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在家待几天呢, 老吴同志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嫌我烦,一天到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于是我就跑出去溜达了。
这一溜达可溜达了个远,黑龙江省境内的大兴安岭,不过我没和他们两口子说,这俩人好像很抵触我回黑龙江。
在这边火车就不是那么方便了,我先是从县客运站坐客车到了长春,又从长春坐火车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倒车到塔河县,都说黑吉辽一条心,可跑起来那也是真累人呐。
我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深处的萨吉满盛山,也就是我曾经见过一尊巨大的山神像的地方。
那里有种令人内心安宁的魔力,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帮我沉静下来。
金秋时节的大兴安岭和喀纳斯是有些相似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黄,同样有碧蓝的河流蜿蜒在山林中,不过现在已经错过了金秋,大兴安岭褪去了漫山遍野的金黄,颜色变得暗淡深沉,看起来更加苍凉神秘。
喀纳斯是体验哈萨克族和图瓦人民俗的好去处,而萨吉满盛山则是充满着鄂伦春族风俗气息的地方,这个生活在大兴安岭深处的民族多年来一直传承着古老的萨满文化。
萨吉满盛山与两条河相邻,除了茂密的森林风景外,最出名的就是山上的萨吉满神像和镇魔石。
我到的时候只有星星点点几个游客,偶尔有带着狍头皮毛的鄂伦春族热情地接待着远方的客人。
我独自站在一边看着这里的风景,巨大的萨吉满神像还是那么庄严肃穆,他身后矗立着一排等高的巨石,像是一道长城横亘在山林间,其中一块石头上刻着三个字“萨满山”。
石像前的空地上摆着一圈火盆一样的东西,正中间则是一个类似火撑子的围栏,看起来像是点火的地方。
这四周系满了祈福的彩带,正随风飘扬着。
我深吸一口气,这里的感觉令人舒畅,带着一种无法言明的安宁,我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试图放空自己。
“年轻人还对这个有兴趣?”
一声中气十足的沙哑男声突然出现在附近,给我吓得一激灵。
睁眼一看,是个梳着背头的老头,穿着一身加棉太极服,看起来很严肃,眉心有一个深深的川字纹。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懂这个,就是觉得这儿待着挺舒服。”
他点点头:“小伙子眼光不错,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老爷子看我有兴趣,给我讲了个关于这里的小故事。
相传早年这里生活着一个鄂伦春部落,大家在首领的带领下过得和乐安详,但有一天恶魔肆虐山林,百兽与人不得安宁。
不仅如此,恶魔还抢走了首领怀孕的妻子,愤怒的首领带领族人和恶魔屡次交锋都败下阵来,恶魔毕竟是恶魔,也不是说打跑就能打跑的。
这时一个四处游历的萨满路过这里,带领自己的一众人马用巨石帮助首领赶走了恶魔,可是首领已经重伤,妻子为了救他跋山涉水找来了一种雪杜鹃,可惜首领早在她回来之前就去世了,悲伤的妻子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后也同样去世了。
这个孩子就叫萨吉满,他为了防止恶魔卷土重来伤害部落,就请求萨满将他化为石像守护这片土地,而他的父母则化为了两条河,一个是查拉班河,一个是西依纳河,也就是那两条依偎在萨吉满盛山周围的河流。
老爷子的声音深沉顿挫,我听得入神,这是一个关于守护的故事。
“这是真的吗?”这一类的传说放在以前我可能一笑而过,但是现在的我字斟句酌。
老爷子大笑两声,摇摇头说:“不知道啊,人们茶余饭后随口聊一聊。”
慢慢的游客多了起来,萨吉满神像面前来了几位穿着鄂伦春传统服饰当地人,他们唱着鄂伦春的民谣,手里敲着手鼓,简简单单的欢迎仪式透着鼓舞和振奋。
老爷子目不转睛得看着那些人,眼神炙热,他沉声对我说道:“如果你见到真正的萨满祭祀,就会知道那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以前的萨满无处不在,所有人都受着神明庇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儿哀伤:“可惜啊,时代变了,大家正在被神明厌弃。”
以前的萨满我略有耳闻,整个北方几乎都信奉着萨满,东北现在的出马文化就是受了萨满和道教的双重影响,不说国内,萨满在整个中亚地区都举足轻重,但是后来赶上除旧,很多东西就消失了。
“您以前是萨满吗?”
我看这老爷子情绪波动这么大,心想他八成是有什么相关的经历,可是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老佟,怎么自己过来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年轻人扶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
我一看这老头是熟人啊,正是火车上那个跛脚大爷,显然他也看见了我。
“又是你小子!”
白胡子大爷看见我笑骂了一句,我也忍不住乐了,真是巧了。
我身边这个被叫老佟的老爷问道:“你俩还认识?”
那白胡子大爷点点头:“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火车上的臭小子。”
老佟恍然大悟,回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不错,老林说你帮了他不少。”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白胡子大爷姓林,他来找的朋友就是这个佟老爷子。
我赶紧摆手:“算不上帮忙,应该的,就是想蹭一下林大爷的下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佟老爷子听了哈哈大笑,伸手从衣服里拽出一串东西来,我也不好凑过去细看,只见佟老爷子从上面解下一个东西塞进我的手里。
是一个铜制小铃铛,精致古朴。
他指了我一下说道:“这年头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不多了,留着吧,有好处。”
可我拿着这小铜铃心里警铃大作,怎么说我也是做领队的,旅游的时候可不能随便接人家东西。
我小心地问了一句:“多少钱?”
可谁知道这句话把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谁特么要你那俩钱!”
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是我自己小人之心了,心里还有点儿惭愧,没办法我掏出包里我妈赶大集买的黏米小饼。
“那要不你们吃点儿饼?我空手拿你东西也不好意思啊!”
结果他就瞪着我不说话,我又掏了掏背包:“那你不吃这个,就剩粘火勺了,那个你吃不合适……”
高低给他假牙粘下来,但这句我没说。
站在一边的林大爷小声说道:“你要不拿一个吧,我怕他没完没了。”
佟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伸手从我的袋子里扯了个小饼,我看他的动作赶紧说了句:“要不你拿黑米的吧,黑米的……”
后面的话我看他瞪我瞪得太吓人就没说,得了,爱吃啥吃啥吧,本来就是意思意思,最后他瞪了我一眼背着手就走了,手里的黏米小饼随着他的步伐一弹一弹的。
林大爷和他身边的年轻人冲我笑了笑也跟着走了。
这俩老头脾气还挺怪。
他们走了没多久,我刚想溜达一会儿,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爸妈,结果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陈志。
我接起电话:“咋的了老小子?”
电话另一头传来陈志焦急的声音:“乌眼儿哥,我这边出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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