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泽就像听了个笑话,不以为意地唇角一撇:“胡扯。”
吴柯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只除了一句——
“哄姑娘简单,甭管大姑娘小姑娘,买点儿漂亮礼物,说点儿好听的,再大的气也就消了。”
他也没细问,再问下去吴柯那家伙得笑死他。
回去路上,盛嘉泽寻思着买什么漂亮礼物,能哄好家里那小姑娘,路过一片商圈的时候,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商场入口是一家手表店,门口橱窗里摆着一块通体雪白的链条表,瞬间捕捉了他的眼球。
“先生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国庆新出的限量款,先生是要买给女朋友吗?”导购眼尖,立马迎出来问。
盛嘉泽懒得和陌生人解释太多,“拿出来我看看。”
导购见他气质不凡,手里车钥匙上尊贵的三叉星logo闪闪发亮,不禁眉开眼笑:“好的先生。”
盛嘉泽只拿在手里掂了掂,就径直走向收银台。
导购心说这是遇上了财神爷,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跟上去收钱。
“先生,一万三千八。”
“嗯。”盛嘉泽面色如常地递出去一张卡,那神情就像买了颗几毛钱的大白菜,完全无视导购炯炯发亮的目光,接过包装好的手表和卡,就出去了。
东西买了,什么时候送,怎么送,又是个问题。
盛嘉泽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能给自己找麻烦。
但好像也没那么烦。
车子拐进小区大门,他一手掀开精致的丝绒盒盖,看着里面白得纤尘不染的小东西,勾了勾唇。
还挺配她。
**
许听夏写完剩下的半份卷子,才不到九点。
逼着自己把心思投入到学习中去,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神不宁。
去洗完澡出来,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才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盛嘉泽回来了。
她知道她刚进屋他就出了门,等她要睡觉的时候,他才又回来。
或许是她莫名其妙的脾气让他烦了。
管他呢。
反正他是要去相亲的,是要和别的女人谈恋爱的,他也没有义务永远照顾她。
等他有了女朋友,自己也就该搬出去了。
他过他的人生,她过她的,互不打扰。
就像现在一样。
第二天早上,许听夏没有让人叫,五点十分自己就醒了。
起床洗漱,换衣穿鞋,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利索,盛嘉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出门去晨跑。
自从发现每天早上跑跑步,一整天人都会很舒服,她的确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虽然现在她依旧只能跑半个小区外围,剩下的一半要走回去。
今天她特意走得慢一些,回到家时,盛嘉泽居然还在。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无非就是“我去洗澡”,“嗯”,“洗完吃饭”之类的日常,两人各怀心事,态度都比平时别扭寡淡得多。
盛嘉泽要送她去学校,她原本想拒绝,可一想到这会儿正是高峰期,只好作罢,乖乖上了副驾驶。
人都是被惯坏的。
以前她也没少去挤公交,挤地铁,但这么久以来尝到了甜头,有人送,有豪车坐,她便越发排斥以往早高峰散发着各种早餐和人体味道的拥挤车厢。
而他的车里很干净,只有淡淡的草木系香薰味,内饰也简洁清爽,除了一个手机支架和纸巾包,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副驾驶更是宽敞得能有两个她躺在上面睡觉。
可这个位置终归是要有主的,她只是一个短暂的过客。
车子像以往任何一个早晨一样,行驶在同样的路线,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盛嘉泽很少在车上听音乐,今天却打开了音乐,歌单还是几年前流行的风格。
许听夏听着听着,眼眶发酸。
她终于还是叫了他一声:“嘉泽叔叔。”
这一声低得到尘埃里去,也发自内心地没有再包藏半点私欲。
只是叔叔而已,以后也永远都是。
她再也不犟了。
盛嘉泽把车速放慢,调小音乐声,淡淡回她:“怎么了?”
许听夏手指揪着校服裙摆,百褶裙被揉出更多的褶皱:“我会让老师帮我办寄宿的。”
男人指骨发白,握紧了方向盘:“还没闹够?”
