才终于把下巴重新合上。

    但她心里的震惊一点没有减少。

    她当然不是刚从树上下来的古人类，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明白之后她更加震惊，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事？他的取向有必要拿来在她面前大说特说吗？

    “所以，窦小姐，你应该完全明白我为什么烦恼了吧？”崔振轩又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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