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误事,即便许鹤宁捶胸顿足、肠子悔青也无补于事了。接下来几天,让他感到安慰一些的是母亲身体逐渐好转。
这日从兵马司归来,听闻云卿卿和母亲去了园子赏景,他匆忙赶去。
云卿卿今日穿了身月牙白的衣裙,正拿着团扇在花圃边扑蝶。
眉目柔和清丽的少女身姿轻盈,身上淡雅的颜色托衬得她肌肤越发白净,整个人精致得存粹。
他站在小道上看了片刻才抬步上前。
一只停留在花瓣上的彩蝶被他所惊,云卿卿还来不及动作,已经翩然远去。
她回头看作俑者,眼里有微波,让许鹤宁心湖都跟着荡漾。
许母远远就看见儿子的痴样,忍不住低笑。笑声惊醒痴儿,许鹤宁有些不自在抵拳咳嗽一声,快步走向亭子。
“你跑过来干嘛?你惊跑了人的彩蝶,你不帮人给捉回来。”
许母好笑,睨了傻儿子一眼。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是越看儿媳妇越满意,反倒有那么点嫌弃自己这亲儿子了。
许鹤宁板着脸回道:“爷们跑去扑蝶,像话么。”
“哦。”许母淡淡回一声,“难怪你要睡炕上。”
母亲突然的揭穿让许鹤宁一脸尴尬,好半会才问:“您怎么知道了。”
许母但笑不语。
她怎么知道的?
正院每天都晒两床被子,自然会有人看见,然后探听到消息告诉她。
许鹤宁在母亲的笑容中越发窘迫,讪讪地道:“原先也是我说过圆房的事不勉强,毕竟是赐婚,儿子拿捏不准她的心思。”
再有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让他不得不压下因为感情而产生的各种冲动。
喜欢也克制,是他从林濉身上学到的。
许母沉默片刻说:“卿卿性子好,随遇而安,懂进退。这样的姑娘家心思最为细腻和敏感,别说为娘不提醒你,你表态得越晚,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就越靠拢陌生人那一挂。她可能还会做好妻子的角色,却也只单单是个妻子。”
她是女人,最懂得女人在想些什么。
虽然不太清楚儿媳妇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明明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长大,按理说要更活泼和天真一些。相处下来反倒发现她凡事都守了规矩,她自己的规矩,还有世俗的规矩。
或许还是因为云家的关系,让她自小就认为自己以后的亲事都会联系上家族利益。所以她在出嫁后,很平静地去履行一个妻子的责任。
许鹤宁从来没有去剖析过这些,只觉得云卿卿大多时候都是温婉的,即便生他气也还是很认真打理家里的事。
比如亲自去庄子查账。
许鹤宁猛然想起上回两人坦诚的谈话,她说她会做好妻子的责任。
“娘,要起风了,我们该回去了。”少女轻柔的声音传进亭子里,许母笑盈盈应好,主动去握了儿媳妇的手往外走。
许鹤宁跟上,经母亲一番话,拨开云雾般,凝视着少女的背影陷入反思。
是夜,许鹤宁弟兄三人聚在一块儿喝酒。
刘灿打算这几日就启辰回浙江,三人一年多就聚那么一回,陈鱼是不舍的,频频敬酒后道:“二哥你倒不如留在京城算了,生意哪里不能做,京城有宁哥,开拓起来也不费事。”
许鹤宁抿了口酒,没有说话,看向刘灿的目光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刘灿闻言笑笑,很豪气地仰头灌了大口酒,喟叹一声,道:“正是因为你们都在京城,我才不能轻易离开浙江。那原本就是我们的大本营,我先守着,我说万一……不至于我们都没有退路。”
“我赚了银子也能养你们嘛。”
陈鱼被他后补的一句闹笑得笑出声,嫌弃道:“我一爷们还要你养?!你自己攒着娶媳妇吧。”
话落,陈鱼就反应过来这句话有点敏感。
方挽晴这才被送回浙江,刘灿是说放下了,可现在提有点揭人伤疤的感觉。
他忙道:“二哥,我没别的意思。”
“嗯,我们的陈三爷什么时候也变得娘唧唧的了。”
刘灿话落,自己先笑了起来。
许鹤宁在这个时候插话道:“她路上不太平,还是有人盯着,回去浙江恐怕还是得被麻烦惹上。你回去浙江,估计也得连带惹上不少烦心事。”
他出手把船帮在京城接头的人给灭了,那帮人自然记恨,又是从方挽晴身上栽的跟头,继续迁怒是正常的。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那些人很快就懒得找她麻烦。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了,谁还在意她,没得暴露更多,对他们来说不划算。”
许鹤宁闻言和陈鱼相视一眼,知道刘灿是真的放下了。
所谓的吩咐下去,估计是把两人退亲的消息都放出去,既然放出去必然会把京城发生的一切也顺带散发。所以他才说方挽晴已经和他们都没有了关系。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如果要到京城来,我在这儿,也是容易的事。”
许鹤宁拎着酒坛子,跟他碰了一下。
刘灿笑容灿烂,抿着酒,含糊不清说了句:“明年有乡试,也就再两年吧……”
最后,刘灿确定了明日就启程,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又不是不见了。没必要再多停留这一两天。
许鹤宁听着日期,淡淡地说:“明日不能送你了,我要陪你嫂子出门。”
他把母亲送回屋后,听说云卿卿明天要到闵家去。闵大夫人生辰,作为闵向晨的妻妹,她当然是要去的。
不过她没有跟自己提起。
刘灿和陈鱼两人牙酸,同时啧了声。
见色忘义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许鹤宁放下酒坛准备回屋,结果被从嘉兴加快送来的消息又伴了片刻。
信里说跟大皇子有关的姓谢商人已经上钩了。
他握着那张信纸,眼角微扬,眼底都是冷意。
在许鹤宁收到消息的同时,大皇子那里也得到了个消息,说是太子外祖家名下的铺子挪动了不少银子,粗略一算有两万两白银。还是暗中送往南边。
