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就会有人来。

    秦森从舒窈家出来的时候，审查盘问和清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陆颂依已经等在金茂府门口了，今天也是她母亲回来的日子。

    按照之前秦森拍着胸脯保证过的承诺，这顿饭，是必须要吃的了。

    秦森坐上了那辆c260l，陆颂依好奇地问着：“你来这里干嘛？不是去参加李伯益的追思会了吗？”

    “你还记得舒窈吗？”秦森如实地说着：“就楚沁和柳泽月的秘书。”

    陆颂依点着头，秦森接着说道：“她父亲落马了，现在检查组的人正在她家里呢。”

    “不是，那你出现的理由是？”陆颂依疑惑道。

    秦森这才回过神，笑着说道：“楚沁不是在闹离婚吗？现在电话也关机了。然后舒窈骗我去她家，说楚沁在她家里，结果她是想要我救救她爸爸。”

    “那你是救还是不救？”

    秦森掏出一根香烟，正要点燃，却突然想到了曹寅虎的叮嘱，“这做人啊，要量力而行。我没有那金刚钻就不这揽瓷器活了。”

    陆颂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意思是你要是有那金刚钻，就要试试？”

    秦森立马明白了陆颂依关心的点，“一个钻头打一口井就好了，用多了，老化得快。”

    “去你的！”陆颂依羞得满脸通红，说：“系好安全带！今天可是我妈亲自下厨，你可有口福了。”

    秦森疑惑道：“阿姨都到了？”

    “上午就到了。你忙，我就没打扰你。”陆颂依笑得眉眼弯弯，体贴地说着：“谁叫你是主席呢？”

    两人朝四合院赶去，一路上都说说笑笑。

    现在秦森的仇也报了，钱也有了，就等一个合适的时间把欠的钱给还了，那他就能真正享受人生了。

    等两人再次回到北锣鼓巷的院子前，陆颂依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些手信。

    有祥聚公的饽饽、正明斋的萨其马，还有张一元的茉莉花茶。

    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都是陆颂依母亲喜欢吃的老三样。

    她把三个袋子递到了秦森的手上，说：“待会你送。”

    姐姐的好处就是善解人意，她知道秦森没时间去准备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心意，所以连上门这种事情都能给他考虑周全了。

    秦森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陆颂依踮起脚尖，在秦森的脑门上轻轻敲了敲，“记住我对你的好！”

    两人迈进了大门，短短一周的时间，秦森已然成了这座四合院的常客。

    他甚至不用陆颂依带路，直直地往里走。

    “妈，我们回来了。”

    陆颂依对着西厢房喊了一声，大约十来秒钟之后，一位穿着素色衣服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秦森，尽管陆颂依之前已经偷偷发过照片给自己看，但现在看见真人之后，她还是觉得眼前的年轻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有当年秦端明的影子。

    “小秦。”张素月热情地打着招呼，朝秦森走了过来，“你好。”

    秦森连忙将手信递了上去，“阿姨好，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听颂依说，这几样你喜欢吃，我就买了点。”

    张素月接了过来，微笑地说着：“有心了。来，我们屋里坐。”

    三人进了屋，张素月给两人倒上了泡好的荷叶水，说：“天气热，喝点这个对身体好。”

    说完，她再次看向了秦森，说：“小秦，我很高兴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到你。感谢你和你的父亲，为我们一家人所做的一切。”

    秦森已经从陆颂依的嘴里知道了自己家与她家的过往，按理说感谢他爸是应该的，但好像自己并没做什么。

    “阿姨，你太客气了。”秦森笑着说道：“我好像什么也……”

    张素月看出了秦森的疑惑，说：“依依升职的事情全靠你给李公仁说了，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当上红雨的副总裁。”

    秦森这才反应过来，“颂依...颂依姐是很有实力的。这次我能顺利地复仇，成功收购李伯益手中的股份，她可是帮了不少忙。”

    “方法是你想的，我只是照你的思路去做。”陆颂依赞许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张素月似乎看出了女儿眼中的情愫，作为母亲的她自然想让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

    眼前的秦森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但要说唯一不合适的地方，那就是陆颂依比秦森大了那么几岁。

    张素月同样也很清楚，女人不管保养得再好，终究抗不过岁月的流逝。

    现在的两人看上去还相当登对，但要是再过几年，陆颂依终究有年华老去的那一天，而秦森却是正当黄金年纪。

    加上现在秦森的身家和地位，身为过来人的她自然明白越是成功的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会越多。

    所以，对于两人之间这段感情，她不看好，也不反对。

    全看秦森和陆颂依两人的自行发展。

    秦森喝了一口略带苦味的荷叶水，而张素月从桌下拿出了一张邀请函，递给了秦森，“小秦，两天后，我将在京城举办个人作品展，如果你到时候有时间，欢迎来瞧瞧。”

    秦森想起倒座房里的瓶瓶罐罐，说：“谢谢阿姨。我一定到。”

    陆颂依对于秦森的表现还是很满意，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满眼都是秦森的模样。

    “行，那你们先坐着，我去后面准备一下菜。”张素月站了起来。

    秦森下意识地看了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过，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那我来搭把手。”

    没想到张素月婉拒了秦森，说：“那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和依依聊会天，没事的。”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西厢房，朝后院走去。

    等人走了之后，秦森瞪着双眼，说：“阿姨还挺特别的啊！”

    陆颂依剥着桌上的开心果，喂了一颗给秦森，“没想到吧？是不是挺通情达理的？”

