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远终于弄明白了赵老实夫妇为何对自已那样的态度。

    二人唯一的儿子死了。

    进山砍柴死在猛虎之口

    儿媳妇郁郁不乐，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追随丈夫去了。

    只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孙女儿。

    老两口守着鸡毛小店，用微薄的收入，抚养孙女，艰难度日。

    孙女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是远近有名的美女。

    家境贫穷，多一张嘴吃饭实属不易

    便合计给孙女赵环儿早说婆家成亲，既减轻了老两口的生存压力。

    也让孙女终身有靠，哪天他们闭眼西去，也放心了。

    赵环儿要寻婆家的风声传出，上门说媒的踏破了门槛。

    赵老实夫妇对孙女的婚事要求不高。

    贫富不重要，必须人品好。

    孙女嫁过去不能受委屈。

    符合这个条件的好小伙子很多，但赵环儿却一个也看不上。

    不管谁来，她只有一句话。

    “我是神仙的老婆，早晚都要登上天庭，这些凡夫俗子不是我的如意郎君。”

    老两口以为赵环儿小孩子心性，不想嫁人胡说八道的借口。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战争结束快一年了。

    赵环儿的婚事依然没有着落。

    面对众多媒人，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翻来覆去她只有一句话。

    “我是神仙老婆，迟早上天界逍遥，尔等凡夫俗子死了这条心。”

    媒婆被拒绝的次数多了。

    赵环儿口碑变了。

    市井上都传说她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整天深居家中，胡言乱语。

    登门说亲的人越来越少，从踏破门槛变成门可罗雀。

    老两口子急的直上火，嘴唇的火泡就没下去过。

    老婆子跟孙女沟通，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苦口婆心的劝说，声严厉色的斥责。

    赵环儿不为所动。

    她警告爷爷奶奶，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待她好一点儿，哪天飞升天界，说不定赐下金丹妙药，让爷爷奶奶沾光，一起成神做仙。

    老婆子气的狠啐一口浓痰。

    骂孙女异想天开，成神成仙？简直想瞎了心。

    赵环儿微微一笑，竟然真拿出了神仙给她的信物。

    那是一颗夜明珠，在漆黑的夜里取出来。

    光华灿烂，亮如白昼。

    摸上去温润舒爽，可以祛除人身上的暗疾。

    这东西放在屋里，蚊虫不生，蛇鼠不进。

    老两口彻底慌了，也彻底懵了。

    夜明珠他们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更不用说拿在手上，摸上一摸。

    虽然无法辨别真假，但宝贝的神奇之处却是真的。

    老婆子追问孙女：这颗珠子从何而来？

    赵环儿的回答理直气壮，神仙郎君给的。

    说到这儿，赵老实从炕底下的盒子里取出一颗珠子。

    珠子一出，昏暗的屋中立刻弥漫着柔和明亮的光芒。

    为防止宝贝外露，窗户早被堵上厚厚的被褥。

    “公子，这就是那颗珠子，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老婆子呸了一声。

    “都这时候了，还关心珠子的真假。爱财如命的老财迷。”

    “孙女保不住了，钱再没了，我们老了，挣不动了，难道活活饿死？”

    赵老实分辩着。

    马明远查看着珠子。

    探查术信息显示这是一颗劣质的夜明珠。

    马明远看来，不论材质，还是外形，品相，都低劣不堪，但确实是真的。

    “除了这颗珠子，你们还有什么证据？”

    “我们真的见到了神仙。”

    两口子压低声音，显得十分慌张。

    “见到了神仙本人？”

    马明远甚是诧异。

    封神大战之时，满天神仙，数十万修行者主动或是被动的卷入封神劫。

    那时候见神仙还是很容易的。

    封神结束后，进入封神榜的神魂，各自获得了相应的神位。

    飞升天庭做了伪神。

    人世间的神仙已然极难遇见。

    “不是我说你们，你孙女如果真有仙缘，被神仙看中，成为神仙的妻子，对老赵家来说，祖坟不光冒青烟。那是冲天火光，这是多大的福报啊。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其他人有这好事儿，梦里都笑醒。我看老二位，不光不高兴，反而很害怕。难道有个神仙孙女婿不好吗？”

    老两口都快哭了。

    “公子，那样的神仙女婿，不要也罢。”

    “长的丑，配不上你孙女？再丑也是神仙。神仙千变万化，相貌随心，好看还不容易？”

    “话如此说，我们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神仙的命，没有高攀的心。”

    ......

    赵老实夫妇见到所谓神仙，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紧张害怕的浑身发抖。

    眼看着孙女疯魔一般，整天闭门不出，胡言乱语。

    俊美的面容一天天枯槁，身上没有几斤肉，象一具皮包骨的骷髅。

    老两口儿想请有道行的人治病驱邪，但一辈子没离开过朝歌城，出了城两眼黑，去哪儿寻高人。

    但孙女是儿子儿媳留下的血脉，如果出了意外。

    对不起九泉下的儿子媳妇，赵家从此也成了绝户。

    赵环儿告诉老婆子，每个月逢初一，十五，情郎跟她相会的日子。

    等到十五，两口子趁着赵环儿不注意，埋伏起来，等着神仙的降临。

    圆月东升，银白的月光洒下。

    如同白天一般明亮。

    半夜子时，赵环儿房间亮起了灯。

    大街传来唰啦唰啦的声音，仿佛有东西拖在地上走路，又象扫帚擦过路面。

    赵老实看着老婆子。

    二人非常紧张，心提到嗓子眼儿。

    “神仙来了，老头子，我很害怕。”

    老婆子象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上下牙齿相撞，得得响个不住。

    “你害怕，我就不害怕了。”

    赵老实冷汗直冒，手脚不听使唤，抖成一团。

    手中的斧子几乎掉落。

    “为了环儿，再怕也要面对。就算是神仙，要娶我们孙女，也得三媒六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出门，这样偷偷摸摸的，我赵家不能接受，也有辱仙人的颜面。”

    赵老实讲着道理，似乎那位神仙站在对面。

    他正在教训对方。

    老婆子挺着身子。

    “对，神仙也得讲理。不讲理就不是神仙。”

    嚓啦嚓啦的怪声停在院墙外。

    两口子不敢说话，死死地盯着。

    就在院墙内，猛地长出一颗树。

    赵老实使劲揉着双眼，以为眼睛花了。

    他记得很清楚，墙外百米之内没有树，百米之外只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椿树。

    而紧挨着院墙的树却是一株桃树。

    还是长满了累累硕果的桃树。

    月光下，巨大的树冠越过墙头，枝头挂着几十枚通红的，拳头大小的桃子。

    桃子特有的甜香钻进鼻子。

    二人忍不住使劲抽了几下鼻子。

    舌下生出大滩口水。

    咕咚。

    喉头蠕动，不约而同的咽下。

    “好大的桃子，一定很好吃。”

    赵老实直着眼睛，喃喃自语，现身走向桃树。

    老婆子一把拽住。

    吭哧一口，咬在老头的手臂上。

    “哎呀。”

    剧痛之下，老头瞬间清醒。

    “你被迷了。这是什么季节？春天哪里来的桃子？”

    赵老实紧握着柴斧。

    “我去砍断它，正好我们没有柴烧。”

    “等一会儿。”

    桃树对着月亮舒展着枝叶，无风而动。

    果实和叶片反射着光芒，相互摩擦碰撞，叮咚悦耳，犹如仙乐。

    吱呀。

    赵环儿的房门开了。

    她赤着双脚站在门口。

    “高郎，快进来，人家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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