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部分的东京人看来,外国人都没什么不同,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梁之类的,不管是美国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当然,这里是指样貌,而且是在东京人看来的样貌。
倒是,在某些时候,美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是截然不同的,并且有鄙视链的。
再次当然,这个‘某些时候’指的并不是一些比如对东京的控制、再比如驻在东京的军队,再再或者是对东京防空权的掌控啦之类的情况。
而是指一些其他的方面,比如衣着打扮和整体修养。
如何在伦敦大街上辨别一位金棕发外国人是美国人、还是英国人?看衣着打扮,穿着时尚有风格、修身而并不邋遢的是英国人,穿着,呃,稍微有一点点不太正规的则是美国人。
这当然是刻板印象。
不过在这种时候,能很好地体验出一点美国特色。
安室透用视线扫了一眼克恩身上那件看起来很随意,但红黑撞色很大胆、效果也很出色的装扮,以及看起来有些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皮质腰带,他再次真诚道歉:“抱歉,我说错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刚刚就仿佛化身一位穿着西装、吃着汉堡,乐呵呵的美国游客,向路上遇到的英国绅士问路,对方不仅贴心为他指路,还露着友好礼貌的微笑,贴心地推荐了几个适合游客观赏的伦敦景点。
同理,他刚刚那句‘黛米·波本是美国人’在这个例子里,就是类似‘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伦敦旅游的?我们穿的明明差不多啊?’,对美国游客来说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疑问,但对好心绅士来说却是多少沾点人身攻击的‘恩将仇报’之类的话。
再次强调:这是一个充满刻板印象的不恰当例子。
但是在面对克恩的时候,这个例子有很好的重点:审美。
克恩这套装扮看起来真的很随意,也真的很大胆、更十分出色,在正常场合穿这类大胆撞色的衣服并不合适,但在酒吧这种场所穿这类衣服,却会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眼前一亮感。
这不符合安室透记忆里的‘导师’装扮,在他的记忆里,克恩·波本一直穿着各种各样的西装。
那些西装还是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仔细分辨,才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噢,今天的西装和昨天的西装不是同一件’的那种适合轻松社交场合的宴会西装。
不过,那种漫不经心的得体感倒还是一如既往。
在这种时候,一本正经地说‘黛米·波本是美国人’就和说‘先生,你是美国人哦’差不多,也和‘先生,你的品味好差’差不多。
这是一件需要认真低头认错道歉的事。
因为,克恩·波本有强迫症和洁癖。
虽然对方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安室透很坚信自己观察到的这一点。
很不幸,他导师的洁癖不是单纯的物理洁癖,还有心理洁癖,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呃。
委婉一点,就是别人得罪克恩的举动,是‘往干净的玻璃上溅泥点子’,还是当着克恩的面,欢快地往上溅泥点子。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三日内,溅泥的那位先生必定倒大霉’,比如那位在大雨里狼狈狂奔,路过水坑也不停脚,狠狠地溅了安室透一身泥水,顺便溅了克恩一点点泥水,之后因为入室抢劫被当场击中大腿的先生。
咳,这不是记仇,记仇是无论冒犯者是好是坏,也无论冒犯者是什么身份,都会对冒犯者极度反感并在有机会的时候给予报复。
而克恩……
安室透转了转思路,简单找出了反驳的话:他的导师并没有‘无论对方好坏都报复’,也没有做出‘报复’行为。
制止一位罪犯行凶的行为,不是报复,而是保护受害者。
这样想着,他又毫不犹豫地补充,“这个传说,是别人转述给我的。”
他把视线从克恩的手上移开,和克恩对视,指明‘往干净玻璃上溅泥水’的人,“贝尔摩德。”
反正贝尔摩德完蛋了。
她没有把全部的计划告诉安室透,但‘黛米·波本’复活这种事,只要动动脑子想一想,排除掉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真复活,那如何复活就显而易见了。
易容。
贝尔摩德打算易容成黛米·波本的样子。
在猜出这一点的瞬间,安室透就仿佛看到她欢快地往干净玻璃上甩泥,还当着克恩的面,得意扬扬地弹着手指甩泥。
她绝对完蛋了,只要没有另一位天才横空出世,在干净玻璃上甩出更大面积、更令克恩无法忍受的泥,那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在克恩推荐另一款酒,微笑着念出贝尔摩德的代号时,安室透就接收到了这个完蛋信号了。
“贝尔摩德?”克恩微笑着念了一遍,他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立刻甩锅,莫名显得更加乖巧,乖巧到有点不像是不怀好意前来的客人,而有点像酒保的安室透。
他顿了顿,抛开‘自己是老板、对方是敏锐嗅自己脸色的酒保’的既视感,微笑着道:“关于这个传说,先生还没说完吧?”
