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欧阳灏离开，关上门，暮色重又笼下，琉璃的心依旧是暖的。她不再恐惧，不再担忧，离开云京宫后，也许自己一直在找方向，现在，她似乎找到了——那就是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白冠之就算真的为了他自己的大业，一刀把自己杀了，也已经无憾了。他杀得了命，却杀不了心。

        家，她是回不去了。但是如果能离开这里，她想回到家乡看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也想知道家里的亲人是否安好。皇上，她是祭拜不了了。也不知道叛军们占了京城，有没有好好地安葬他的骨骸。

        在这府里虽然只生活了一个多月，但田大娘，白婉之，甚至月儿，星儿，和柳姑姑，都让她渐渐生了留恋之意。而那个神秘莫测的白冠之，他的城府深不可测，对琉璃来说，完全没办法了解此人。每每当她觉得有些熟悉白冠之起来时，他都会因为突然的一句话，一件事，让她重又觉得他陌生起来。

        她搂着斗篷，在夜色里安然睡去了。

        接下去的几天，除了小丫头按时来送饭，既没有人说要提她出去审问，也没有什么消息说要放了她，似乎白冠之已经把她给忘了。

        就在她以为白冠之已经将她忘记的某一天傍晚，小丫头小兰送饭来，慌慌张张地打翻了两只碗，又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她才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小兰，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她撕下一条衣襟，帮小兰包住受伤的手指。

        不料小兰竟“哇”地一声哭了：“梨花姐姐，我们小姐她、她自杀了！”

        琉璃一时没听清，她追问道：“什么杀？”

        小兰抹着眼泪道：“不知为什么，昨日晚上，小姐突然用刀子割自己的脖子，血流了一地！是月儿姐姐发现的，听月儿姐姐说，当时她的脚也软了，想叫都叫不出声，是硬挨到门外，被其他人发现，才喊出声来的。太惨了，说是流了好多血，那刀口，有这么深！还好发现得早，还有救，不过，之后小姐就一直昏迷不醒。”

        她边说边比划了一下，示意那伤口有多长。

        这个消息，仿佛真可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了。琉璃一下子怔住了，那个苍白纤弱的白婉之，她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拿刀割喉……那日，那个刺客拿着刀子放在她脖子上威胁她，她可是毫不动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来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好像是在做着什么抗争，是要向谁宣示着什么。

        突然，一道灵光在她心中划过。

        “我会对她说清楚的，琉璃。我想，这才是唯一不继续伤害她的办法。”

        ——这是欧阳灏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没有猜错，那就是欧阳灏对她说过了。他们以为这个方式可以不继续伤害她，可是他们都错了。白婉之还是被伤到了，她心里的伤已经熊熊燃烧无法熄灭，只能选择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结束这个伤。

        琉璃呆呆地瘫坐到椅子上，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后果。她曾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白婉之，她绝没想到今日却是她亲手送了白婉之去赴死。

        一时之间，她的心中无比慌乱，连小兰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和她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等她回过神来时，面前却多了一个人。

        正是白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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