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收到的礼物一向很多。很多人虽然已经不怎么交流了，但是还是会给自己认识的人都至少送一份贺卡。奥古斯都收到的贺卡握在手里有厚厚一沓，大多没什么内容，给他送贺卡的人都只是那种和他只是在某次地方认识的。

        大概是几个人认识已经有几年了，对方喜欢的东西基本都已经送过一遍，没什么可送的，送点巧克力总不会错，除非要送的那个人正好对巧克力过敏。奥古斯都就收到了六包巧克力、三包巧克力蛙、两盒巧克力坩埚，还有一盒比比多味豆。

        每年圣诞节他收到的羽毛笔、羊皮纸和墨水可以让他开一家文具店。还有人给他送书，不过不多。不够了解奥古斯都的人不知道送什么书合适，而足够了解奥古斯都的人也不会给他送书。

        德拉科也是没别的东西可以送了，给奥古斯都送了一本收藏和观赏意义远大于内容的精装书。书壳很厚，敲起来邦邦硬，封面和封底上描画着精致的花边，画面越过书脊，一路从封面铺到封底。

        就是可惜是一本历史书，而且是正经的历史文献。这个题材基本注定了奥古斯都以后都不会主动翻开它，历史小说还有可能。

        今年收到的这些礼物虽然都不错，但是奥古斯都基本每年收到的都是这些东西。当然了，他自己也得提前一周去考虑给每个人寄什么礼物。学校里送信的猫头鹰在这段时间里整天找不到鸟影，问就是都被留校的学生征用去送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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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法米小姐，请跟我来。”

        因法米今天穿得格外隆重，她的裙摆长的能够拖地，裙装上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需要两个人弯着腰帮她托裙摆，就连袖子都带有专门的袖撑。毫不夸张地说，服装上的每一条褶皱都是经过设计的。

        她的身材原本是纤瘦的，再加上长期穿戴束腰，腰部的骨骼都已经完全定型，现在已经到了离开束腰就直不起腰的程度。但是穿上层层叠叠的衬裙后，倒使她的身上显出了一种丰腴美。她还没穿过裹得这么厚的衣服，不过今天应该也是人生中唯一一次。

        她身上的是一套纯白礼服，用其他颜色的宝石点缀，华丽得能够直接去参加麻瓜国王的加冕礼，头上戴着配有鲜花的白纱，手上捧着一束鲜花。大部分头发在头上盘出一个发髻，两缕特意做卷的头发顺着脖颈垂下，介乎幼态和成熟之间。她的左手上已经戴上了戒指，等到仪式举行完之后，她就会把戒指换到右手上。

        在德国有着这么一项关于婚礼的古老的传统，在婚礼前，新郎只能在婚礼当天看到新娘的婚纱，否则会带来厄运。这种古代的传统正在被麻瓜逐渐摒弃，但是还在严格地被巫师们遵守着。

        换言之，既然因法米都已经穿着婚纱出来了，代表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她不紧不缓地穿过众人打量的视线，艾尔文所在的圈子里来了不少人，他们用色眯眯的目光打量着因法米，注视着因法米被人带着走入等待的房间里。

        来的不仅有那些家族的中年才俊们，还有他们的儿女和家族后辈甚至是自己的妻子。有预备着抢婚礼头纱的未婚姑娘，当然还有一些准备摔瓷器的侍从，在她一路走过的时候把瓷器用力地往地上摔，据说碎片越多，新人婚后就会越幸福。

        但是因法米觉得这可未必。

        她不知道她和别人能不能幸福，但如果是对着这里任意一个可能成为她的新郎的人，绝对不会。

        他们一起制造出一种喧闹的氛围，周围的人和眼睛都很多，因法米感觉到每一双眼睛都不怀好意，她经常被这么摆弄，在众人面前被观赏，四面八方的窥视并不令她感觉到愉快，只是她除了习惯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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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她会梦到这种场景。

        在让她惊醒的梦中，她被摆放在一张展示台上，周围是透明的玻璃罩，那时候那些人就是这么打量着自己，评估她的价格，而最后所有的人都变得扭曲、消失，化为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追着她，变得密密麻麻的，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因法米被眼睛追赶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最后跑进了一个迷宫里。

        迷宫里每一个路口都和前一个一模一样，四周是一样的死气沉沉的灰色，很脏，不管朝哪个方向走，她都会来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路口。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她的努力毫无用处，不管是往哪里跑，最后都跑不出原地，只能一辈子被留在这里吗？

        她决心一直向一个地方走，然后她跑了又跑，不知道眼睛在哪个角落暗中窥伺着她，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是正确的，更不知道哪一个路口会通向出口。眼睛一直没有追上来，因此她在逃跑的过程中，竟然生出了一丝雀跃。过了很久，她终于看见了光亮，她加快脚步朝着那一点光亮跑去，速度越来越快，让她感觉自己就像风一样。

        然后她从阴暗的地底跑了出来，正好跑到了眼睛前面。

        那一刻她被吓醒了，然后她想了起来，这个梦自己做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地跑出去过。

        她还做过一些介乎真实和虚诞之间的梦，在梦中她也会做梦，而且她一时半会也分辨不清。这些梦总是会让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她甚至会觉得现实就是一场盛大的梦境，只是她醒不来。

        因法米甚至希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希望她在最恐惧的时候，能够直接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但是很遗憾，这里好像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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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法米站在三楼一个房间里，靠近拍卖台的一面墙完全是玻璃。她就这么看着在一楼，亲自敲锤的德里安·艾尔文，看着那些人为了争夺自己的归属而出价。

