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妤还记得，她是留学第二年得知的沈氏父子坐牢的消息。

        当时她想当然地认为有时家的手笔，可具体情况，她没有问，哪怕后来回国了，也没有追问细节。

        苍蝇已经解决了，她没必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几只没有价值的苍蝇做的烂事罢了。

        如今方双霜的存在却让她想起了此事。

        “你的意思是，外公她是知道双霜的存在的？”

        卫妤恍然。

        就像当初的自己，也为他所知一样。

        “或许吧。”时酌并未把话说得很绝对：“我曾尝试过彻底切断方双霜与过去亲人的一切联系，但发现……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做了这些，据调查，极有可能是父亲做的，甚至……”

        他小声说：“双霜会被方姨收养，也是他一手推进的。”

        时老爷子为什么费那么大功夫去做这件事？

        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

        可时酌很快就想明白了。

        “倒是我，对外公的偏见太大了。”

        卫妤也能轻易想明白。

        如今的方双霜，可不就是当年的自己？

        时老爷子虽未言明，卫妤却能感觉出，他对自己是有愧疚的。

        将方双霜送到方华手里抚养，是他能为这个孩子能做的最好的了。

        “不止你，我也是。”

        卫妤曾不被他待见，时酌不是没有怨过他。

        直到如今，时酌也并不认可他当年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对的。

        但……他为方双霜做的，却是无可挑剔的。

        咚咚咚！

        这不轻不重，且带着些犹豫的敲门声，一听就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大人。

        两人都闭了嘴。

        卫妤打开门，看见一只小蛋糕端着果盘站在门口，抬头看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几乎要将她的心萌化了。

        “双霜怎么来了？”卫妤蹲下身子，替她理了理已经开始乱了的头发：“你妈妈呢？”

        “妈妈在厨房给姐姐做好吃的，她让我先来送些水果。”

        是已经削好的苹果。

        卫妤拉着女孩儿走进卧室：“一起吃吧。”

        她其实没多大胃口，吃了两块儿便吃不动了。

        “再吃些。”时酌皱眉：“我都吃了四块儿，更别说你现在得吃两人的分量。”

        卫妤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才多大？怎么就两人的分量了？”

        “你不吃，我喂你？”时酌拿起一根牙签，送到了卫妤嘴边：“不吃的话，我不介意想点特殊方式喂你。”

        卫妤当然能听懂他所谓的特殊方式为何意，脸颊红了。

        “双霜还在，你别乱来。”

        时酌不慌不忙问坐在床边的女孩儿：“双霜，你来说，你姐姐不想吃苹果，怎么才能让她吃下去？”

        卫妤：“……”

        这男人肯定又没安好心！

        方双霜似乎有些不解：“姐姐为什么不想吃苹果？这苹果很脆很甜啊。”

        “姐姐胃口不好，不想吃。”卫妤十分不自然。

        有种……“不吃饭被管教”的既视感。

        方双霜立刻皱起眉头，像个小大人：“不行！苹果是补充营养的！不能因为不想吃就不吃，这不是好习惯！”

        “……”

        卫妤竟被一个小孩子说得无言以对。

        此时她自然无法求助于某个男人。

        他俩才是一伙儿的！

        时酌笑着问：“姐姐还是不愿意吃，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不成像对小孩子一样凶一顿？！

        卫妤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方双霜只是个三岁小孩儿，应该不至于随了时酌的愿。

        可她低估了当代小孩儿的想象力。

        “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妈妈会凶我，但是姐夫那么喜欢姐姐，肯定不能凶她，嗯……嘴对嘴地喂，应该可以吧。”

        卫妤忽然很想把她赶出门。

        时酌想这样做也就罢了，干嘛非得让一个孩子说出口？

        “答对了，奖励你一块儿苹果。”时酌很满意，同时不忘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夫。”方双霜并没觉得有问题：“妈妈说，她是我的姐姐，那你就是我姐夫了。”

        “没错。”

        时酌搂过女人，却被她推开。

        卫妤红着脸推着方双霜出了卧室：“去厨房看看妈妈做好了吗，姐姐还有事，不能陪你玩儿了。”

        “唔……是和姐夫有关的事吗？好吧，但是姐姐别忘了吃苹果！”

        卫妤选择世界无视。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她竟然还说不过一个孩子！

        关上门，男人拿着一块儿苹果，朝她晃了晃：“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我自己吃。”她咬牙切齿道，走到书桌前坐下，刚要拿过牙签，男人却握住了她的手。

        “我改变主意了。”

        时酌咬着苹果块儿的一头，捧起女人的脸，低头送去。

        “算你狠……”

        卫妤咬了一小块儿苹果，迅速离嘴。

        可男人动作很快，趁着她嘴还未闭上的时候，将一整块苹果送入了她嘴里。

        卫妤不得已将一整块儿苹果吃下，一点点咬碎。

        很甜，但她很气。

        “你给我等着。”

        在亲密之事上，她永远比不过时酌。

        他脸皮厚。

        这一整盘的苹果有一半终是进了卫妤的肚子里。

        虽然大部分是在时酌的威逼利诱下吃下的。

        半小时后，方华叫两人来到客厅。

        今天的午饭是她亲手做的。

        “吃吧，这可是大补的鸡汤，大家都能喝，可不是为小妤一人准备的。”

        这句大家，自然也包括时老爷子。

        从餐厅的人到齐了开始，卫妤就感觉到氛围有些微妙。

        这似乎是方华和时老爷子第二次处于同一场景下。

        方华给每人盛了一碗鸡汤。

        汤很香，是卫妤以前最爱喝的，不油腻，保留了鸡汤的味道。

        “外公，您也试试，妈做的鸡汤非常好喝，我一直都很喜欢。”

        时老爷子依旧板着一张脸，可从他放松的眉眼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这碗鸡汤，所有人分好后，喝的也很快。

        方双霜喝完后，满足地正坐着，也不闹腾。

        时老爷子放下碗，轻声说：“两个孩子，你都教得很好。”

        方华愣神片刻：“她们本来就是很好的孩子。”

        场面有片刻的安静。

        卫妤琢磨着缓和尴尬，便听老爷子说。

        “是啊，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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