“我没闹。”她低着头,是十分乖巧懂事的语气,“您要相亲,我住在这里不太方便,别人会有想法的。”
她忍着没说自己是个拖油瓶。
以前是小姨的拖油瓶,现在成了他的拖油瓶。
更要命的是她一个拖油瓶,居然那么那么喜欢他。真的狗血又可笑。
盛嘉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唤她:“夏夏……”
“您就把车停在这儿吧,同学看到不太好。”许听夏在路口提醒他。
她又把称呼改回了“您”。
和最初一样,小心翼翼的恭敬,不再越雷池一步。
盛嘉泽面色凝重地停了车,眼看小姑娘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跳下车,融入早高峰拥挤的人流。
**
许听夏问了班主任寄宿的事,却被告知现在女生宿舍已经住满,暂时没有空床。答应她如果有人退宿,会优先给她安排。
中午,她和初禾吃完饭从食堂回教室,刚把手机打开,就接到一通电话。
许听夏这才想起来,那次给盛嘉泽在网上买的祛疤膏,刚下单就被官方店通知断货了,别的小店她不敢买,于是只好托一个认识的阿姨帮忙代购,是以前经常帮妈妈代购化妆品的。
“喂,夏夏啊,东西前两天已经寄出去了,今天应该能到,你有时间记得取快递哦。”
许听夏敛起神色,攥了攥手指:“嗯,谢谢刘阿姨。”
“什么东西呀?”初禾捧着奶茶问她。
许听夏随口道:“没什么,网上买的零食到了。”
初禾眼睛一亮:“什么好吃的?”
“就我们上次在超市买的炸年糕。”许听夏胡扯一通,“网上比较便宜,我就多买了点。”
“哦。”初禾没什么兴趣,就不再问了。
那东西许听夏觉得好吃,在她看来却一般。
**
晚上回去后,盛嘉泽破天荒地不在。
这一个多月他几乎每天都回来,负责她早餐晚餐,监督她晨跑早睡,偶尔有事情回不了也会提前告知。
这还是第一次人不在,也没有交代只言片语。
许听夏说不上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她正要去厨房给自己煮面条,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盛嘉泽这边治安好,连小区物业都不能随便上来,于是她也习惯了大大咧咧,直接把门打开。
外面站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笑得花枝招展,是吴柯。
“小祖宗没吃饭呢吧?”吴柯不请自入,把热乎乎的袋子放在玄关柜上,然后自顾自换鞋,“盛哥让我带来的,说怕你一个人又吃得不健康,这可是他钦点的营养餐厅。”
许听夏只能看着他进来,小声嗫嚅道:“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吴柯笑呵呵地把晚餐拿进厨房,用盘子盛起来,“盛哥有紧急任务出去了,托我一定照顾好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许听夏心口不禁颤了颤,想起那天看到他受伤的样子,什么赌气也顾不上了,咬咬唇,问:“危险吗?”
吴柯端着盘子出来,微愣:“什么?”
“他……”许听夏垂眸敛起神色,表面上平静,心底已经是翻江倒海,“会有危险吗?”
“这……我可不好说。”吴柯笑容僵了僵,“多少是有点危险的,不过你也别担心,盛哥当年在空军可是这个。”吴柯朝她竖起大拇指,“区区救援机,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许听夏点了下头:“哦。”
她没有吴柯那么乐观。
再厉害,不也还是受伤了。
许听夏不由担心了一晚上。
给盛嘉泽买的药膏她检查了一下,是正品,香味和妈妈用过的一模一样。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会儿又打开台灯,从床头柜里摸出药膏,攥在手里,让冰凉的罐子染上自己手掌的温度。
小罐子被她握得温润如玉,后来迎着台灯的光竟也睡着了。
许听夏做了个梦,梦见盛嘉泽开着飞机飞在天上,她站在地面上朝他挥手,叫他回家,可他怎么都不理她,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后来那架飞机消失在半空中,好像爆炸了,又好像没有。
她冷汗涔涔地醒了。
心脏跳得迅速而猛烈,气也喘得十分急促,她强行睁开惺忪的双眼,窗外还是一片墨蓝色天空,东方依稀要浅一些,挂着一颗很亮的星星。
天快要亮了。
许听夏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坐起来,突然听见寂静中响起开门的声音,顿时像一把钥匙拧开她闭塞的情绪,有什么东西奔涌而出。
她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房间。
男人还在玄关,刚换好拖鞋把外套脱下,就听见一阵极快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差点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扎进怀里。
盛嘉泽下意识地准备接住,小姑娘却刹停在一米之外,身上睡衣皱巴巴的,头发也乱蓬蓬的,脚上连鞋都没穿。
惺忪的双眼泛着红,像刚刚被谁欺负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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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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