他把手伸向银色的调酒器,“不如再来一杯酒。”
安室透握住自己手里的第一杯酒,他抬起酒杯,快速地干掉了一半,继续把传说往下讲。
“人鱼肉有缺陷。”
“传说说‘吃了人鱼肉,便可以获得人鱼的祝福,从此长生不老’,但都服用了人鱼的肉了,又怎么可能会获得人鱼的祝福?只会获得人鱼的诅咒。”
他看着克恩漫不经心的调酒,视线追逐了一下在空中晃出银色残影的调酒器,又把剩下的酒再次干了一半。
“人鱼的诅咒,是脸上会长出白色的斑点,头发也会有白色的杂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室透看向克恩的头发。
克恩的发色是和红黑色装扮相搭配的红色,在额头前端有几缕白色的挑染。
这也是很大胆的设计。
注视了那缕白色的头发几秒,安室透下移视线,和克恩带有笑意的绿色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是偏黑的绿色,稍不注意、或者不知情的人,大概率会把它当成黑色的眼睛,现在那双眼睛里的瞳孔是人类的正常圆型。
“那是一种怪病,”安室透道,“就像是……”
克恩慢悠悠道:“白癜风。”
他微笑着抢答,“就像是得了白癜风一样,皮肤上会有白色的斑点,头发颜色会变浅。”
第五人格中,调酒师就患有这种病。
克恩没有。
他严格检查过自己,确定自己身上绝对没有白色斑点这种会给目击证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特征,也在佩戴上‘酒吧佳酿’时装前,自己的头发没有一丝丝的白。
“那或许不是‘人鱼的诅咒’,”克恩很有礼貌地进行贴心科普,“而是人类的疾病。”
“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建议第一时间去医院进行检查,最后从头到尾做全身检查。”
最好重点检查头部对吧?
安室透听出来这句贴心建议里的‘文明’意思了,他瞥了一眼克恩礼貌微笑的表情,理智道:“但愚昧的人鱼岛不知道。”
“发现了有人死而复生后,负责主持每年祭典的巫女惊恐又欣喜,她认定这是奇迹,虔心地照顾那位死而复生的金发女人。”
克恩调好酒,把一杯由‘波本’和‘贝尔摩德’为基酒的酒倒进干净的杯子里。
他推给安室透。
这是对‘你知道我在胡扯,我也知道我在胡扯,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胡扯,但打工人没办法,必须硬生生走完胡扯程序’的仅有尊重。
‘多喝点水’。
安室透意会到了这个意思,他默默把第一杯酒干完,又去端第二杯酒。
“之后,”克恩随意地按照故事节奏猜测,“意外发生了?”
“意外发生了。”安室透点头,“在去年的祭典上,那个金发女人失踪了。”
克恩捧场,适当地重复,以示自己有在听,“失踪?”
