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涵在校外的美发店洗头，让青青收拾好直接去那里汇合。青青合上书，看了眼旁边正如痴如醉啃书的葛梦天，心虚地再次试探她要不要去。葛梦天淡定地摇摇头，向她摆手。青青只好拿起书包，轻手轻脚地向外撤退。

    太阳红红的，快要落山了。气温下降很快，室外明显有些冷。青青打算回宿舍换件厚大衣再出发。走到宿舍楼下时，青青一抬头，望见周星星正面泛春光地从楼里出来。她明显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让青青纳闷的是她分明远远就看了眼青青，却跟没看见似的，旋即朝相反的方向而去。青青没顾上多想，直奔宿舍。

    校门外，三三两两的学生结着伴，不约而同地朝地铁口汇流，浩浩荡荡的人潮，最后涌上了开往城市的地铁。赵雅涵人小机灵，列车开门的一瞬间，她快速地窜进车厢，瞅准了空位，屁股赶紧坐上去，大腿张开，同时占住了相邻的两个位置，然后焦急等着后面挤上来的青青移到跟前时，再把一个位置匀出来给她坐。青青充满感激地挨她坐下，她没想到人会这么多。出去过圣诞节，俨然成了仙林大学生的集体行动。

    地铁每停靠一站，都会挤进来一些新面孔。只见人上来，不见人下车，车厢越来越拥挤。相熟的同学围站在一起，无论男女，有说有笑。情侣们牵着手，戴着耳机，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交流只需要用眼神。赵雅涵和青青看在眼里，各自表情里皆不是滋味。

    青青小声问赵雅涵：“你男朋友这次怎么没好好表现一下。”

    “我没叫他来。”

    “哦，原来是你不给机会呀！怪不得呢，你出去玩，还特意做个发型，难不成为了招蜂引蝶？”

    赵雅涵含蓄地笑笑：“怎么？不行吗？”

    “这样就不怕你男朋友知道了吃醋？”

    “吃什么醋？他在哪？看得见吗？”

    “有问题哦！最近看你们煲电话粥的频率不如从前了。”

    “是呀，天天打电话说什么呢？以前在那小地方，吃喝玩乐的都在一起，彼此开心就好。现在我在这上学，他在老家当他的小老板，就像两个世界一样，光这距离，就难死个人。刚分开那会儿，的确还挺怀念的。可时间久了吧，就觉得没劲了。跟他共同话题越来越少，电话里说来说去的，尽是些车轱辘话，慢慢就觉得没意思了。”

    “你们的真爱怎么可以被现实打败呢？”

    “你不觉得异地恋很消磨感情吗？”

    “嗯嗯。”

    “要不是我来这上学，要不了两年，家里人就打算为我们操办婚礼了。”

    “这样多好呀！爱情圆满，婚姻幸福，还有什么不满意？”

    “一开始我也想着大学毕业了，就回去跟他结婚。他早创业也好，到时候我们就会有经济基础。可现在，越来越觉得别扭了！如果只奔着结婚去，这中间的漫长过程会不会太无聊啊？这样活得是不是太现实了？”

    “那要看你怎么想呢？可能很多人还羡慕你们这样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换做是你，你觉得好吗？”

    “没什么不好吧？两个人彼此喜欢，关系又早早明确，可以省去多少猜疑和犹豫，岂不是更踏实好相处了？”

    “也是哦！那我晚点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哈哈，我是不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我觉得你说话真诚，听着顺耳！”

    “呵呵！”

    “可你自己的美梦，何时实现呢？对了，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到底何方神圣？最近也没听你说起！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青青不由地紧张虚无起来：“别说我，我就当没有好了！”

    “到底什么情况？是分手了吗？也没听你说过呀？”

    “异地恋，可能不大靠谱吧！”

    “傻瓜，远水解不了近渴吧！”

    “你啥意思？我才没那么饥渴呢！”

    “那你是柏拉图吗？精神恋爱不可取，不现实。”

    “什么才叫现实呢？”

    “我妈说了，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过，我们最终选择的，肯定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那个。”

    “好不好怎么说呢？谁会有前后眼？”

    “所以说嘛，我们还年轻呢，是得去多经历，经历就是财富。”

    话题聊远了，两人陷入空前沉默。青青忽然回想起以往的圣诞节，印象最深的是前年的平安夜，井上玄带她逛遍了小城的繁华，还送她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那苹果上面印着个“青”字。井上玄说是早在半年前就为她定制了，要在苹果成熟前三个月将表面附好字，经过充足阳光沐晒，才能形成独特的印字苹果。那过程的一点一滴，都是爱的光合作用。青青若吃了它，一定保平安快乐。青青当时非常感动，觉得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好，以至于不舍得吃掉那个只属于自己的苹果，而是带回家藏在冰箱里，数个月后发现变坏了，这才唏嘘哀叹不已。现在想起来，井上玄真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男孩，可虞洋依旧占据着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相比之下，虞洋没有给过她类似“青”苹果那样的惊喜。尽管如此，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该再去怀念前者。

    心里藏着的忧伤，眼神透出的失落，连同整个茫然的身影一同被裹挟进了都市迷乱的夜色。走出新街口地铁站，就是一片灯红酒绿，歌舞繁华。茫茫人海中，到处是攒动的人影。那直耸云天的霓虹灯牌，毫无遮拦地映照下世间所有的渺小，流光迷离中，更没人会在乎一个平凡女子忽明忽暗的表情和不安的内心。就这样，音乐混沌不清，欢乐与悲伤都杂糅在一片喧嚣里。

    这本是西方信仰民族的传统节日，传到中国就变成了年轻人一年一度的狂欢盛会。只是这狂欢的时日，又提前了一天。尤其是在校学生们，喜欢平安夜当晚倾巢出动去庆祝。商家为这一天的到来，铺陈了大半个月，各种营销狂轰乱炸。平安夜一点也不平静，反倒成了集体轰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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