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站前,一片混乱。
周春明的脸色,却是依旧淡定。
他看着许白鹿,淡然道:“不好意思,恐怕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句话,他收回目光,看向了那个秃头三角眼的汉子。
这个叫杨店峰的男人,周春明之前没见过。
也不晓得,肖卫革是从哪里提拔的。
甘泉寨药材场在几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那个老场长年纪也大了,几乎不去药材场,而是下地挣工分。
“看什么看!来人,给我把这破招牌给砸了!”杨店峰手指着药材站的牌匾,大声咆哮道。
他身边的两个青年立即想上前动手。
却被辛志强张开手臂拦住。
此时,周春明语气平淡的说道:“羊癫风,你是文盲吗?不识字是吧?”
“我来问你,这招牌上写的是什么?”
杨店峰涨红了脸,说道:“我虽然是小学文化,但是字还是认得几个的!这不就是‘甘泉寨药材站’吗?”
周春明乐了:“原来你还真的识字,干嘛不念完呢?后边还有几个字。”
杨店峰仔细一瞧,下意识的说道:“后面是邹正毅题!这个姓邹的是谁?”
周春明嘿嘿一笑:“不懂是吧?一瞧就知道你平时不读书,不看报!我建议你立即打电话给肖卫革,问一问邹正毅是谁,免得等下追悔莫及!”
闻言,杨店峰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死活想不起来,这姓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围的人也一脸茫然。
只有许白鹿脸色骤变。
因为她在公社搞过宣传,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三个字。
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
许白鹿下乡插队,也就是打算混日子,哪里关心这么多。
“许知青,现在怎么办?”杨店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懂?”许白鹿尴尬道,“我又不是你的上级,我只是个看热闹的。”
此时此刻。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骑着自行车过来,正是驮着金银花干来出售的李章平。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瞧见这边的状况,李章平一脸懵逼。
吴彩霞跟他很熟悉了,立即解释了一番。
李章平听到这些话,赶紧扭头去看那个崭新的牌匾。
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样,他原先有些惶恐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傻?”李章平冷笑道,“邹正毅是市里一把手!到任半年多了!”
“谁要是不信,马上去邮电所看报纸。”
“市里的日报,经常报道他的动态,开会、考察、调研,作指示之类的。”
这番话,宛如平地惊雷。
立即把杨店峰这几个,震得脸色煞白。
卧槽!差点闯了大祸啊!
许白鹿也浑身哆嗦了一下。
她做梦也没想到。
周春明这泥腿子,居然能搞到这种大人物的“墨宝”。
难怪特地换了招牌。
倘若人家有这个关系,事情就棘手了。
要知道,公社一把手仅仅是科级,在县里这种级别的,就有两三百个。
邹正毅这样的,对于他们来说,一般接触不到。
肖卫革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捋虎须。
叹了一口气,许白鹿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若是情况不对劲,她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本来想亲眼看仇家的笑话。
结果却发现,人家是有底牌的,压根就不怵。
“许知青,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去打电话!跟上面汇报一下!”杨店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话音未落,他拔腿就往邮电所跑去。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就不是他能应付的了。
肯定得请示肖卫革。
还好,这个时间段,没啥人排队打电话了。
杨店峰赶紧拿起话筒,叮嘱接线员同志,找肖卫革办公室。
肖卫革确实在办公。
听到杨店峰的叙述,他也傻眼了。
我尼玛!不是吧!
周春明那狗崽子,居然有这么牛的“靠山”?
在印象之中,邹正毅来了这么久,就没见他给哪家单位题过字。
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药材站,居然能请得动这尊大神。
这确定不是开玩笑?!
霎时,肖卫革浑身大汗淋漓。
这要是一个不留神,搞不好就闯了大祸。
肯定得弄清楚状况。
倘若事情属实,那么事先跟许白鹿商量好的那些阴招,就不能使出来了。
否则的话,未必能整死周春明,反而把他自己给坑了。
“老杨,你不要走!就在药材站等着,我马上就到!”肖卫革急忙说道。
出了办公室,肖卫革跑到公社运输队,坐上一辆卡车,以最快的速度往镇子那边赶去。
这年头,条件还很差。
以肖卫革的级别,是没办法坐太好的车。
要坐帆布篷的吉普,那得是县里一把手了。
由于路况限制,实际上,卡车开得并不比骑自行车快多少。
但是,很快也到达了地点。
下了车,肖卫革的目光,立即锁定了那块崭新的牌匾。
“甘泉寨药材站”这几个字,用的是隶书。
但是,落款的时候,邹正毅用的是行书,字体非常的潇洒。
而且还盖了名章。
这下子,肖卫革脸色骤变。
能这么题字的,明显是文化人。
在鹿州这块小地方,同名同姓的恐怕不多。
他也隐约记起来,某次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过,新来的那位似乎比较喜爱书法。
这下没跑了!一定是邹正毅的笔迹!
谅这小农民也不敢造假!
嘶!肖卫革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里迅速的权衡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许白鹿一眼。
就是这个臭婊子,险些把他给坑惨了!
且不管周春明跟邹正毅有没有关系,人家能够赏脸写一幅字,就已经说明,这周老四能把话递到邹的面前。
倘若真的不管不顾,封了这药材站,再以投机倒把的罪名,把周春明给拘起来,那简直捅了马蜂窝。
人家肯定去告状。
而且据杨店峰所说,这招牌是刚做的。意思就是说,药材站在邹正毅那边,也是有印象的。
人家刚题字,你就跑来拆台。
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误会啊!都是一场误会!”肖卫革赶紧上前,紧紧握住周春明的双手,“小周同志,你有这样的关系,咋不早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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