    “为什么不要我去帮忙呢？”秦森嚼着坚果，问道。

    “因为在她的眼里，女人才是该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位，男人就应该在自己的事业上披荆斩棘，勇攀高峰。”陆颂依解释道：“如果一个男人在外面就很优秀了，回家之后，还把本应该女人做的事情给做了，那女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秦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在如今的社会里，男人除了要赚钱养家，还要负担一定的家务活。

    在外面当完了孙子，回家之后也没能翻身当主人，生活的重担常常压得喘不过来气。

    秦森竖起了大拇指，半开玩笑地说着：“你怎么就没遗传一点点阿姨的治家之道呢？”

    陆颂依愣神半秒，“好啊！你！”

    秦森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给你做饭，还是挺快乐的一件事。”

    “哼！”

    ……

    晚饭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在吃饭的时候，张素月不停地给秦森夹着菜，而秦森也照单全收，通通吃进了肚里。

    特别是那大一碗有料有肉的鸡汤，愣是撑得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今晚肯定是不能住在这里了，陆颂依也仅仅把秦森送出了胡同口，就恋恋不舍地转身回了家。

    一时间，秦森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三套房子里分别住着楚沁、李巧思和任家姐妹，似乎除了任家那里没有正当理由进门，其余两个都能回去。

    可秦森现在好像也不着急回家，长夜才刚刚开始，他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找曹寅虎出来乐呵乐呵。

    手机还没有拨出去，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秦森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已经找到了饭后的乐子了。

    “恩？”

    “主席，你方便来接一下我吗？”舒窈的嗓子都嘶哑了，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精神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秦森回答道：“我现在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你在哪儿呢？”

    “就在金茂府门口。”

    “那可能要等我一会儿。”秦森说道：“我忙完过来，你先找个便利店或者咖啡厅待着。”

    “好。”

    挂了电话，秦森走到一旁的小卖部前，买了一瓶矿泉水，又拿了一盒香烟，就坐在了门口的小马扎上，悠闲地玩起了手机。

    他不是不想立马去找舒窈，从下午的情况来看，要拿下这只白天鹅完全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但越是这样的情况，他就越不能上赶着地去找她。

    否则就像一般的舔狗，女神一有困难，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给掏出来。

    他打开了微博，首先找到楚沁的那条爆炸性话题，经过一天的发酵，这条微博已经有了三亿多人次的浏览，评论更是多达五万加。

    秦森注意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楚沁都没有删除，也没有开启禁言和拉黑，就这样让自由的讨论声持续发展。

    “可能也是想要在开庭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同情分吧！”秦森暗忖着，想到这里，他幡然醒悟，“要是楚沁真离了，那她最少能分得一般的家产，那不就是千亿富婆了？”

    而后，他又搜索起了舒窈父亲的事情。

    这个新闻的热度不太高，转发的媒体也没几个，但根据描述来看，舒达应该是贪了，但并没有公布具体的金额，只写了正在调查中。

    秦森扬了扬眉，掐灭了手中的烟，这才打了一个车，朝金茂府赶去。

    等他到了金茂府门口，他就看见舒窈正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平日里的名牌衣服和奢侈品包包不见了踪影，身上只有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纯棉t恤和牛仔裤。

    她像是彻底没了任何盼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秦森走了过去，“怎么在这儿坐着呢？”

    【计时开始】

    【00:00:00】

    舒窈在见到秦森之后，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说：“主席，我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是什么意思？”

    “房子、车子，连衣服都被锁在了那间房子里。”舒窈泣不成声，也不顾脸上早已花掉的妆容，边擦着眼泪，边说道：“银行卡也暂时被冻结了，我无家可归了。”

    秦森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跌落到谷底的舒窈，说：“走吧，还没吃吧？”

    舒窈摇头。

    秦森又点燃了一支烟，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也没有伸手去扶舒窈，“先吃饭，然后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恩！”

    秦森没有选择带舒窈去什么高档餐厅，就随意在路边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她买了一桶泡面和水。

    当看见桌上的食物时，舒窈低下了头，她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

    “不喜欢？”秦森故意问着。

    “没有。”舒窈双手捧着方便面桶，说：“我喜欢吃软一点的泡面。”

    “其实生活上的不如意有很多，不是一直都会顺风顺水的。”秦森缓缓地说着：“只要你肯努力，就算不靠你父亲，也能过上一个不错的日子。”

    舒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秦森，说：“我想辞职。我没有办法再进斯坦逊的大门了。”

    秦森明白舒窈的顾虑，以前她是风光无限的舒董秘，是楚沁跟前的大红人，现在她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子。

    加上衣服、包包甚至是化妆品都没了，那哭红的双眼以及浓浓的黑眼圈，恐怕也没有办法见人。

    “柳泽月那边没有要开除你，楚沁也没有。”秦森澹澹地说着：“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现在去主动提出离职，你又要在哪里去找这么一份工作呢？”

    一句话问得舒窈哑口无言，她痴痴地盯着秦森，似乎明白了妥协两个字的含义。

    “我明天去给你请病假，你抽时间去医院开个证明。给你两天时间调整自己，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你。”

    舒窈点着头，她打开了泡面盒，闻着那似曾相识的味道，似乎五块钱一碗的泡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待会我给你找家酒店，你先住着。”秦森接着说道：“然后你看这边的还需要买什么必须的日用品吗？”

    舒窈边吃泡面边流着泪，一时间嘴里的泡面更咸了。

    但她仍有自己的坚持，呢喃地说着：“我能买一瓶卸妆水吗？”

    秦森听到这样的回答，也不由得笑了。

    看来，对于舒窈的调教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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