        但是别指望她会这样束手就擒。

        德里安·艾尔文也没指望过因法米乖乖听话。因法米的魔杖已经被提前收走，而来看守她的人换了，她们两个无论是哪一个，都能轻松地击倒因法米。她们两个人会一直跟到婚礼开始。

        而在她的房间外面，还有两个人在守着，在通往三楼的走廊、城堡的窗边、还有窗户底下都有人。所有来看守因法米的都至少是两两一队，相互监督。而如果因法米跑了，他们也是一起去死。

        这的确是很周密的部署。

        甚至就连城堡的医师现在都在三楼待命。他们擅长调配各种毒药的解药，也能在一眨眼的时间治好致命伤。但是因法米不会选择毒药或者利器来自杀，她平常接触不到这些东西，而且也不敢想象留下自己的尸体后会发生什么。

        况且德里安·艾尔文算是看错她了，她不会自杀，不会。如果她想要自杀的话，早在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就成功了。

        自杀固然能解除她所面临的痛苦，但是她却不甘心放那些仇人在世上苟活。如果恶人都在世上逍遥，而自己却被逼到不得不自杀，那她的灵魂怎么能安息？况且主也说，自杀是罪恶的。

        她一定会下地狱，但是是在把他们送下地狱之后，而不是死在他们之前。

        如果真到了要抛弃尊严求生的时候，因法米一定会选择先求生，她在之前的近十年中也是这么做的，把自己变得听话，以减少自己所受的惩罚。

        但是痛苦总有一天会压抑不住。她的愤怒会引燃灵魂，这种火焰生来就以杀人为目的，要么烧死敌人，要么烧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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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快乐。”城堡里的圣诞树被施了魔法，会对每一个经过的人送上圣诞节的祝福。教授们尽量把霍格沃茨布置得更加温暖、舒适、漂亮，好让那些留校的、没有办法和家人团圆的学生们在这个家庭的节日里过得快乐一些。

        “谢谢！祝你快乐！”纳威下意识地说，然后发现对自己祝福的是圣诞树，感觉自己有些傻，不过没有人看见，他加快了脚步，往礼堂走。

        他今年没有回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遗憾。

        家里只有他的奶奶，但是比起他这个健康的孙子，奶奶更加关注她不会回应她的儿子和儿媳。而且每到圣诞节的时候，奶奶就会更加强烈地想念他们。

        每一年圣诞节当天，奶奶都会带他到圣芒戈去，他们在病房里会坐一整天。奶奶忙着问他的父母的生命体征，而纳威却显得手足无措。所以奶奶很生气，总是把他拉到病床前，告诉他这是他的父母，他应当为他们感到悲伤。

        但是纳威对着那两个经常像死人一样睡着的人，感觉到害怕和同情混杂起来的情绪。奶奶会一直等到他们醒来，然后试图跟他们交谈，但是他们不认识人了，跟他们说话时，只要说到一些复杂的事情，他们就听不懂，总是在奶奶讲到泪流满面的时候傻笑出来。

        他们也不认得纳威，尽管奶奶告诉过他们无数次了，这是他们的孩子，但是他们每次见了他都会把他认成一个陌生的小孩，让他快回去找他的爸爸妈妈，说他们这里没有吃的。

        每次都是这样。只有一次有例外，那一次他妈妈给他塞了一张糖纸，告诉他只有这一块糖了。

        去圣芒戈的经历总是不愉快的。很少有人能笑着走出圣芒戈，因为在魔法界，小病不用去圣芒戈，大病去了圣芒戈也治不好，顶多帮人吊住命，让亲人的悲伤再延续一段时间。每天在圣芒戈的门口都能看到愁眉苦脸的人，他们都是病人的家属。

        纳威又想去那里，又怕去那里。他没有和被叫作他的父母的两个人相处过，只是知道他们本该亲密无间，就像别人和他们的父母一样，然而他的父母和他一直是陌生人，每年都见，每年都忘。

        “圣诞节快乐。”秋路过，跟他简短地说。

        她今天也并没有多高兴，但这是玛丽埃塔教她的一个办法，就是跟每一个遇见的人说“圣诞节快乐”，这样自己也会高兴起来。

        “谢谢，你也是！”纳威急忙应声。

        他的确为遇见了一个肯向每一个人打招呼的人而感到高兴。

        今年他不回家，因为奶奶没空管他。他可能知道奶奶在忙着什么，大概是在东奔西走，或者在家里接待那些亲戚，为了帮助凤凰社。但是纳威自己也是一个没用的人，所以他只能留在霍格沃茨。

        纳威按照正常的早餐时间来到礼堂。人很少，他才惊觉自己来早了。教授席上也不剩几个人，麦格教授现在正坐在教授席上。

        有的教授应该是回家去过圣诞节了，今天图书馆关闭，因为平斯夫人要回去和家人团聚。不过他们都知道至少比较有名的教授都是单身，而且已经脱离了自己的父母家很久。

        格雷夫人罕见地出现在礼堂里，她总是在人少的时候出现，自己一个幽灵忧郁地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盯着那些给活人的餐食发呆。

        让他想想……他等会还要干什么来着？

        纳威早就放弃了使用记忆球。就算他能通过记忆球得知自己忘记了什么，他也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还是没用。

        明明他在去礼堂的路上还在想着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礼物。

        他昨天晚上纠结了好久一些礼物要不要当面送给在学校里的熟人，但是到了猫头鹰棚屋才发现已经不剩几只猫头鹰了，只能先把那些回家的同学的礼物先让猫头鹰带去，然后自己去给他们送礼物。

        比如他给斯普劳特教授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双手套。本来他还考虑过给麦格教授送礼物，但是没想到该送什么，看麦格教授也不像是需要什么的样子，他也不知道麦格教授的喜好，，而他自己又不聪明，手也不巧，自己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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