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邻居？还是情人……

        老爷子的话让颜伯舟愣在原地。

        老爷子瞥着他，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冲动！”

        颜伯舟一动不动杵着,老爷子将他拉回来,坐下来给他倒了杯茶,继续劝着：“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对那丫头是怜惜着呢，放心吧,你爹不反对，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个女的，你给娶回来,我就算了却心事了！只是这一关，得让丫头自己去闯,往后了,你再牢牢站在她身边,陪她扛！”

        颜伯舟沉着脸坐在那儿，也不喝茶，更不说话。

        老爷子叹口气,就这么陪着他坐着。

        过了有十几分钟了,老爷子本以为颜伯舟该想通了，没想到他忽然道：“爸，我没冲动，这回，去给你带个儿媳妇，你等着吧。”

        “啥？”

        老爷子这还没反应过来，只瞧人快速起身，已经走出门去了——

        疯了吧！真是疯了！

        秦家院儿内，秦风站着不动。

        一部分原因是她进不了门，一部分原因是她害怕进去。

        秦怀书听了郝月如此这般把事情转述之后，扬手就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来！

        秦风躲开了，热水还是溅在了她腿上。

        她双拳紧握，听到秦怀书的骂声。

        “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原本以为你这些年不跟小时候一个样了，知道好好过日子了，我跟你妈刚过几年好日子，你就闹了这一出！”

        秦怀书发脾气时，郝月向来不吱声，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张口，她也是站在秦怀书那边，夫妻俩这么多年向来同进同出，就连教育孩子也是一样的。

        四周院子接着院子，家丑不能外扬，秦怀书骂也没高声骂，他一直压抑着。

        “丢人！说出去丢不丢人！”

        秦风低着头，回了句：“丢的不是我的人。”

        她一说话，秦怀书瞪过来：“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人是谁的人！不止你的，你爹，你妈，脸都让丢完了！他杜培在外面找女人，揪着他的错你怎么不来找你爹妈？我是你爹，是不帮你？还是不敢揍他？日子没过几年就学会闹离婚了！家还要不要了？！”

        秦风深吸一口气，没敢真和秦怀书吵。她知道多说一句话，事情就会变得更糟。

        秦怀书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了面子活着，当年出事歇业在家，他几乎连门都不出，连对门的颜冬云都不再来往，怕的就是别人看他笑话。

        脸面太薄，就自己给自己贴厚点，眼瞧着自己前程算是毁了，活着没个盼头，幸而儿女都大了，才让他重燃生活的希望。秦风的婚事，秦树的学业，秦怀书都是一手安排好的，长到他埋进土里的未来都已打算好了。

        这样，他也终于能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让人看到他虽然自己不行，儿女却都幸福。

        儿子的前程要一步一步来，钱秦怀书自己掏，人脉也是他来递，路都铺好，赶着也能走下去。女儿嫁了人，比儿子省心，日子这么过着，想的是等她有了孩子，心思也全放在孩子身上，熬到他这个年纪，也能明白做人不易……

        谁知……谁知！

        秦怀书把屋里桌上的东西一扫，又是噼里啪啦地一阵响。

        “去！把杜培给我叫过来！我看那兔崽子敢再跟你提离婚，我把他腿打折！再去把他老子收拾了！”

        秦风忍了忍，还是说了句：“要离婚的是我，不是他……”

        “什么？”秦怀书这就要出来。

        郝月一看不止是骂那么简单了，再不敢不做声，冲出来扯住秦风道：“就听你爸一句话吧！你就算不为自己，不为我们，你也为孩子想想！忙忙可怜不？你心疼她不？”

        秦风抬头，双目赤红地看着她的母亲。

        郝月怕秦怀书真急了会动手，将她拉出来，再道：“小风，算妈妈求你了！你爸这几年心血都放在你们身上，你要是这样，他受不了！妈也是女人，知道你遇到这种事儿很生气，可你听我一句话，好好跟杜培谈谈，日子能过下去，还要继续过！”

        秦风红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郝月：“他都出轨了你们还要我回去跟他过日子？你们替我想过吗？”

        郝月道：“我们就是替你考虑了才不让你做这种傻事儿！你以为离婚日子就好过了啊？你这个岁数儿，二婚，还能找个比杜培好的男人吗？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看他现在事业有了，钱也有了，你忍心让给别的女人？离婚之后要是不结婚，忙忙怎么办？你一个人能养她吗？”

