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欧阳灏推着白婉之进了集宝斋，想来是离的远，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街的那头还有一个呆立在路边注视着他们的少女。

        过了好一会，她才茫然地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坐下。小二来问过她几遍要上点什么，她都恍恍惚惚地没听见，那小二便以为她心智有些问题，因着没什么客人，倒也不急着赶她走。

        没过多久，刚才的客人就又出来了，一个仆妇手里捧着个首饰匣子，想必是刚买的首饰。白婉之言笑晏晏地与欧阳灏说话，边探手抚摸鬓角上的一朵珠花，她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幸福得仿佛要滴下蜜来。

        原本这幸福，是她琉璃的。琉璃的心被那笑刺得痛到皱起，如今的她，却只能做这幸福的旁观者。

        欧阳灏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抬起头朝琉璃的方向看了看，琉璃赶紧朝茶摊的遮阳棚后面一躲——等她再出来时，那马车已经朝来时的方向驶走了。

        她站起身，这才觉得重又能呼吸起来。

        原本以为，他幸福就好，可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幸福，琉璃却发现自己远没有到那样豁达的程度。

        只是又能如何？若追上去，再见一面，又如何？

        琉璃实在不敢想下去，何况眼前最要紧的事，是要救出小兰。

        她缓缓地走近集宝斋，意外地竟在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孙老板。

        孙老板比之以前瘦下去许多，那身形也有些佝偻起来，仿佛老了十岁般。孙老板见到琉璃吓了一跳似的，嘴张得老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梨、梨花姑娘……”孙老板张口叫出的依然是琉璃以前用过的化名。

        琉璃苦笑了笑，并不打算纠正：“孙老板，你好。”

        孙老板看了看外头，确定她是一个人来的，忙将她让进来。店里头没什么人气，伙计们似乎也都不在，只有一个二虎还在外头伺候。

        “梨花姑娘，请坐。如今伙计们都放假了，我等舅父过来也要出远门，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孙老板亲自端上茶来，忙不迭地道歉。

        “孙老板是要去找……丽姑娘吗？”

        孙老板叹了口气道：“正是。只是小店乃是舅父产业，因此还需舅父来打理，或卖或开，由他老人家定夺。”

        顿了顿，他又问：“我已听闻梨花姑娘与那位黄公子的事，怎地姑娘又会出现在此地？”

        琉璃站起身，向他施了一礼：“孙先生，今日我来的事，请万勿对他人讲。”

        孙老板赶紧起身：“梨花姑娘，你救了小倩，我感激还来不及，但凡有什么事我帮得上的，孙某必然尽力相帮。”

        琉璃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轻轻展开，递给孙老板：“孙先生请看，这镯子你是否见过？”

        纸上是她凭记忆用丹青重绘出的翡翠镯。

        拿着纸仔细端详了半天，孙老板脸色凝重，道：“不瞒姑娘，这镯子是敝店售出的。”

        “卖给谁了？什么时候的事？”琉璃眼睛一亮，赶紧追问。

        孙老板凝神想了想道：“也就是几天前，当日是一个老妇人来买镯子，说是要给媳妇当见面礼，看中了这一只，就买走了。”

        老妇人？见面礼？想必只是托词。看来这是预谋中的道具了。只因兵荒马乱的，唯独这集宝斋里有好货色，不得已就来这搜罗。

        “您还有和这镯子一样的镯子吗？”

        孙老板面露惭色：“这镯子本是一对翡翠镯，因其中一只有些瑕疵，我便做成了金镶玉，使其价值稍高。另一只无瑕疵的，要贵出许多来。不过乍一看，那对镯子都是满绿，不是行家倒也分辨不出来。”

        呵，那韩美人连道具也舍不得下本钱。

        琉璃心下已有了决定：“孙先生，能否麻烦你用另一只镯子做成和原来的镯子一样的式样来？”

        孙老板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用意。琉璃却误以为他怀疑自己是否拿得出相当的银钱，便道：“当日我在您这买过一对金刚石耳坠，先用这耳坠放在这里当做定金，缺的我日后定然补上。”说罢，她就从耳上摘下了那一对耳坠，放到桌上。

        “梨花姑娘，坠子你请拿回。”孙老板摇了摇头道：“论理我原该答谢姑娘，那镯子就当是我的谢礼吧。只不过那个花样子做起来十分麻烦，恐怕要耽搁几天。”

        “孙先生，此事关系重大，若耽搁先生的行程，来日我一定加倍补偿先生。”琉璃听他意思似乎有些犹豫，赶紧恳求。

        想了半天，孙老板一咬牙，道：“行，我就应了姑娘。五日后，请到敝店来取货。这五天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给姑娘赶出来。”

        听到他的承诺，琉璃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取过一只耳坠，另一只仍留到桌上：“谢谢您，孙老板。若五日后我抽不出身，会派人来取，这坠子就是信物，请把东西交给带着另外一只耳坠的人。”

        孙老板接过坠子，点头道：“姑娘请放心，一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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