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发泄了一番，舒服了，回到房间后，又略微开始有点后悔。

        自己刚才那些话……

        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因为……因为，她这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左右摇摆，也都没纠结个所以然来，突然因为一时愤怒，嘴快下了决定。

        柳元摸了摸小腹……

        本来，月份还小，都没成型，她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自己心情影响，柳元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不行！

        她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

        柳元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对策……

        然后，思考出来的结果，无非就是等安泽等会来哄她的时候，她半推半就，就顺着安泽的台阶下来算了……

        可是，刚刚自己把话说得这么绝对，这突然又被哄好，会不会显得特别没原则？

        柳元很焦虑。

        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母爱泛滥了……要知道，以前，她来去自如，是从来不会被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束缚住自己的。

        可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她怎么能对于一条小生命还做过来去自如？

        柳元揉了揉眉心，然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说法说服自己——

        现如今，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处于对生命负责的态度，才委曲求全。

        所以，她不用纠结自己原则，也不用纠结其他。

        在生命面前，这些所有，都是卑微的！

        所以，自己没有做错……

        她现在这就是一个正确的负责任的态度！

        柳元成功在心里自我说服后，便安静地在床上等着安泽来哄她。

        万万没想到，她这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等得自己整个人都犯困了，安泽还没有推开这扇门。

        难不成……是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太愤怒，所以把门给反锁了？

        柳元下地，特地检查了一下，确定门只是关着，没有被反锁，便想着，那她强打起精神，再多等一会，安泽说不定就过来了……

        结果，她这等得都睡着了，安泽也没有过来。

        “唔……”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因为昨晚没有拉窗帘，所以清晨明媚的阳光没有丝毫阻挡的射进窗户里。

        柳元的脸色却一点也不如这阳光明媚——

        安泽昨晚没有回来睡。

        床的另一边，整整齐齐不说，柳元伸手去摸，也是冰凉一片，不像是躺过人。

        柳元脑子“嗡”一下，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所以，安泽这是怎么样？

        对于她说的，要把孩子打掉的行为，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认命了？

        呵，

        挽留的方式有千千万万钟，但是不挽留的解释只有一个——

        就是压根没那么在乎。

        那自己昨晚还在这里纠结个毛线啊！

        柳元扯起唇角，觉得自己昨晚回到房间后，那一场场内心戏，简直就是犹如跳梁小丑般，滑稽到可笑！

        “晓晓，你在哪？”

        柳元脑袋一片空白的瞬间，抓起手机，下意识地，便是打电话给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

        然后，有点想哭。

        又有点想笑……

        自己最后还是做了这么个决定。

        看来，是有缘无分吧。

        “好，那你就在医院门口等我……我现在就过来。”

        柳元伸手抹了抹眼角那本来就不该存在的眼泪，站起身子，开始挑衣服，化妆……

        冷静……

        冷静……

        柳元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画眼线的时候，好几次，她都因为手抖，把眼线画出去……

        “啊！！！”

        事事不顺！

        柳元气得把眼线笔给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眼线也不想画了，直接就找了一条看着就很花枝招展的裙子，出门。

        “你今天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乡妹子进城吧！”

        柳元和顾晓晓在门口碰面，柳元穿着紧身裙，踩着细高跟，让路过的人忍不住朝她看一眼，顾晓晓则是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衣服裤子，一点也不合身。

        所以，两个人对比很鲜明。

        “还是说，最近你该换风格了？”柳元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然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亲爱的，你不适合这个风格啊……赶紧换回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面对柳元的吐槽，顾晓晓似笑非笑，赶紧转移话题的终点，“你今天来医院干什么？”

        “是谁住院了吗……”顾晓晓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她和柳元哪位共同的朋友生病住院，所以，柳元才会约她一起探望。

        不想，柳元笑了一下，很是不以为意地道，“没有谁住院，是我自己。”

        “你？”顾晓晓打量着柳元今天的打扮，感觉柳元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柳元却是紧接着云淡风轻地道，“我来打胎。”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元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门这么久了……

