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陈设甚是朴素，两遍的帘子盖得严严实实，车内略有些闷热。但柳姑姑只闭目养神，小丫头坐在车前头，琉璃瞪着眼睛想了会心事，也歪在车壁上，不一会就迷糊过去了。

        感觉到车身一震，琉璃睁开双眼，似乎从宫中驶出不满一个时辰，应该仍是在这云京城中。

        下了车，她便看到一所宅子，也不知哪个离京逃难的官员的宅邸，门匾上是空的，但看这向两边延伸出去的围墙上爬满了藤蔓，可见这主人也是疏于打理。

        门内还有一些人正进进出出，像是才搬来不久，还在布置。

        想必这是叛军的什么头目占了人家的宅子，现下当了自己的私宅了。

        柳姑姑领着琉璃刚进了大门，差点就与一个女子撞在了一起。柳姑姑皱了皱眉，才要说话，那女子就急匆匆地道：“柳姑姑，您可回来了！小姐她……”

        这女子穿着简单，侍女的打扮，说了一半却又欲言又止。

        柳姑姑不以为意：“小姐在哪里？”

        “在湖心亭。”这女子看了眼琉璃，眼里似有疑问。

        柳姑姑没再说什么，示意她带路。于是她们一行就绕过正房，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湖边。这本是个精致的花园，围着一个小湖栽着草木，现在却杂草丛生，只有一些花木仍郁郁葱葱，还有大朵的荷花立在水面之上，虽然失人照料，却也不失清雅，想来前主人的品味也是不俗。

        湖心亭离岸并不远，琉璃看到里面一坐一立两个女子，坐着的女子倚在亭子的栏杆之上，似乎正在撕扯什么，站着的穿着打扮与带路的女子相似，大概是她的侍女，正不住说着话。

        待走近了，琉璃吓了一跳。亭子的地上有一大摊水渍，大大小小零乱的瓷器碎片到处都是。

        石桌上摆着几个杯子，另有一罐茶叶，地下还有一只小火炉，想来是在烹茶。只是不知为何器皿都砸在地上，莫不是丫头们不小心砸了东西，这小姐生气了？

        琉璃在家的时候，家训中便有善待下人之说，因此就算下人们犯了什么错，向来也只有叫管家娘子过来管教，绝没有自己与下人置气的道理。这个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她便留心看了下坐着的女子，只见她年纪与自己相仿，身形纤弱，穿着月白色绣着梅花的夹裙，肌肤却比这衣裳的颜色更白。

        坐着的女子见有人来，回过头来道：“柳姑姑，你来做什么？”她素白的脸上一双剪水双眸，如点漆般圆润明亮，一头黑发未梳成发髻，软软地垂在双肩。竟是个如秋水般飘逸秀丽的美人。

        “小姐，丫头们不好，您也不该乱砸东西。”柳姑姑一脸平静。

        “柳姑姑，连你也信这两个丫头的话不成？是，是我砸的。一会，我自己收拾便是。”她脸上露出凄然之色，简直是泫然欲泣的样子。

        琉璃的心里微微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柳姑姑对他们家的小姐竟不问清楚缘由就责备起来，纵然她是这家管事的，也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站着的女子几乎要跪了下来，她不住地道：“是月儿不好，是月儿失手，求姑姑别再怪我们小姐，星儿，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她拉了拉刚才带路的女子，似是在责怪她的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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