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的我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径直汇报谭总了，谭总可能事先就接到了魏薇的通知，所以当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一个劲的看着我。

        “钱经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是缺乏经验，这种口头协议是商业中最常见的，它不具有任何效果。”

        谭总一针见血的告诉了我真相，若是说得这么直白我都还不懂，那就不应该了。

        我焦灼的看着谭总：“您的意思是我被暂时蒙骗了，说好的换地其实就只是一句话，不具备任何的作用？”

        我惊讶的看着谭总，我总以为这种口头上已经答应的事情，肯定只需要签个合同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原来这里面门道这么深。

        “不过没关系，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放心吧。这个合同接下来还是你去谈，你的能力我已经见识了。”

        谭总赞许的看着我，目光真切，但是我很惭愧。“谭总谬赞了，我这半桶水，做事如此不谨慎……”

        “不不不，钱经理，这件事本来就是要再续考虑的。市区那块地，我们竞争了这么久，让朝阳拱手让给我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谭总将手放在面前，一副沉思的模样。我很喜欢她这个样子，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但是也不必担心，接下来朝阳集团还会刁难我们的，而且我们有把柄在他们手里。”谭总说到这目光浓重，听到把柄两个字我心一惊。

        “什么把柄？”谈判的时候，沈北辰也提到这两个字。当时我权当是沈北辰威胁我随便说的话，没想到确有其事。

        “说来话长，最近一次的竞地其实是通过朝阳的手拿到的，但是这中间有些不可描述的原因，朝阳帮了忙，所以他们就有了我们的把柄。”

        谭总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想多说，不过从她的话里，我发现流安集团和朝阳集团其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实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我们是两个大公司，即便是竞争关系，可是用得到对方的时候还是挺多的。”

        谭总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为了这些商业利益，她没有少操心。

        “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钱经理，我觉得你很有前途。好好做事情，公司不会亏待你的。”谭总说的很官方，我只是微笑这点头。

        “我知道了谭总，我会对这件事负责到底的。”我点了点头，起身和谭总告别。

        出了谭总的办公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肩膀上也好像多了一份责任。进入流安之后，给我的感觉在朝阳集团完全无法比拟。

        所以我也更加的珍惜眼前的流安集团，因为在这里，我得到的不仅仅是重视，我还得到了很多沈北辰没有给我的东西。

        我知道在朝阳的时候，虽然沈北辰嘴上没有说，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我只是一个有才华的实习生而已，而我这样有才华的实习生，原则上可以一抓一大把。

        可是谭总不这样认为，她给了我一个舞台。这个舞台很璀璨很夺目，关键是这个舞台只有一个，可是她却给了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我的荣幸。

        这件事情果然没有完，第二天，谭总通知我继续去朝阳集团签单子，这谈下来的东西自然是要履行合约的。

        但是当我到朝阳集团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真的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首先是沈北辰闭门不出，不想见我。

        在通知了很多次之后，始终得到工作人员的回答：“对不起，我们沈总今天有事情不在，有任何事情可以提前预约。”

        还要预约？不，如果沈北辰故意刁难我，那不管怎么预约，都有可能告诉我，最近没有时间，请以后再联系。

        那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朝阳集团觊觎郊区的地，也不可能不了了之，但是我知道沈北辰还在想对策。

        我掏出电话，站在朝阳集团一楼候客大厅的门口。当着前台小姐的面，我拨通了沈北辰的电话。

        “沈总，你在哪里。是不是我们昨天说好的问题不算数了，要是这样您告诉我一声啊，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

        我打电话的时候，脸色估计不是很好看，一旁的前台小姐大气都不敢出，我既然有沈北辰的电话，那就说明我肯定找得到这个人。

        “刚刚在忙，这时候还在外面，等我一下，我立刻回来。”沈北辰的声音传了过来，见鬼，我竟然莫名的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温润。

        一定是沈北辰将我拦在厕所的事情让我产生了错觉，谁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需要我，所以做出那档子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北辰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虽然我也认为他是在躲我，可是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我竟然有那么一刻很心软。

        “准备一下，马上开会。”沈北辰对着身边的王助理交代，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几乎是呆滞了一秒钟时候，才恢复了正常。

        “久等了，我们立刻开会。”沈北辰庄严了几分，我跟着他走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我才发现，助理们不敢和我们乘坐一个电梯，最后电梯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气氛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

        “那个……”

        我和沈北辰几乎又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你先说……”

        “你先说……”

        ……

        如果换做以前，我一定会为了这样的默契开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再也不是当初的我们了。

        “等会还请手下留情。”我笑着对沈北辰说了这句话，既然他都可以打感情牌，那我也这样做吧。

        沈北辰微微错愕，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只好挪开了眼睛。

        好不容易熬到出了电梯，我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打开电梯的那一刻，我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门口站着很多准备下楼的员工，我这才发现刚刚由于紧张，按到了我以前实习的办公室楼层。

        我恰好和刘莉迎面对上了，对上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紧张极了。不知道该说是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刘莉尴尬一笑。

        许久，我们都不曾联系过了。她是个不错的人，但是我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间隙。一开始在一起，我们是准备抱团取暖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可能真的不是一路人。

        气氛有些微妙，沈北辰自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看了看眼前的一大堆人，因为我们在电梯里，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沈北辰又伸手去点了一下电梯的楼层，在很多员工的注视中，我感觉到了一种秋天独有的肃杀意味。

        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朝阳集团的那些人无感了。他们永远只关注，今天我是不是攀上了高枝，我为什么会攀上高枝。

        没有人在乎我的努力，只有人关注我的位置，以及我周围的人。从刚刚那些员工愤恨的眼神里，我就已经明白了，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一路是良久的沉默，很多事情我真的已经不关心了。就像沈北辰为什么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这个问题，我根本不关心。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死心，大概就是这样。不再关注对方的任何事情，不再关注对方的喜好，也不会在意对方的想法，从最深次的记忆里取消了对对方的关注。

        我们一路同行，可是我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人开口说话，这种默契，在以前实在难以看到。

        沈北辰没走两步，回头看我。“你后来见过胡静么？”

        这句突兀的话，我还没有消化，他就继续问道：“还有何威呢？”

        “沈北辰，你到底怎么了？”我笃定的看着他的眸子他焦虑的样子让我疑惑。

        “没什么，以后少接触他们。”沈北辰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心里咯噔一声，紧跟上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远离他们，不要再有任何的交集么？”

        “对。”沈北辰点头，高大的背影显得落魄。

        这种落魄显得那样触目惊心，给人深深的无力感。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和沈北辰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他像是在提醒我一般。“放心吧，我今天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被他这话说得很懵的我，只好一直转着我手里的笔，好在魏薇她们很快就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今天不把合同签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了，今天的会议开始吧。王助理，去把李经理叫过来，我今天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沈北辰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了我一眼，李经理，那个杨凯的顶头上司，一直针对我的那个人，沈北辰竟然要把他叫过来了。

        不过我并不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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