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烟还没睡醒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你可回来了。”老罗粗矿的嗓音夹着那么一丝可怜。
“老罗啊,我刚回来,还在倒时差呢。”柔柔弱弱的声音。
老罗的大嗓门遇上宁非烟的声音立马降了三个调:“非烟啊,江湖救急。你再不来,有人恨不得给我头顶点灯,让我人家蒸发咯。”
“你又开玩笑,谁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
“真的,是武大花。”老罗压低嗓音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武大花啊,那还真有可能,别说头上动土了,直接刨坑埋了也是有的。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呢,找了这么个武大郎妹妹,”老罗继续甩着怨恨,“貌似武大郎,心狠赛金莲啊。”
“非烟啊,你怎么能污蔑我家大花呢,我家大花明明美貌赛金莲,当初我是瞎耗子碰上了波斯猫……哎呦,哎呦,别揪耳朵,夫人,我耳朵嫩着呢…..”
宁非烟不再言语,直接挂了电话。
这两人不唱足三个时辰的大戏是不会罢休的,我还是继续倒我的时差。
下午三点,宁非烟醒来。其实她还是有点迷糊,不过记挂着姑娘。宁霜一贯乖巧,彻夜不归很是少见。
她推开隔壁房门,宁霜背对她躺在床上。她松了口气,走过去。宁霜没有睡,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窗外。
她顺着宁霜的眼神,窗外有一棵歪脖子槐树,树叶郁郁葱葱,落了不少在二楼的窗台。
“小霜。”宁非烟在床边坐下,手搭在宁霜的肩上。
“妈,你回来了。”宁霜姿势没动,压着喉咙,声音有点暗哑。
宁非烟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过问她昨晚的情况吧,怕她反感。其实有的时候她也搞不清宁霜,姑娘一贯主意大。她拍拍宁霜的肩,到底什么也没说,走出门。
傍晚五点,她重新进了宁霜的房间。宁霜还是那个姿势。
“小霜,我给你晚饭做好了,就在桌上,罩子罩着呢,起来记得吃,我要去老罗店里一趟,他催的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宁非烟走到门口,又转头,“早点吃,天气热,菜摆不了多久。”
宁霜瘫倒在床上,再往另一边使力,翻个身,将将看到妈妈的背影。妈妈有一头长真发,垂到腰间。衬的腰肢越发苗条,她总是背挺得很直走路,但是不让人觉得精神,反而像在飘,有点捉不住的感觉。
不是游魂,只是少了一魂一魄罢了。宁霜不知道年轻时候的宁非烟怎么样,只知道现在的她和别人妈妈的区别,少了点热乎劲,缺了点人间味。
*
新的学年开始了,这是宁霜在行知学校的最后一年。
绝大多数的同学在完成十二年基础教育后,选择上职校,受训一年半载之后就可以迈入社会了,当然从事的都是低端的制造业工人、手工艺者或者服务类工作。这是他们的身份所决定的,他们是感染者,是珈蓝帝国最低等的种族。
考大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在寿楚公国排名前十或者像宁霜成绩一样,那么还有机会。
所以最后一年大家跟放羊的一样,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松了对他们的要求,只要不惹事不影响其他人就可以。学校把精力放在有限的几个人身上。
行知学校从没就没有出过大学生。改变的希望就看宁霜,白汝卯也是个好苗子,可惜生病在家,再来学校也不知何时。老师有点惋惜。
宁霜每天四点放了学,坐公车去白家给白汝卯补课。
白汝卯在病床上躺的无聊的要死,只要他想偷偷的下地,就听见白夫人穿透房顶的尖叫。他知道这次真的吓着妈妈了。
从小他就体弱,心脏不好,白家特意给他在祖屋改建了一间无菌手术室,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不少,10岁那年,一个云游的道士看过他的相和白家爷爷说,白汝卯暂时身体无忧,但是七年后,他会碰到一个坎,闯过去就一番风顺光前裕后,闯不过就……
果然,10岁之后,他心脏的问题再没发过,直到生日舞会那天。
“少爷的情况万分凶险,有一根血管已经堵塞了,当时不及时阻断的话……不过少爷吉人自有天相。”
白老太爷微闭着眼睛,他将支着额的手轻挥了两下。家庭医生会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白老太爷这两天一直在回想无尘子的话。无尘子是他的老友,他们相识超过六十年。对于无尘子的本事他是深信不疑的。白汝卯遇到他的坎了,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能不能闯过去。白家也遇到自己的坎,一脉单传总不能断在自己的手上。他是白汝卯的爷爷更是白家的族长,他必须要做出对家族有利的判断,是时候叫他回来了。
白汝卯其实觉得自己好多了,虽然还是有点虚弱,手术的刀口有点疼,但他是男子汉,怎么能总在宁霜面前病怏怏的。
“宁霜。”他惊喜的喊,眼神亮晶晶的。
宁霜很准时,五点过一刻,总能出现在他面前。
“小白,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胸口还疼吗?”宁霜带着笑。
白汝卯心疼的看着宁霜额头的汗:“我说让司机去接你,天这么热,你还要转一部公交车。”
“没事的,我自己坐公车方便又自由。”
白汝卯猜测宁霜和当初自己一样不想在学校太惹眼。宁霜身上总有层出不穷让他欣赏的特质。
这天,白汝卯犹豫再三:“宁霜,我替我妈妈道歉。我妈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太紧张我了,她还经常朝爷爷还有爸爸吼呢,她就是那个脾气。你能不能原谅她啊?”
