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走的第一日，想他。

    走的第二日，想他。

    走的第三日，想他。

    赵雪影感觉自己都魔怔了。

    她只能加倍认真努力地工作。

    在她的努力下，制衣局运作正常，效率飞速。

    棉衣先紧着前线的将士分配，其余的，便可以边制边发。

    夜晚，大雪纷飞，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军营里面灯火通明，融合着雪光更加明亮。

    两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策马疾驰在道路上，铁蹄腾起细密的雪花儿。

    他们的头上和肩头落了层层雪花。

    到了主帅营帐，二人翻身下马，在营帐外曲臂行礼道：“可汗，尉迟将军有事情要报！”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进来！”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营帐内完颜烈正率领着众将士研究战况。

    他那英俊的脸颊在柔和的灯光中，显得更加俊朗高贵。

    那士兵曲臂行礼。

    “启禀可汗，尉迟将军让属下禀报，到现在为止，已经两天了，仍旧没有回鹘军队的下落。”

    自从完颜烈首战告捷，给了回鹘重重一击后。

    回鹘军队便躲了起来。

    说到回鹘军队真是毫无底线，他们居然用百姓作为先驱，将三排百姓绑好，逼迫着他们前行，让他们做活生生的肉盾。

    这场战役，虽然完颜烈赢了，但是为了避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赢得并不轻松，损失也很惨重。

    这场战争对于完颜烈来说，只许胜不许败，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若是输了，他们必然认为大金软弱可欺，便会变本加厉。

    眼下金军长驱直入回鹘，本想给回鹘重重一击，可是却没了人影。

    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回鹘的主力军队，与之会战。

    天气严寒，大雪封山，天不时地不利。

    回鹘军队之所以敢玩起了失踪，便是想要拖垮大金。

    跨国作战，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本就困难重重，每多呆一天，就会有很大的消耗。

    再强大的国家也耗不起。

    时间长了，恐怕仗还没打赢，自己先被脱跨了。

    完颜烈沉吟了片刻，说道：“尉迟鸾，立刻调出一支精锐部队，本汗亲自率军寻找回鹘主力的下落。”

    众将士慌忙苦劝。

    “可汗，万万不可！！”

    “可汗，天气恶劣，大雪封山，此时出去太危险了！”

    “是啊，可汗，末将愿意率领军队出去寻找！”

    “可汗，国不可一日无主，您要为大金百姓着想啊！”

    ……

    完颜烈依旧坚持己见。

    一个大臣见无计可施，张口说道：“可汗不为别的考虑，难道不替王妃想想嘛？她还等着您凯旋而归呢？”

    完颜烈抬眼看去，神色有些动摇。

    尉迟鸾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能够让完颜烈彷徨犹豫的，只有赵雪影。

    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

    半晌，完颜烈似乎很艰难地做了决定，说道：“尉迟鸾，立刻调兵！”

    “王妃那里……”

    完颜烈抬手向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人慌忙把嘴巴闭上。

    由此可见，完颜烈在军中可谓是令行禁止，极具威严。

    完颜烈淡淡道：“作为本汗的女人，她会理解。”

    很快，完颜烈率领着上千人的军队，在寒夜中狂奔而出，很快便消失在被雪光照得明亮的夜色中。

    ……

    两日后，一个噩耗传到哈林。

    正值傍晚，赵雪影由制衣局回到官驿，正准备吃饭。

    伯颜匆匆前来，看到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犹豫了，正准备离开，却被赵雪影叫住。

    “军师！”

    伯颜只好转身走了过来。

    赵雪影记挂着完颜烈，从位置上起身，走到门口，亭亭玉立，蒲柳扶风。

    “是不是有可汗的消息？”

    “嗯。”

    看到伯颜神情肃穆，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雪影凝眉追问：“发生了何事？”

    伯颜动了动嘴唇，张口说道：“王妃，您一定要保重玉体。”

    赵雪影整个人都不好了，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灵魂已经出窍。

    她扶住门框，强撑着站立。

    “可汗到底怎么了？快说！”

    伯颜只好说道：“两日前，可汗率兵前去寻找回鹘主力，遇上雪崩，据死里逃生的士兵来报，可汗和很多士兵被埋在最深处，不幸身亡……”

    赵雪影眼泪喷涌而出，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伯颜。

    “你胡说！！”

    伯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道：“王妃，千真万确，可汗的尸身不日便运到哈林。”

    赵雪影悲痛欲绝，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铃音和侍女一直守候在旁边，看到赵雪影醒过来，慌忙扶她起来。

    端水的端水，拿汗巾的拿汗巾。

    赵雪影神情恍惚，一把抓住铃音的胳膊，好像要从铃音身上汲取力量。

    她那样用力，铃音吃疼，不觉眉头皱起，但是仍旧咬牙坚持。

    如果可以让王妃减轻痛苦的话，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赵雪影一直在做噩梦，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小汗珠，浑身上下也汗涔涔的。

    她眼中满是惊恐，说道：“铃音，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军师跟我说可汗……”

    她不想说“身亡”两个字，便不说了，接着说道：“这怎么可能？可汗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呢？这个梦实在是太荒谬了。”

    人在遇到重大灾难，悲痛欲绝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在做梦。

    而赵雪影便是这样的反应。

    铃音心疼得紧，不自然地说道：“这个梦确实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呢？”

    赵雪影松开她的胳膊，喃喃自语道：“是，太荒谬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神情悲痛恍惚，姣好的容颜，更让人怜爱。

    铃音怜惜地看着赵雪影，她从中午到半夜没有吃一口饭，悲痛欲绝加上滴水未进，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啊，更何况一直身体羸弱的赵雪影呢？

    “王妃，您喝点粥吧？”

    赵雪影却没有搭理她，也没有看她，而是双腿曲起，双臂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长发披肩，小脸儿惨白，眼泪汩汩向外流。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梦，这是伯颜亲口告诉她的。

    赵雪影双手掩面，呜呜痛哭起来。

    铃音手足无措。

    “王妃……”

    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雪影哭着哭着，她便想起分别的前一天晚上。

    那日完颜烈说的话，尤在耳边：

    若是将来你听到什么不太好的消息，不要害怕，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寻你，我又怎么舍得抛下你？

    想到这里，赵雪影慢慢停止了哭泣，心中燃起了希望。

    完颜烈最是守信的，说过的话肯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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