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面站着的，是高高壮壮的叶森。

        因为身高太高，猫眼只能照到他的下半张脸。

        但是楚叶认得，虽然只见过一面。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先问过池澈，就打开了门。

        “嗨，楚叶。”叶森笑容明朗，跟池澈是同一挂的清新阳光。

        “嗨。”

        楚叶看了看他后面，只有空空的走道。

        “进来吧。”

        楚叶让到门边，请人进屋。

        有话关起门来说，不关门他没有安全感，总担心还有人冲过来。

        叶森踏步进来，环视了一圈熟悉的屋子。

        比之前更整洁了，只是空气变了味道。

        不是他喜欢的，池澈的气味。

        “你是来找池澈吗？”楚叶问。

        “我来找你。”

        楚叶：？？？

        他们只有一面之交，甚至都不算认识。

        叶森来找他？

        “你找我......”

        “你了解池澈吗？”

        楚叶被问住了，一脸茫然。

        叶森站在他面前，高高的身量和逼视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你了解真正的池澈吗？”

        “你从一个男人身边，逃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你以为是弃暗投明，其实投的还暗。”

        叶森的胸肌本就壮硕，此时大大起伏着，更显得情绪激动。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楚叶保持冷静。

        暗？他眼里的池澈就是清潭，就是皎月，澄澈高洁，白璧无瑕。

        怎么会是暗？

        叶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的父亲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下落？”

        楚叶呼吸停滞了。

        “他出狱也好几年了吧，只在三年前找过你，之后就消失无踪。为什么突然会去京北找你？”

        “他是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又是谁有能力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流浪汉，把你的消息告诉他？”

        叶森盯着楚叶，硬着心肠说出这些。

        他知道这么说楚叶会离开。

        他知道这么说池澈会变得很可怕，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但是他憋不住，连日的失落痛心，让他不愿把这里让给楚叶，不愿让池澈就这样抛弃自己。

        所以特地跑来抖露真相，还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这样做不是不磊落，而是不能叫楚叶蒙在鼓里。

        楚叶死死盯着叶森，眼白布满红血丝，鲜红得吓人：

        “你说的是，池澈？”

        “对！”叶森豁出去了，“池澈不甘心放弃你，动用关系去寻找你父亲，然后亲自将他送到京北，告诉他京北有好日子过！”

        “你妹妹出事故的直接原因，就是为甩开你父亲的跟踪骚扰吧！”

        楚叶垂下头，不再与叶森对视。

        他不想看到那张脸上，没有半点闪躲，坦坦荡荡，看不出撒谎的模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低声问。

        “因为我爱他。”叶森不遮不掩，声调提高，“我爱池澈。”

        楚叶叹一口气：“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让另一个人难过了，所以觉得抱歉。

        至于池澈，他不愿再去细想，这个人本色到底如何。

        他的人生已经够糟烂了，少纠结无法改变的事，他想要走出去。

        叶森怔住，他没想到楚叶会对他说这三个字。

        不管从哪个角度，跟自己道歉的都不该是他。

        “你......”叶森话到嘴边，哽住。

        楚叶坦然：“我计划着要离开鹏城，只是担心学校里有监视我的人，所以一直没出门。”

        叶森敛了敛讶异，想了一下：

        “你可以趁傍晚的时候，穿上运动外套，戴帽子背书包，混在学生里。从后门学生街出去，没人会注意到你。”

        楚叶点头：“好，谢谢你。”

        叶森喉头又哽住，他并没有带着百分百的善意来，可楚叶却对他，有着百分百的善意。

        他很惭愧，也有些后悔。

        “要不要，我带你出去？有同伴走在一起，比一个人看起来更不显眼。”叶森真心要帮他。

        这一次，不是出于把人驱离池澈身边。

        “不用。”楚叶道，“你是池澈的舍友，说不定早被盯上了。”

        叶森闻言，整个人惊慌起来：

        “那我过来，是不是害了你？”

        如果京北的那伙人跟着自己寻过来，那不是害楚叶又被抓回去？！

        “我不确定。”楚叶也开始担心。

        就算楚丰年是池澈招来的，但是那个鸭子，确实是骆盛霆的手笔。

        既然容不下他的妹妹和外甥，那就如他所愿，所有姓楚的，都从姓骆的眼前消失吧。

        他不愿再回到京北，不愿再跟骆泽野在一起。

        叶森一脸严峻，走到客厅窗户边，从窗帘缝隙往楼下看。

        从六楼的高度看楼下的人，一清二楚。

        楼梯口前，站着两个面生的男人。

        虽然穿着便服，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学校里的人。

        “完了。”

        叶森低叫一声。

        他果真给楚叶惹来麻烦了。

        楚叶也走到窗边，侧身躲在窗帘里，探出半张脸看楼下。

        那两个东张西望的人，有些面熟，就是骆泽野他们家的保镖！

        “是他们。”楚叶压低声音，“跟来了。”

        “对不起！”叶森后悔得要死。

        池澈都接连一个星期不敢来这里，他为什么就这么冲动！

        “帮我想办法，拜托你。”楚叶把窗帘拉紧，语气郑重。

        叶森鼻子酸酸的，自己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楚叶连一个责怪的表情都没有。

        他咬了咬唇，然后对楚叶道：

        “你先收拾东西，别带太多。”

        “好，我就背一个双肩包。”楚叶忙进卧室收拾。

        衣服什么都不带了，只带证件和手头上的现金。

        看到柜子上的手机，楚叶打开备忘录，给池澈留了言，然后将手机放回原处。

        “收拾好了吗？”叶森走进来问他。

        “好了。”楚叶背上双肩包，又将运动棉服的帽子拉起来，遮住脑袋。

        “再戴个口罩。”

        叶森拿口罩给他，认真交代：

        “我等等下楼，你先在楼上观察，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都跟我走了。”

        “确认楼下没人，你再上顶楼天台，往另一个单元楼梯下去。”

        楚叶点头：“好。”

        叶森先看了看猫眼，确认外面没人，才拉开入户门。

        他没有转身，给身后的人道了句“对不起”，接着关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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