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

    地上城，穿着睡袍的李牧走到落地窗前。

    公寓位于火神区最昂贵的1块土地。这里是完美的观景地点，可以将呈“十”字的正义大道1览无余。

    已是凌晨3点，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只要这里的事情圆满结束，李牧你就能比另外几个公子多出1份功绩。日后哪怕不能争取继承人的位置，但也算是有了1条退路。家族中的老人们是会记得的。”

    苍老的声音忽然至背后响起。

    1个穿着黑色宽松袍子的老者，坐在沙发上，说，“李3洲刚才对你的语气有些重，也是基于这1点。”

    “这次机会对李牧你来说很关键，容不得有半点损失。那个沈然，还是该被控制起来的好。”

    李牧神色平静，他的侧脸倒映着窗外的城市之光。

    语气有些重？

    那个名为李3洲的男人，那个自己的亲生父亲，刚才在电话里骂自己是1条蠢狗！

    说自己是1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

    要不是生在了李家，自己就是1个不折不扣的贱民！

    自己不配做他李3洲的儿子等等。

    包括上次在承天星因为罗永康的死“被拘留”，那些家伙把消息告诉给了家里后，自己父亲同样也是对外人丢下冷冰冰的1句话“随便”，然后又警告自己，自己要是再去承天星，就会打折自己的腿。让自己别在外面给他惹麻烦...

    很多事，李牧是不可能对外人说出来的。

    太多的感受，只有自己才明白。

    李牧将心事咀嚼成碎片，然后混合着窗外5颜6色的霓虹，1同吞进肚子里。

    “沈然是不是说他不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夏武问道。

    “我让他负责看着梁知博的1举1动。”李牧回道。

    “不用了，梁知博不算什么。”

    夏武站起身，说，“等天亮了，家里那边的人就会过来。老夫先去把沈然给带过来。”

    李牧顿时转身，眉头1皱，“夏老你又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相信我？”

    还不等夏武发话，李牧就攥紧了拳头，双手传出骨节作响的声音，声音加粗，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李牧还就真的是1条蠢狗？”

    “我在外面结交什么人，我遇到什么事，我不管是做什么，都得让他来管？”

    “我今年都已经2十5岁了！”

    李牧越说越愤懑，但在最后还是压下了火气，冷冰冰地说道，

    “不用夏老你出手，我心里有个算盘。”

    见状，夏武欲言又止。

    下1刻——

    李牧又眼神寒洌，“沈然只是3阶实力，他翻不起什么浪的。

    就算他真敢背叛我李牧，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做点什么，他也只有找那个叫林承德的家伙！”

    林承德这个名字...夏武闻言脸庞露出了凝重之色。

    要知道。

    就在前不久，ss级副本失落海结束后，1共十名联邦7阶强者，结果到头来就只有第2使徒1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李牧，要是...”夏武犹豫。如果沈然真和那伙家伙藕断丝连，这危险程度可就提高了不止1星半点。

    “不用多说。”

    李牧开口道，“他们不就是要拿我李牧的命来引蛇出洞的吗？更何况，我相信我的眼光，那个沈然也不像是1个冷血的家伙。”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夏武叹气。

    在他看来，或许只是李牧太孤单了。

    李牧却摇头，给出了他的分析，“1个冷血的家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1直追查启明号事件真相的，更不会给大众公布出来，让火城的那些利益集团全都视其为眼中钉。沈然他，就是1个很单纯、有着热血、理想的少年。”

    夏武想了想，1个十5岁前还是1张白纸的少年，1路走来，被各方利用，在火城夹缝中求生，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李牧这样1个靠山...

    “还是不能因为1念之差，葬送掉1切。”夏武又告诫道，“你说你心里有算盘？能不能说1下，老夫好心里有个准备。”

    “火城现在1共只有3扇星能传送门，火星上有什么是能威胁到我的？只可能是来自外界的敌人。”

    落地窗前。

    李牧再次俯瞰车水马龙的城市大道，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眸光深深，

    “我给过他机会，也给了他自由。

    但他最好别去不该去的地方。”

    ......

    ......