“祭典的时候,人鱼岛会有很多的客人前来,那个时候,岛前也会有很多的船只,”安室透道,“她很有可能是登上了某条船,离开了人鱼岛。”
“她的身上带着人鱼‘长生不老’和‘死而复生’的秘密,组织想要获得秘密的真相。”
以及。
安室透转述贝尔摩德特意强调过、必须要说原话的句子,“那位先生希望您能去探索这件事。”
转述完这句话之后,还有一个任务:观察克恩的表情。
然后在离开酒吧之后转述给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语气很轻松,但精准捕捉克恩表情,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导师的记仇……抱歉。
安室透更正自己随意冒出的想法:那不是记仇,绝对不是记仇,是有理有据的、呃,见义勇为。
是的,是见义勇为。
“希望?”克恩重复关键词,他随意地反问,“也就是说,我可以拒绝?”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耐心听胡扯的礼貌性表情。
安室透道:“是的,您可以拒绝。”
“对那位先生,您永远有拒绝的权利。”
克恩:“。”
他战术性沉吟,先重点捕捉了一下,确认是‘先生’、不是‘小姐’,便礼貌地忽略了这句话,“好的,我知道了。”
“今年的人鱼祭是几天后吧?我会处理的。”
反正他已经把任务共享给工藤牌柯南了。
“……”安室透有些惊讶地道,“您要去?”
“啊,不,不是我去,”克恩轻快道,“是我的一位,”
他沉吟着思考了一下形容。
该怎么形容工藤牌柯南?
在‘组织首领默默关注他’和‘组织首领默默把宫野明美送过来’的情况下,工藤牌柯南大概率已经暴露了。
不过也有很大的可能没暴露,对方毕竟是主角,万一来酒吧的时候,是非常幸运地恰巧没人盯着酒吧这里呢?
那形容要委婉一些。
想了想,他道:“小朋友。”
“他是一位侦探,我会委托他调查人鱼岛的秘密,”克恩慢悠悠地补充,“我很信任他,相信他一定会调查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
安室透:“……”
小、小朋友?
克恩·波本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导师’,也是真的不认为自己有承担起教导孩子的责任,所以,他从来不会亲口承认对方是自己的学生。
只会说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如果对方的年龄过小,就会在前面加上一个‘小’的形容,称呼对方为小朋友。
比如安室透。
所以,当克恩·波本说自己的某位小朋友时,可以简单翻译成‘学生’。
安室透沉默了一下,“想要成为侦探的孩子吗?”
想要成为侦探的孩子……行吧,他小时候被对方询问的时候,还说自己长大后想成为警方呢。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好的,我会向上面汇报的。”
然后踌躇了一下,安室透抬起酒杯,把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再次踌躇了一下,他站起来,迟疑着道:“先生,‘黛米·波本’……”
一如既往的,只要一看向克恩,他就轻松地和克恩对视上了,好像对方一直在温和地注视着他。
但是,这是错觉。
克恩的表情是礼貌微笑,温和只是最基础的、面对陌生人的礼貌而已。
这种礼貌性微笑,还不如冷冷的凝视,那起码代表了真实情绪。
安室透顿了顿,在那种面对陌生人的礼貌注视下转了转嘴里的话,“世界上真的存在长生的人吗?”
他注视着克恩依旧年轻,甚至因为装扮比他记忆里还要年轻的脸。
“‘黛米·波本’真的长生吗?”克恩结合安室透的两句话,拼出一个问题,他想了想,轻快回复,“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不过,据我所知,她可以对抗时间的洪流,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
贝尔摩德这个代号,最早出现是在白沙街福利院,和小白一起出现,当时她就已经是成年人了,现在小白都那么、那么高了,从工藤优作的描述看,她还是青春靓丽的年轻女性。
‘黛米·波本’能不能长生,克恩不知道,但贝尔摩德多少有点问题。
他轻飘飘道:“或许可以长生吧。”
安室透默默点头,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又道:“‘长生’很令人喜悦吗?”
克恩·波本是什么心情?
按理说,能够长生一定是一件令人欣喜若狂的事,但是,以安室透对这位先生的理解,他觉得对方不会太在意。
“喜悦?”克恩重复,他想了想,“啊,你其实可以自己体验一下的。”
他真诚建议,“很令人高兴。”
每天睁眼,都有一定的概率会遇到一个‘故友’,该死的是,你还完全不记得对方,也完全翻不了账本,更不知道对方的弱点。
而对方对你很了解,对方拥有一个厚厚的账本,对方知道你的大部分弱点,对方磨刀霍霍地微笑着看向你,对你发出表面是礼貌的‘你好,先生’,其实是‘我来算账了’的招呼声。
想想都令人觉得快乐呢,挺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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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挺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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