        秦风咬着唇不再说话。

        郝月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妈知道你心里苦，你爸会替你做主，只要杜培说他以后不再犯，咱们就原谅他行不行？是个人哪能没犯过错啊？以后你捏着他这个错，不怕他对你不好！小风……你去找他再谈谈好不好？小风？”

        秦风慢慢拨开她的手，往外走……

        出门，见眼前一个黑影。

        颜伯舟在她跟前站着，定定地看着她。

        秦风一晃神，忙把大门挡住，低声对他说：“大门口等我吧……”

        颜伯舟深看她一眼，避开秦家父母的视线先去了大院门口。

        郝月没跟出来，她见秦风出门没多久就开车走了，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车到门口，拐出去后停下来，秦风摇下窗户，颜伯舟便走来。

        却不是去副驾驶，而是到她跟前说：“下来，我来开。”

        秦风愣了两秒，挪到副驾驶上，把位置让给他……她现在这种状态，能开车送杜母去医院又回了家，已经是极限了。

        车上路之后，颜伯舟问她去哪儿。

        秦风道：“医院。”

        颜伯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了支烟叼在嘴里，去没有点。

        “家里人知道了？”

        秦风徐徐点头：“嗯……杜芒偷偷打电话给她奶奶，瞒不住了，什么都说了，今天也没能回成津门。”

        颜伯舟特地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哭，却更心疼。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柔顺的发在掌心，带着点温热。

        抚慰她，也在抚慰他自己。

        秦风被他这一摸，心里更酸。

        “我得去找杜培，我得跟他把离婚证领了……”

        颜伯舟不想逼她这么紧，本想劝她今天先回去休息，可又听她说：“我现在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过了今天，以后的事情可能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秦怀书一定会想尽办法联合杜家人劝她回去，她不知道在亲情面前，她能不能撑下去……

        “刚才听了我爸妈的话，我浑身都在发冷，他们竟然觉得不离婚才是为我好？他们想让我继续跟杜培在一起，为了家庭，为了忙忙……”她哑着声音说，“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给忙忙的生活……”

        她不敢相信假如她没有这样的决心，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忍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她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像她父母这样的人，然后用同样的态度去要求忙忙……

        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真是为了忙忙好，这婚，她离定了！

        她绝不能让杜芒走她的路！

        颜伯舟稳稳将车开到医院门口，秦风下车前看向他，目光交缠中，彼此什么话也没说，但他们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车门关上，秦风走了没多久，颜伯舟就接到了张翎的电话。

        “大舟，你拖我办的事儿办好了！”

        张翎道，“没想到丫这么好查，找了个私人侦探一问就都问出来了，出轨对象是他那公司什么狗屁合伙人，管着公司财务那一块儿，现在公司资产也大半都在那女人名下！而且，听说肚子里有点儿动静，这王八蛋会玩儿啊……”

        听张翎将查的事儿都说清楚之后，颜伯舟挂了电话，眯眼瞧着医院大门，只等杜培出来。

        十几分钟后，杜培跟在秦风身后走出来，到门口他却不动了。

        “什么？你让我现在跟你回津门？秦风，我妈可还在病房里躺着没醒呢！”

        秦风凉凉地望着他：“你说过今天去，就今天去。”

        杜培气道：“要去你自己去！急疯了是不是？”

        秦风站在原地：“你去不去？”

        杜培挥手就要回去：“不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离婚？”

        秦风追着他，没注意身后有个人步子更快，直接拦到杜培跟前。

        杜培一抬头才看到是颜伯舟，当下愣在原地。

        颜伯舟一只手握着他的肩膀，低低道：“杜总，又见了啊，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方便绕过医院大门儿，到旁边说不？”

        杜培有心挣脱，歪了歪身子却发现根本甩不开他的手，反而一动，肩胛骨钻心的疼。

        他脸都白了，咬牙说：“颜总客气了，有什么话在这儿但说无妨。”

        颜伯舟见他这样，笑着凑到他跟前：“北城到津门一个来回把事儿办起了仨小时到底，我这边请看护帮忙照顾令尊，杜总放一万个心，要有一点儿闪失，我颜伯舟一人承担，但求你像个男人样，有点儿担当，今儿好好把婚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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