    汽车是普通款式的家用小轿车，和道路上的其他轿车没什么区别。

    凌晨4点，车窗外已经是地上城的江南区。

    司机1路上都很紧张，他问，“是直接到火地空间站吗？”

    “到7号停车场。”

    后车座，沈然答道。

    火地空间站就是去年联邦政府修建的那个星能传送门，连接着火星和地球，也是目前火城明面上唯1的官方渠道。

    不久后，汽车驶进1个露天停车场里。

    不远处就是半圆型建筑的火地空间站。

    因为是凌晨4点时分，停车场里只有停放在阴影中的1辆辆汽车，安静得很，两旁路灯投射下淡淡昏黄的微光。

    车门打开，沈然抱着昏迷状态中的梁白桃下车。

    接着，汽车引擎声逐渐远去。

    空旷无声的露天停车场里就只剩下抱着梁白桃的沈然。

    他站在路灯下，没有隐藏，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突然。

    1双皮质黑色靴子踩在了影子上。

    “我没想到，居然是你。”

    1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至身后响起。

    沈然转过身，看着那个像是幽灵般出现的男人，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留在这座火星城市。”

    离火地空间站只有1千米远的露天停车场里。

    联邦安全局调查员，克里斯仍然还是那副经典造型，只要联邦不变，他也不会改变1身黑色西装，脸上带着墨镜的外表。

    相比之下。

    沈然的变化可就太大了。

    才十6岁的他，脸上竟就没有了稚气。

    他站在路灯下，修长的身材，怀里抱着1个昏迷中的女孩，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明朗且平静如湖的双眼...

    与其对视，令像是机器人1样的克里斯心里都生出了1番滋味。

    “她是梁白桃？”

    忽然，克里斯看向沈然怀里的女孩，墨镜下的机械义眼立马浮现出对方的身份信息。

    草字帮老大，梁知博的女儿...

    今晚怎么处在昏迷状态被沈然给带来了这地方？

    “上级长官没有给你说吗？那就不要浪费时间过问，给我展示出联邦安全局该有的厉害1面吧。”沈然淡淡地说。

    克里斯沉默。

    接着，

    他转身，冷酷道，“跟我来。”

    沈然抱着梁白桃，跟随克里斯朝火地空间站走去。

    克里斯并没有带沈然走正门，而是绕到火地空间站的右侧，然后通过员工小门，进入了这个半圆型建筑物中。

    “要早上7点十5分才有今天的第1趟通行。”

    进入火地空间站内部，行走在无人的员工通道中，克里斯忽然开口。

    “7点十5分？”沈然顿时皱眉。

    也就是说，还要3个小时？

    “只有等。”

    克里斯没有过问沈然的种种，他收到的命令就只是带两个人偷渡去地球，机械地说道，

    “这里不是什么落后之地的空间站，我们不可能消除得了开1次门的所有痕迹。

    唯1能做的就是给你们两个搞1个特殊身份，到时候跟其他人1起去地球。”

    闻言，沈然也明白了，不再多言。这种事也不可能强求得来。

    “有麻醉剂吗？”忽然，沈然问。

    克里斯看向沈然。

    “她的昏睡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沈然抱着怀里的梁白桃，道，“要是她中途醒过来了，肯定会闹的。”

    “有。”

    克里斯身上自然不会缺少那些玩意儿。

    不久后，2人停下脚步。

    面前是1扇门，门外就是火地空间站的内部活动场所。

    沈然从怀里取出1张硅胶材质的人皮面具，异常逼真，戴在脸上，1下子就换了副面孔。

    “这是你们两个的通信证。箱子里有清洁人员的身份卡和衣服，到时候要是发生情况，立马更换...”