        她还是没办法消气。

        可是，不消气也没办法。

        安泽这都不在意了，她还这么在意，这部纯粹让人看笑话吗？

        “打……胎……”顾晓晓嘴里下意识地呢喃着这两个字，突然反应回来，紧紧盯着柳元的肚子，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怀孕了？”

        “一开始没做措施，就这样了，”柳元只能说，自己的演技是非常不错的。

        瞧，现在在顾晓晓面前，她就非常神态自若，游刃有余。

        顾晓晓点了点头，对于柳元怀孕这件事，表示理解，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终于，跟在柳元身后，到了传说中的妇产科，看着外面坐着的成双成对的人，顾晓晓总算明白，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哪里来的了……

        “安泽知道你怀孕吗？”顾晓晓偷偷把柳元抓到旁边质问，她都考虑好了，柳元要是背着安泽偷偷摸摸打胎，她就帮着安泽把柳元抓回去！

        柳元听见这话，却是突如其然笑了一声，他不仅仅知道，还非常同意呢！

        “所以，你们吵架了吗？”顾晓晓看柳元现在的表情，越发觉得，这件事就是充斥着很大的不正常。

        按照安泽的性格，如果两人真的是商量过后，决定不要孩子，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安泽怎么着也会亲自陪着柳元过来，怎么可能放心柳元一个人？

        所以，不对劲不对劲……

        “没有吵架，”柳元自然是不愿意顾晓晓知道她和安泽昨晚的矛盾，很刻意地嬉笑着道，“我本来就不希望他陪着我做这个……因为他在的话，我很容易紧张……”

        “所以，我特地挑了他出差的时间，让你陪我，”柳元的解释，倒也是让人能够理解。

        只不过，顾晓晓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所以，在陪着柳元就诊之后，医生开个单子，让柳元先去做B超，看看怀孕天数，再决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流产。

        顾晓晓便十分主动把单子拿过来，“我去交钱，你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妇产科在三楼，三楼的大厅其实有自动缴费的机器，根本不用来回跑。

        但是，顾晓晓特地跑下楼，去楼下的窗口排队交钱的时候，然后，再趁机，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给安泽……

        *

        *

        “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柳元之前已经做过一次B超，不痛不痒，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但是，有熟悉的人在，好像人会瞬间变得胆小起来……

        柳元看着顾晓晓，眼神格外可怜兮兮。

        “好……”

        顾晓晓还没有见识过传说中B超的样子，看柳元这表情，还以为特别可怕，便想着跟柳元进去见识一下，结果……

        看见了才知道，只不过是把裤子拉下一点，往小腹处涂一点药膏，然后，拿着仪器在涂抹药膏的地方按压扫描就行了。

        “这个就是孩子吗？”

        顾晓晓一开始，还把注意力放在柳元身上，担心柳元会有什么不适的情况出现，可是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连接仪器的屏幕给吸引了。

        因为屏幕里很清晰，柳元肚子里有一个有个透明的小球……

        这个小球里面有一团小小的阴影，被这个球牢牢保护着，在柳元肚子里飘荡，旋转……似乎很安详，又似乎很肆意……

        顾晓晓倒吸一口气，内心五味陈杂的感觉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生命的开始原来是这个样子。

        这般奇妙！

        这般神奇！

        “砰——”

        顾晓晓正处于极度感慨之中，突然，一声重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位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顾晓晓看见是安泽，虽然有点被经吓住，不过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那两个护士，以为安泽是来搞破坏的，吓得都要直接叫保安。

        “我……我是她的丈夫，对不起，刚才开门声音大了一点，”安泽说一个字，就大喘气一下，很明显，是接到顾晓晓的电话之后，争分夺秒赶过来的。

        “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那两个护士，在慌乱之后，看见安泽的脸，也知道，安泽的气质，不可能是坏人，于是放下心来，打算继续给柳元做检测。

        安泽却是误以为，这里就是手术台，直接冲到那个小小的床铺前，把柳元从床上拉起来，坚定地道，“医生，不好意思，手术不做了！”

        “孩子我们决定要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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