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沫惊叫一声,才反应过来,扭头对上安辰御似笑非笑的眼角里隐隐透着一丝挑衅的眸光,她想也不想,挥起拳头不由分说地狠狠揍过去。“蓬”的一声闷响,她的拳头不偏不倚正中安辰御的胸口。
“放下我……”简沫压低声音怒吼。
“你可以大声叫,甚至喊非礼。”安辰御也不示弱,即便刚刚被揍了一拳,但使起横来,看谁输得了给谁,“不过在你喊之前,我敢保证,我绝对毫不犹豫地将你先从这儿扔下去。”
他大步走到高台边,抱着简沫的双手猛地向前伸,作势就要将她从高台上扔出去。虽然明明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但骤然悬空的离心力,还是让简沫惊吓得紧闭起双眼,两个臂膀条件反射般抱紧安辰御的颈脖,唯恐他真的就这样放手。
--安辰御,如果你胆敢放手,我这辈子、下辈子都跟你没完,化作冤魂也不会放过你。哼哼!简沫咬牙切齿地,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狠狠诅咒。
“嘿,简沫,”安辰御仿佛听到了她的低语,低头附在她的耳边,咯咯不止地笑了起来,“我不要你一辈子跟我没完,但是,我会缠住你一辈子。”
有哪个比他更清楚,只有以暴易暴才能使她屈服。这个倔强的小丫头。
简沫猛地睁开眼,恰恰撞上他明眸的目光,正低头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满眼的宠溺。
那是一个奇异的角度。光不知从哪儿来,成泼成泼的灯光穿过他浓密的发丝,沾上鼻尖坠入她的眼里,还是耀眼得很,简沫几乎睁不开眸,却仍然可以将他俊美如神祗的眉目一点一滴地烙下痕迹,她甚至在他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得到自己,那个安安静静蜷缩在他怀里、娇憨似受伤的小媳妇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
“你先放下我。”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讷讷地说。
安辰御却不言语,只是笑笑,然后抱紧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大大咧咧地转身走下高台。
简沫也不再反抗。就随他好了,反正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本就冷眼旁观,在这个时候更不可能手持正义的权杖跳出来横加阻止。
“安先生……”监理师上前刚踏出半步,就被一直在旁边洞悉观火的衽宁拉住。他惊诧回头,衽宁的表情却平静得很,唇角还隐隐淡出安慰的微笑。
“由他们去吧。不过是小孩儿在耍花枪。”衽宁不欲多作解释。清淡的目光投向远处虚空的地方,那里,安辰御抱着简沫的身影才刚刚隐去,暗红色的帷幕很快重新愈合,有散漫的光从缝隙里偷出来,空气里仿佛又再次弥漫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氛围,飘浮的尘,清冷而繁复。
衽宁笑了。
--简沫,就这样好好地抓住幸福吧,抓住了,就不要再放手了。
不知走了多久,安辰御将简沫放下,坐在街道的花圃边上。
“等我一会儿。”他叮嘱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穿过马路,朝对街跑去。
简沫撇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车水马龙中消失,遂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损伤,除了刚磨损时感觉到有些刺痛外,渗出的血基本上已经凝固,只是在损伤的地方周围多了一圈淡青色的瘀痕。
不知道安辰御去搞什么,简沫围绕着伤口用纸巾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抬头望去,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车来人往,视线的尽头,却像定格了似的,突然凝注在一处咖啡厅的玻璃幕墙上。
熟悉的身影与浅淡的面容。
即便隔着重重的人流,但是简沫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安若容与齐大石。
如此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人,一个端庄从容,另一个潇洒不羁,却坐在了一处喝咖啡,这样的画面,不能不说,隐隐透着莫说不清的诡异。
“怎么了?”淳厚的声音响在耳边。
简沫从容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这一次安辰御很快回来了,手里却多了一个方形的盒子。他跪在简沫的面前,大概是跑得急了,在他微微颌首的额前薄薄地布了一层细密的汗,天高云淡,天色如水,风卷的落叶在他的脚边翻滚而过,树影斑驳里透出来的阳光将他本就俊逸的脸映照得更加素色如梦。
简沫看得又有些失神了。
直至安辰御站起,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才如梦初醒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高跟鞋已经被安辰御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浅棕色的圆头平跟鞋,看上去笨笨的,但鞋极轻,落脚处十分柔软。而在损伤的脚面上,也被他粘了止血帖,可他仍嫌不够,再在上面成十字再粘上一块,浅蜜色的肌肤,就像被打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补丁。很丑,却非常可爱。
简沫的嘴角抽了抽,放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攥成拳。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她淡淡地说。
“那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安辰御重新蹲下,双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不容她推拒,“简沫,我们不要再斗下去了,好吗?”