    克里斯将手里的手提箱递给沈然，交代道，“等候室在h5，我就不带你过去了，不过，我和我的人会1直待在这里，直到确保你们进门为止。”

    “ok。多谢了。”

    沈然接过手提箱。

    然后，他拧开门把手，像是带着醉酒状态的女友，搀扶着梁白桃走进火地空间站大厅中。

    虽然是凌晨时间，但大厅中还是有1些人，看见沈然和梁白桃时，都有投来略带好奇的视线。

    好在，这年头的火城人都比较冷漠。

    没人上前问话自己和梁白桃是什么关系。1路上无事发生。

    另1边。

    克里斯没有离开火地空间站，他而是进到1个卫生间。

    关上门后就搬出1个笔记本，输入密钥，直接接通火地空间站的系统。

    唰！

    霎然间，电脑屏幕上出现1块块空间站的监控画面。

    同时，克里斯的耳麦里也传来各级手下的汇报声。他们会尽全力确保空间站在这3个小时内不会发生1丝1毫的意外。

    林承德到底还是帮了沈然。联邦安全局的能量还是不小的。

    另1边，h5等候室中。

    沈然将梁白桃放置在身边的座位上，像是照料人偶娃娃1样，又帮她简单理了理发丝。

    “叮——”

    恰好在这个时候，梁知博的电话打了过来。

    “黑夜计划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时候，最好就别打电话了吧。”沈然说。

    他看了眼时间。

    4点4十7分，再过1会儿就快天亮了。

    对面安静了1会儿。然后，梁知博首次露出情绪化的1面，“沈然...我想最后再看1遍白桃...

    沈然默默地听着。

    地下城，女娲区。梁知博独自1个人坐在狂草酒吧大厅的卡座里，远处只站着两个人，卫毅和麒王。

    “我有点想她了...”梁知博在喝酒，火辣辣的酒流进脏腑中，让身躯慢慢火热，“白桃要是醒了，她会不会怪你？会不会哭个不停？她会怎样想我...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她父亲临死前还要在火城干尽坏事。”

    “不会的。”

    沈然尽量保持冷淡的口吻。

    无人的等候室内。

    沈然坐在座位上，又看向旁边昏睡中的梁白桃，“白桃她怎么可能会怪你？她只会控制不住地想你。”

    古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1刻，当了大半辈子地下城黑皇帝的草字帮老大，梁知博也终于痛心了起来。

    远处，麒王和卫毅两个人，机械义眼中生出些许湿润。

    他们无声地抹去泪痕。

    “我就不录音了，怕以后白桃换了新身份，会给她留隐患。”

    “你帮我口头上转告她1句，我走到如今这1步，1切都是咎由自取。我没有任何可以后悔的事，唯独只后悔当年做了她的父亲，让她有了1个令人唾弃的父亲。让她以后好好生活，忘掉这1切。”最后，梁知博说出了这样1句话。

    沈然抬起头。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的白炽灯，久久说不出话。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至少，我现在可以带梁白桃活着离开，你也能...尽量少牵连无辜的火城人。”

    沈然想到了当年的2叔。

    在沈诚看见那个导弹拆卸0件的瞬间，是否就知道了自己所制造出的东西将会害死1大批无辜的火城老百姓？

    沈然不愿再去深想。

    越是深挖回忆，越能看见这片土壤之下掩埋的那些血与泪。

    “我会尽量的。”梁知博说，并再次提出最后1个愿望，他真的很想再看看梁白桃最后1面。

    沈然正准备起身。

    可就在这时——

    1道广播声突然在头顶响了起来，“现播放1则临时消息，我们刚刚收到政府通知，称空间站可能隐藏有1逃犯，请大家保持镇定，不要慌乱跑动。机动部队已进入空间站......”

    ......

    ......

    广播回荡在火地空间站中的每1个角落。

    h5等候室，沈然动作陡地1僵。

    1个隐秘的卫生间中，克里斯及其背后的几名联邦调查员们脸色骤变。无论是手里的电子屏幕，还是脑机和义眼，全都突然黑了下去。

    “不好！”

    克里斯赶紧离开卫生间。

    哐哐哐...

    空间站的大厅中，1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快速跑动。枪都已经是上膛状态。

    只要是看见了这些真枪实弹的士兵的老百姓，唯1被允许的动作——双手抱头，蹲在原地。

    “嗡”

    正在这时，等候室内，沈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蜂鸣般的震动。

    他强行保持镇定地接通，“喂...”

    “你现在还在梁知博家里吗？”电话对面响起李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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