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霖一进入这个地下空间就闻到了那股香味，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那只一股淡淡的香味而已，没有别的。

    当鼻腔感受到微弱的香气，乐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将其判定为檀香，并认真四顾，仔细查看了一番。任何火灾隐患都是乐霖第一时间就必须排除的，火毕竟可能烧死人，火也会带来光明。

    光明会破坏黑暗的安宁，让乐霖无处逃遁。

    乐霖没有发现明火，也没有丝毫幽暗的光亮出现，倒是发现不少香灰，就在雕像的前面，每一尊雕像前面都有，但堆头的大小却不同。

    古老的香火依旧在散发着它的味道。

    乐霖本可以感伤一下的，可惜他并不是文艺女青年，他直接讲这些虚头巴脑的全都排除到遥远的天边，专注地观察着五个六级丧尸。

    六级丧尸的出现不是小事，而且这几个六级丧尸的表现又是那么不同于乐霖以往对丧尸的认知，乐霖意识到自己需要认真观察一番，而不是简单的找机会将它们全都干掉。

    干掉还是要干掉的，青色的晶核可是好东西，遇到了当然不能错过。

    只是，在收取晶核之前，有必要搞清楚一些情况。

    五个六级丧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观察，它们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卖力表演，继续快活地在街道上闲逛，偶尔抓一只小鸟或者老鼠当做点心，那新鲜的血肉虽然营养对它们来说很不够看的，可味道却是非常的鲜美，让它们愉悦。

    乐霖很耐心地看着，向他这样的资深狙击手都有非常好的耐心，躲藏在阴暗处，一口气观察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是事儿。

    然而，半夜时分，乐霖感觉到自己视线有些模糊。

    咦！居然视线模糊了！

    乐霖想要惊觉，然后他的思维却明显跟不上趟，意思根本无法指挥神经元，肢体更是彻底呈现出放松状态，一点儿没有跟着紧张起来。

    急呀！

    可是，乐霖发现着急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似乎仅仅是意识，晶核之内的意识，而晶核好像跟现在这具身体脱离开来了。

    五个六级丧尸已经活蹦乱跳地离开了乐霖的视线，而乐霖根本顾不上它们了，就算想要继续监视它们也不可能，黑暗视觉的视点已经无法顺应乐霖心意而移动了。

    时间一丝不苟地按照固定地步伐前进。

    乐霖的视线内，阳光慢慢亮了起来，新的一天来临了。

    然而，乐霖却越来越难以感知到自己的状态，视野内的景物已经完全模糊，只有光能感受到。

    着急是没有用的。

    这一点乐霖很清楚，可不着急又能有什么用呢？

    乐霖已经猜到应当是自己闻到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有问题，那估计并非是檀香，而是一种毒香。如果自己在第一时间就瞬移离开，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但是，自己大意了呀！

    真是不应该大意呀！

    乐霖有想哭的冲动，自己一直都谨慎小心，六十四年的骨龄，起码有五十年以上的骨龄都是在时时刻刻警惕小心中度过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在大意上栽了跟头。

    而且，这个跟头很猛，估计难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真是防不胜防呀！

    乐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但依旧是大意了，可真的能重来的话，自己真的能躲开所有的坑吗？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乐霖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在向无聊的问题上飘逸，他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

    当下，这是死局还是困境呢？

    死局是无解的。

    困境是有解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似乎又到了夜晚，一片黑暗笼罩。可曾经带给乐霖无比安全感的黑暗这次却不再包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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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光感了，只是这一次更柔和，乐霖意识到自己的感知正在缓慢地减弱，当弱到极限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死期呢？

    能死在末日系之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毕生的愿望了。

    乐霖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朝闻道夕死可矣。

    自己已经得偿所愿，似乎真的是可以去死的了，不应该有什么悔恨，要不然就会有不知足的嫌疑。

    可是，真的是不甘心呐！

    乐霖一直试着去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尝试着改变呼吸的节奏，但完全没有效果，身体对他的指令已经没有了回应，而且，呼吸也逐渐走向停顿。

    等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然而，除了等待，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乐霖又能做什么呢？

    自爆晶核？

    似乎这是唯一可以做的，而且可以结束这看不到头的等待，干净利落地结束。

    如果选择了走这条路，那就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了。

    晶核自爆就是彻底的死亡，完整的结束，连最后的句号都不会有。

    乐霖对希望是有执着追求的，他心心念念要离开末日系，并不是在末日系混不下去了，恰恰相反，他正逐渐积累资源，不断向上迈进，而且向前发展的道路是完全可以预见的。

    但那不是乐霖想要的。

    末日系是没有未来的，毁灭是永恒的主题，一切都在快速地衰亡，每时每刻都有已经毁灭世界的幸存者加入，也有无数幸存者苟且偷生失败而坠亡。

    死亡很正常，有生就有死，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但在末日系里，自然死亡的真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在为活下去而拼命中送了命。

    虽然看不到希望会在何时出现，但乐霖不愿意放弃，放弃了就真的没希望了。

    似乎光感也在消散，乐霖已经无法判断此时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了，他也不知道此时已经是他陷入绝望境地的第几天。

    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时间并不在意是否被赋予意义，时间依旧按照其固定不变的节奏走别人的路。

    乐霖已经无路可走了。

    光感终于彻底消失，然而，乐霖并没有感觉到完全的黑暗，他仿佛在失去光明的同时也失去了黑暗，几乎就是在同时，光明与黑暗这对死敌仿佛变成了双生子，甚至就是同一个存在……

    乐霖彻底失去了与身体的相互联系，意思完全退缩回晶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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