宁霜低头翻书包:“我原不原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点好起来。”
小白咬着唇,又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宁霜,你生气了。我让我妈给你道歉。”
“小白。”宁霜从书包上抬起头,硬声说:“我不需要你妈妈道歉,我理解你妈妈。其实我很羡慕你,有个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母亲。”
小白笑笑:“说的你好像没有似得,哪个妈妈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宁霜没答话,一夜没回不追问,突然出现不奇怪,这也是一种疼爱技巧。
小白想缓和气氛尽自己所能说了个笑话,貌似好像起了反效果。他偷偷打量宁霜的反应。却被宁霜的容貌吸去了心神,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在照进室内的一缕夕阳透出淡淡金色,他几乎能看见宁霜脸上细微的绒毛,泛着金光。
他不知哪来的胆,一把抓住宁霜的手:“别人不关心你,我关心你。别人不疼爱你,我疼爱你。”
宁霜想要挣脱他,又不敢使大力气。
白汝卯被自己的话怔愣了,他的脸比宁霜还红,握着宁霜的手心滋滋冒汗,想擦拭,又舍不得丢开宁霜的手。
宁霜的小手好柔软,凉凉的,真舒服。心砰砰跳的厉害。
“哎吆……”小白心口一阵刺痛。
宁霜去看仪器,屏幕上跳出好高一个谷峰。“还不松手。”宁霜好笑的看他。
小白讪讪的缩回手,这破心脏。
“这可是你作出来的,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宁霜笑眯眯的。
小白快钻到被子里去了,声如蚊呐:“等我好了再让我牵你的手好吗?”
小白以为他等不到答案了。
隔了好久,宁霜回答:“等你好起来再说。”
*
行知学校里有关宁霜的流言越传越烈。
“小白,你知道吗,白家的孙子。宁霜送上门和他鬼混的时候被小白她妈发现了。小白他妈那看得上宁霜啊,立刻棒打鸳鸯,把小白关在家里。不许他俩见面,宁霜就天天上门求人让她和小白在一起。”
“真哒?看不出宁霜是这种人?”
“她哪种人?清高啊,假的,一看见钱,还不是跪了。小白隐瞒身份的时候,你看到宁霜搭理他吗,一听说家里有钱有势,立马舔着脸追人家屁股后面。”
“不管是为钱还是为人,宁霜也蛮可怜,好歹一对,被人拆散了。”
“可怜,你们不知道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快说,快说。”
“哪是棒打鸳鸯啊,是棒打野鸳鸯。白汝卯和谢莹才是一对,他俩是一起转学来的吧。谢莹是白家内定的孙媳妇。宁霜就是个小三,听说她……不要脸才插足进去,那个把白汝卯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俩还真是一起转学来的,天哪,宁霜藏得够深的。”
“碎三观,碎三观。”
“谢莹那么漂亮,还抢不过宁霜啊。”
“谢莹本来人家内定的,哪里着急,一直以礼相待。宁霜可不一样,她豁的出去,听说男人最吃这一套,床下贞烈床上*妇。”
“哎呀,你说的好难听。”
“她敢做,还怕我说。”
桃子和小吉下了课来找宁霜:“我们放学了一起走。”
“这帮长舌妇,造谣生事不得好死,宁霜你别生气,生气就上当了。”
宁霜知道小吉都为她打了好几架了,也被人嘲笑过不少次,说他是宁霜的另一个入幕之宾。
“我不难过,我知道是谁。”
只是校园,就用这些污秽不堪的词和想象,还真是反映她的是市井烂俗。
校门口,高晗拦下宁霜:“宁霜,晚上陪我去喝一杯。”
宁霜绕开他:“我还有事。”
“哟,看不起我啊,是不是觉得我没钱。”高晗把口袋一番,空空如也,他张大嘴,怪叫“呀,我还真没钱。”他又挤眉弄眼晃荡着贴上宁霜的身,“不过我们有情啊,我们5年的同学之情都请不了你吗?”
宁霜挺直腰,后退一步:“你也说我们有5年的同学之情,你对同学就是这样羞辱吗?”
“这是羞辱吗,我诚心邀请你去参加我的生日宴。”
“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厚此薄彼。”宁霜伸手抓住看热闹的姚乐丝和另外一个嚼舌根最厉害的同学,“要去就一起去。”
姚乐丝和女同学拍打宁霜的手:“松手,松手,高晗请你,关我们什么事啊。”
“高晗请的是同学,你不给他面子?你怕他?你觉得他不是好人?”宁霜一叠声的问。
“吆,嘴皮子一套一套,难怪我那干妹妹玩不过你。”高晗一闪身,露出身后泪水盈盈的谢莹。
“干妹妹哭了,你这干哥哥多疼疼她呗。这梨花带雨的,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我疼她,所以要给她出气。”
“噢,你是要给她出气啊,说什么生日宴呢,耍弄我们情感啊,嘤嘤嘤。”宁霜作势趴在女同学肩头哭。
“你!”高晗气得语塞。
“有干哥哥就是好,谢莹只要一哭,干哥哥全来干活了哦,干哥哥五号。不懂,你是第五个了。”
“谢莹,你有这么多干哥哥,白家怎么容下你这个准媳妇的哦?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哦?”
女同学恨恨看着姚乐丝,姚乐丝挣脱了跑的远远的。她扭曲着要挣脱宁霜的手,可她太小只了,宁霜牢牢抓住她。
宁霜从女生的肩头和谢莹对视。
谢莹你不是要装白莲花吗,怎么辩解自己呢。
围观的学生议论纷纷,宁霜除了有个小吉邻居,没看过和其他男生往来,小白也只是听说。谢莹之前就和男生关系好,现在更是实打实的和不同男生出现过,找宁霜的麻烦。
谢莹我没工夫陪你掰活,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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