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盘算着，一边说：“算五万一平的话，我们那套小房子能卖到三百多万，再凑一点，到四百万，就可以撬动一千万的房子了。”

        我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我从母亲同样激动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母亲说：“一千万啊……可以买环线里面的了。”

        但幸福只是一闪而过，她又忧虑地说：“那你每个月要还多少钱？”

        “算六百万再添上利息的话，公积金还掉利息的部分，我每个月差不多要还一万五。”

        说完，母亲叹了口气：“不行。你一个月才挣多少，还了房贷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还真的是支出惊人。我只道是把股票账户的六百万给填出去，我甚至连贷款都不用背，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但一开口跟母亲说，平摊到每个月，立即就露了馅儿。

        “那买个八百万的。”我商量着说，“我们公司给不少地产公司融了资，很多楼盘都能拿到折扣价的。”

        母亲想了想说：“你只是小小的职员，给老板递茶送水的，老板凭什么给你折扣？”

        这一下子又把我给问懵了。

        是啊，我凭什么觉得周照会给我折扣？

        可是他岂止会给我折扣，一百亿的溢价眼睛眨都不眨说付就付。

        母亲突然直直地盯着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和你老板……”

        我怔住了，我没想到话题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陆星，你可千万不能学人家做小三啊。”母亲紧张地握住我的手，“我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没有到卖女儿的地步。你要是靠和男人睡觉拿到的钱，我宁可不要买这个房子！”

        母亲的话，就像在我脸上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

        我觉得脸颊滚烫滚烫，我低着头，同样握紧母亲的手，无力地辩解：“……妈，你想哪儿去了……没有，我没有！”

        可是为什么，我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有气无力，我的话语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里传来，连我自己都听不出来我自己的声音了。

        “唉～！”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几乎是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埋怨自己：“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我看平时上下电梯，根本就没有老年人。你们同事肯定传你的闲话了是不是？你就去……就去求你老板了，对不对？”

        我跪在母亲面前，不住地说：“妈，你别乱想，根本没有的事，我老板，就是人好。他单纯就是人好。”

        “好到，要另一个助理给我带菜？”母亲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好到每天晚上都让你上夜班？”

        母亲的眼泪没有滚落，我的泪水先掉了下来。

        “陆星，我是老了，但我不傻。”母亲声泪俱下地说，“我听孟娇说，你们老板有个三岁的女儿。他已经成家了是不是？你可千万不能做糊涂事啊……”

        我想要辩解，可是我又百口莫辩。

        我怎么能预料到，母亲会误会我是周照的情人？

        可如果说出真相，又岂不是坐实了我是沈阔的情人？！

        无论如何，我母亲都会对我失望。

        母亲突然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恢复了中年时强势的模样，对我喝到：“陆星。我现在就搬回去。你马上跟你老板把关系断了。”

        “穷一点没关系。可我不能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我供你读书，是让你凭本事吃饭的。不是凭色相、凭皮肉！”母亲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她混乱地整理着自己衣服，把为数不多的几件冬衣填进拿过来的那个旧皮箱，我跟在母亲后面，像个无头苍蝇。

        “妈，你听我说。你别这样。”我劝道，“我真的没有做小三。”

        母亲从衣橱里回过头来：“就算现在不是，也快要是了。不管是不是，你现在都立刻给我悬崖勒马！”

        说话间，母亲已经理好了箱子。

        “妈！”我拽着母亲的胳膊，“你吃了饭再走呀。我送你。”

        “要吃你吃吧。”母亲手一抬，将我往边上一推，我的腰撞在鞋柜上，我吃痛地拧住眉头。

        再想去追，母亲已经拖着箱子走进了电梯。

        我怕在公寓大堂跟母亲拉扯，只好抹着眼泪坐回沙发上。

        看到这一桌子一口未动的菜，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响起来。

        我摇晃着去开门，坐得太久了，又没有吃午饭，我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有些黑，像是低血糖了。

        我打开门，周照站在我面前。

        “陆星。出什么事了？”他担忧地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一点儿都不欢迎他。

        我母亲气得回家，正因为误会了我和周照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陆星。你脸色很差。”周照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移。

        我仍挡着门，不请他进来的样子。

        他突然强势地握着我的手腕，往后推了一下，闪身挤进来：“进屋再说。”

        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拉着我坐到沙发上。

        看到一桌子菜和两副干净的碗筷后，他全明白了。

        “你和你母亲吵架了？”他问。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用你管。”我冷冷道。

        “你没吃饭？”他又问，“难怪脸色看上去这么差。我记得你好像有低血糖？”

        “你别关心我了，我求你了！”我突然将一腔怒气撒在周照身上，“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和我妈吵架。”

        “因为我？”周照的目光变得幽深，“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误会我……”我突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刹那间，我崩溃地大哭起来，“她误会你把我给潜规则了。”

        我拿着纸巾抹着眼泪的时候，周照突然不说话了，我瞄了眼他的手机，看到他竟然在搜索“潜规则”的意思。

        “你查完了吧？知道什么意思了吧？”我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孩子气地撅着嘴巴。

        他突然伸手抱了抱我：“这种也算是潜规则？还是接吻算是？”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他眉头一拧，说：“难道是上床？”

        我拿过他手机看了潜规则的含义，原来官方解释就是“付出一定代价的交换”。

        我本来很悲伤的，但这么一来二去，好像突然不在愤怒和悲伤的情绪里了。

        我叹了口气说：“她觉得我之所以可以让她住过来，你还对她特别关照，是因为我是你的情人。”

        周照竟然笑了笑：“那你没对她解释？”

        “我解释了啊。她不听。”我说，“你不是告诉我，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老一辈的人一身傲骨浩然正气，觉得我从此要沦为资本家的外室了。她用离家出走表明态度。”

        周照说：“这样啊。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是好心办坏事。”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能怪你。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只可能是我。”

        “那她不肯回来了？”周照又关切的说，“那里的空气对老年人的健康不利。”

        “我也不知道。”我抱着抱枕弯下了腰，把头靠在抱枕上，“她叫我辞职。”

        听到这话，周照突然伸手搂住我的腰，要将我揽到他身边：“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我大叫了一声“啊”！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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