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请讲。”琉璃定了定心神道。

        那老嬷嬷瞅了瞅她身后，怪笑了笑：“丽妃娘娘果然信人，自个一个人来了。”

        琉璃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这老嬷嬷拿大氅盖着头脸，面目模糊，声音嘶哑，说不出的邪气。她隐约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嬷嬷带来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但是她又不得不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嬷嬷有话快说，我父母——究竟如何了？”

        “娘娘是不是很是奇怪，为何娘娘的父母到现在都寻访不着？”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琉璃的心越发跳得快了，她端详着面前的怪人，突然觉得她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小姐，您是不认得老身了吗？”随着这句诡异的话，那嬷嬷将盖着头脸的大氅掀下——琉璃立刻认出了那张脸，那正是在她记忆深处无数次温暖过她的面容。只是才过没多久，厨娘圆润的面庞变得凌厉而瘦削，原本温和的眼神却显得十分凌厉。

        “李大娘，我……”琉璃有满心的话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两行清泪随即滑落而下。

        李大娘的神情缓了缓，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小姐，你可好？”

        “我爹娘呢？爹娘可好？”琉璃猛地想起最要紧的事，顾不得问她怎么到的宫里，赶紧追问道。

        不料面前的李大娘的神情骤然一暗，欲言又止，只背过身去，暗暗地抹起了眼泪。

        琉璃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心中已猜到父母凶多吉少，但仍不死心地追问：“李大娘，你快说啊，我爹娘好不好？现在何处？”

        “小姐……你别问了……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幸往生了……”

        琉璃的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她万没想到，今天见到熟悉的厨娘，大喜之下，竟然是这么一场大悲。

        “小姐，节哀，不然老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两行热泪从琉璃脸颊滑落，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一刻，她觉得一种无法描摹的孤独感袭上心头，她再也撑不住了，软软地依到了一旁的树干上，痛哭失声。

        “小姐，小姐……”李大娘急得扶住她，欲言又止。

        似乎是有什么人听到声音，从远处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大娘见怎么也劝不停琉璃，只好急道：“小姐，别太伤心，有人来了，我不便久留，三日之后，还是这个时辰，我还在这儿等小姐。还有，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他人，尤其是——皇上。”

        李大娘匆匆远去，琉璃怔了怔，赶紧拿出帕子拭去泪痕。不一会，几个巡夜的侍卫过来，见是琉璃，既惊讶又怀疑。琉璃只得解释，夜里睡不好，独自一人出来散心。领头的侍卫便吩咐其他人等继续巡夜，自己送琉璃回宫。

        进了晗香殿，有守夜的嬷嬷过来开门，领头的侍卫交接完毕，也离去了。琉璃吩咐不用惊扰他人，边想着今天的遭遇，边低头走回自己的卧房。

        卧室中点了几盏烛火，隐隐绰绰，一个人影在纱帐之后，她只道是小兰，便懒懒道：“小兰，回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说罢，她便坐于妆台前，欲拆了那束发的丝绦。

        不料，却有人抢先于她，抽去她的发带。

        “小兰——”她有些无奈于小兰的调皮，转过头想说话，却怔住了。

        这哪里是小兰，正是白冠之。

        他只穿着一袭白袍，似近还远，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手中却把玩着那条束发的丝带。

        琉璃的心紧了紧，她没想到白冠之会来，还是在她偷偷外出回来后，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可就算他知道了什么，自己也只能装作不知，如果把今天的实情说出来，也许厨娘再也不会来和自己见面。也罢，等把父母的事都弄清楚，再和他说不迟。

        白冠之纤长的手指掠过她的长发，贴到她冰凉的面颊上：“外头这么冷，出去也不知道多添件衣裳？”

        “外头不冷……”琉璃正要反驳，突然怔住。他上来并不问自己出去做什么，而自己反驳的也完全没有在要紧的点上。

        不知是否是琉璃的错觉，她感觉白冠之的手沿着她刚才的泪痕摩挲着，她有些紧张，站起身来，忙着辩驳：“我睡不着觉，出去走走。”

        伴随着一声轻叹，她被拥入他怀中，就听白冠之道：“这云京宫便是你家，要走走又何妨？只是夜深露重，该带着小兰陪你照应，就算想一个人散心，也该多添件衣裳，和宫里人说一声，免得……小兰她们担心。”

        “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琉璃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朦朦胧胧地想就这么坠入梦乡。

        见她的眼皮发重，白冠之轻笑一声，就去解她的外裳。刚一动手，一块素帕掉了出来，飘落在一旁的妆台上。白冠之顺手捡起，略略一看，面色却变得沉重起来。

        “琉璃，这是谁的帕子？”

        琉璃已然半梦半醒，听到白冠之问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东西，想了半天，终于想了起来。

        “白天去见了那日要杀我的少年，他给我的。”

        “平白无故地，他给你这个作甚？你答应他什么了？”

        琉璃摇了摇头，此刻的她已经不怎么清醒，迷迷糊糊地道：“并没有说什么，他给我这帕子，因为当时我哭了。”

        “哭了？”白冠之眉头一皱，有心想追问下去，可见怀中的琉璃实在困倦，也不忍心将她弄醒。

        他轻轻替琉璃脱去衣裳鞋袜，将她抱上床榻。

        凝视了许久，终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替她吹灭房中的烛火，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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