不想斗下去,是因为不想被彼此的意气与傲气,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而两败俱伤,以致裂痕越来越深。哪怕她一如既往地固守着她的秘密,既然她不说,他就不问。如果这是她的选择,他也只能选择尊重。
他的声音陷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吵嘈声中,鼎沸的人声,鸟儿的鸣叫,倏忽而过的汽笛声,还有,花开花谢与风卷落叶的声音,全部混杂在一起,简沫却听得清晰,犹如一片轻盈的柳絮飘落在湖面,但她看到了它的柔软,甚至背后的无力。
她别扭地别转脸,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面,眼神一软,莫名地潮了起来。
“好。”简沫任由他按着自己的手,“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你随便与那些女人搭讪,也不许你看她们。”她容色不改却理所当然,“因为,我会妒忌。”
安辰御一怔,随即低下头,哂笑不止。
她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她是在不安吗?而这个条件,根本算不得过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真没想过要由其他女人来替代简沫的位置,在这个世界上难得找到一个与自己如此契合的女人,他没舍得放手。而且,那些女人又如何与简沫比较?她们还没这个份量。
“好。我答应。”安辰御的笑堪堪称得上温柔而坦然了。
简沫终于站了起来。低头试了试脚上的新鞋,里面还加了鞋垫,软绵绵的,大小正相宜,穿在脚上十分舒适。再仰起头时,却是一轮比梨花还要灿烂的笑靥。
“那我们现在去哪?”既然排演已经结束,她也用不着急于回去了。再者,她也不允许安辰御再去面对那些只会骚首弄姿的女人,她们总能逮着机会展现自己,她已经听厌了她们借某人的名义炫耀而编造各种子虚乌有的桥段来抬高身价。
那些在模特圈里见红踩白的事,她能够体谅,却不能原谅。
“跟我来。”安辰御大手牵过她的小手,也不理她有任何反应,大步流星地走向背后的停车场。
简沫眼角的余光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再朝着咖啡厅的方向瞥了眼,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仍旧端正地坐在那里,披着散漫的阳光,如烟如雾,但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安若容眉间紧蹙的嗔怨。
似乎感觉到简沫的怠慢,安辰御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连忙跟上。
起初的时候,简沫的步伐还有些凌乱。前面那个人仿佛一下子被一股飞跃的力量充盈于胸,他走得飞快,但是走到中途,却刻意地放慢脚步以配合她的速度,渐渐的,他们的步伐一致,肩并肩地踽踽而行。
简沫温顺地任着他牵引,不问为什么,不问缘由,好像只要他走到哪儿,她便愿意跟到哪儿,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她就不会感到惧怕。
坐在车里,她仍然那样傻傻地看着他笑。
“笑什么?”安辰御一手掌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依旧牢牢地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简沫的呼吸渐渐均匀,可能是刚才走得太急了,她面色红润,鼻尖上还沾着少许晶莹的汗珠。
“去了就知道。”安辰御故作神秘地挑眉,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若不是要腾出手来安全驾驶,他还真希望能永远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千山万水,永远都不放开。
简沫极乖巧地“哦”了声,浅浅地笑着。
车停了。
简沫不明所以地转首望向窗外。
外面阳光正自灿烂,天地间浑然被罩上了一个金色的网,整个世界鲜亮得近乎通透。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并不是很多,显得稀落而冷清。更远处的地方,是一个被红墙绿瓦围起来的大院。大门敞开着,一条康庄大道笔直地通往后面一幢白色巍峨的建筑物。而大道的两旁,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桦杨树,干枯的黄叶正用尽最后残余的力量颤巍巍地挂在枝桠上,风一吹,便缤纷落下,不消片刻,几乎染黄了整个大道。树下,有三两对情侣相拥着在肆无忌惮地缠绵,他们的脸上,无不洋溢着笑意,那种叫做幸福的微笑。
简沫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最后落在大门旁的一块长方形的牌匾上,“民政局”三个大字赫然引人注目。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不解地轻蹙起眉头。
安辰御却不答话,径自下车,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副驾座,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简沫抬眸看了看他,还是下了车。
“来这儿自然是注册结婚。”安辰御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里,紧了紧,简沫莫名地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湿润。
她看着他,心如明镜。
他要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宣告全世界吗?尤其要告诉安怀远--他向来威严且不可一世的父亲。他的父亲已经掌控了他人生中的二十多年,但是他的婚姻,必须由他自己作主。
简沫却不自觉地往里瑟缩了一下。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突兀了,虽然一直以“安辰御,这个男人我嫁定了”来承诺,可是一旦面对,反而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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