而他最近知道的浙江那边有人要出海,最低加盟的银子就是两万两。
他上次船被劫,白白丢了十万两的货,真正套进去的银子其实就是一半。海上带来的利益之大,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次在确定消息确凿后,他不犹豫再凑了银子让谢家继续走海上。
没想到太子居然也没忍住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借的是哪个商人名头。
大皇子连夜让人给送信过去,让弄到出海的名单,或许这是能够反击太子的一个机会。
这么些的兄弟中,太子排了第三,有威胁的也就是太子和老四。老二早年摔断腿,早就是废人了,老四是因为生母位列贵妃,母家又是开朝元老,即便现在不掌兵权了,可人脉不可小看。
老四快要及冠,现在不给太子点厉害,就是夜长梦多的事。
他靠上了个没脑子的霍妃,只能多为自己谋划,可惜迟迟拉拢不了云家的支持。想要分裂云家的支持者,逼云家暗中靠拢都次次失败。
太子此次是真给了他一个极佳的机会。
大皇子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被抓着小辫子的太子正举杯对明月独酌,身边立着个向他禀报消息的东宫侍卫。
“肃远侯府前管事身亡的事情已经压下去了。”
太子淡淡嗯了声,手指慢慢转动酒杯,神色慵懒地问了句:“钱送到浙江了?”
侍卫应是,旋即犹豫地试探问道:“殿下,这明明就是陷阱,何必冒风险去做。”
“什么风险,孤就是去送钱的。”
侍卫愣了愣。
太子此时低低笑了两声,解释似的说:“孤这是收买人心。”
侍卫愕然,收买谁?肃远侯?
可这难道不是把小辫子给到肃远侯抓,然后还要被参一本?
这算哪门子收买人心?!
然而抿了口酒的太子似乎被酒气呛着,咳嗽两声,把杯子一扔走了,根本没理会他的疑惑。
**
次日清晨,云卿卿起来后发现许鹤宁居然还没出门到兵马司,等到一块儿用过早饭后,才知道他原来要送自己去闵家。
坐在马车上,她在心里默默猜测着今日可能到场的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神色古怪往外看了眼。
身形高大的男子就骑马伴在车侧,投下来的影子把晨光挡了大半,那大片的暗色,好像是个保护圈,让人感到安心。
云卿卿就又靠回车壁,在想两人不一定就那么巧能遇到。
然而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在许鹤宁把她扶下马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前头停着林家马车。
林濉也正扶着他的母亲,武安伯夫人往里走。
她脚步顿了顿,许鹤宁当然也看到那道身影,但神色如常。云卿卿偷偷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解释一句:“京城就那么小,基本都会有往来。”
何况林濉和闵向晨也是自小就认识的。
许鹤宁目不斜视,只盯着她脚下,帮她踢开一块石子,淡声道:“我陪你去给拜个寿就到兵马司去。”
意思是他没在意。
云卿卿反倒诧异了,一开始是谁见林濉就想把人打残的。
之后许鹤宁还真的就陪着她去闵夫人拜寿后就离开了闵家,让云卿卿彻底抛弃了先前认为他这人脾气阴晴不定的偏见。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某人一出了闵家大门,就狠狠握了拳头,在心里骂了句。
——操,他娘的,他很在意!
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僵持在闵家,对他毫无意义。
许鹤宁就那么憋着一肚子烦躁离开,到了下午,又掐着点来接人。
他心里念着的人儿正跟云婉婉站一块,弯腰朝云婉婉隆起的小腹说什么,杏眼笑成了月牙儿的弧度。
他远远看着,心头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往后会有一日,她也会怀着自己的孩儿。
这么一个小小的联想,让许鹤宁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连指尖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云卿卿钻进马车的时候,发现他居然也弃马跟着自己进来,还把同行的翠芽赶到后边的马车去了。
她正奇怪,察觉到他有话说。
许鹤宁此时把空空的手掌就搁在她眼前,说:“不要眨眼。”
云卿卿一愣,下刻他手掌一翻,一只彩蝶凭空出现,立在他掌心中。
她惊奇的慢慢睁大眼,确认一般伸手去碰了碰那彩蝶的翅膀。蝴蝶受惊,自他手中飞起,在马车内飘然。
许鹤宁在她惊喜的表情中轻轻咳嗽一声:“昨天惊飞了你的彩蝶,赔你一只。”话还没说完,又不自在地伸手揉了耳垂一下。
耳朵怎么那么烫。
正好回头的云卿卿瞧见,没忍住扑哧一笑。
他一个大老爷们是怎么去捉的蝴蝶,还去学了变戏法吗?
那样一个笑,却让许鹤宁连心尖都酥了,又狠狠揉了耳垂一下,暗暗地想:蒙着脸去抓一只蝶换她一个笑,值了!
当日下午,在京城卖艺糊口的百姓,听同行悲惨哭诉:“那人蒙着脸,凶狠地劫持我到巷子里,逼我交出看家本领,还学得贼快!这是要抢我们的饭碗啊!”
卖艺糊口的一众人等纷纷感到惶恐和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大老爷们能去干扑蝶这样的事吗?当然是抓了之后还要会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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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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