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到大半夜,萧会理边喝边吐,但又不敢不喝,陈凉在这折腾够劲了,这才放过萧会理。
告辞离开后,辛枚正在打理着马车,夜深了,外面正寒冷,陈凉裹紧衣服,钻进马车里后才说道:“除了刘询这一支兵马,外面还有依附南康王的士卒了吗?”
“卑职会再去探查。”
等陈凉离开后,重伤的刘询又被人从王府中架出来,等大夫略作医治后,还得送去大牢关起来。
要不是陈凉对这个刘询有些印象,说不得抓到他的时候就直接杀一儆百了。
马车行地极慢,正巧碰上了一队巡夜的士卒,便护送着陈凉回到住处。
在门口,陈凉下车的时候,辛枚也不知道是脑子被冷风吹傻了,还是太过关心陈凉,对着陈凉低声道:“将军,要不要,找个地方乐一乐?”
“什么地方?”
陈凉把萧会理灌酒灌的够呛,自己也喝了不少,坐马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会,听见辛枚问话,下意识抬起头来。
“诶,你别胡来。”
吕康跟在后面,赶紧推了推辛枚,提醒道:“这么晚的天,你上哪乐去?”
“这你别管,喂,前些天新送来的那批营妓,安置在哪了?嘿,我早瞅见里面有一官家小娘子,那模样长得嗨,绝了!”
“你带将军去玩妓子?!”
吕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咽了口唾沫,讷讷道:
“别等将军醒了先抽你一顿。”
“诶,人家当官的身边多少女人都玩得,咱将军搞个营妓又算的了什么?我可跟你说,那批营妓可都干净着呢,我当时特意吩咐留下那几个,就是准备献给将军的。”
“你别把自己整死了。”
“咱问问将军。”
辛枚嘿嘿一笑,转头一看,正看见陈凉身板站的挺直,没半点醉酒的模样。
“将军......”
陈凉对着辛枚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
“倘若有那人牙子开高价买我,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卖了去?”
辛枚挨了几脚,也不辩解,立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时候,听吕康在旁边劝道:“将军,辛枚一向愚钝,您就别生他的气了,他总归是好意不是?”
“......”辛枚。
你他娘的!
“说的也有道理...”陈凉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这城中哪来的营妓?”
两人面面相觑,缓缓道:“都是先前留下的,南康王干的...”
“这不是放屁?”
陈凉指着辛枚:“你刚才说新送来一批营妓?”
“是。”
见瞒不过了,辛枚只得回答道:“小人如实告知将军,但外面天冷,您仔细别冻着自个,咱们进去说吧。”
等火炉生起来,屋内暖和许多,陈凉脸色也温和了一些,也没让辛枚继续跪着。
但仔细想想这事,陈凉心里还是一阵哭笑不得。
“南山营军中禁酒、禁妓,你们也是知道的,大不了多给些饷钱,让将士们自个去外面找,反正不准掳掠良家当做营妓。”
“这事,谁碰谁死。”
“将军,这事是本地王家串通其他诸家族做的,购买营妓,于其身上插一草签,谈好价钱,迫其向士卒、黔首卖身,而后诸人得利,军中并无人插手。”
“本地王家?”
陈凉诧异道:
“琅琊王氏?”
“当然不是。”辛枚陪笑道:
“终究是清贵世家,哪能明面上干这腌臜事,是王家一小小分支,在广陵本地住久了,时常假着王家的名头唬人罢了。”
“罢了罢了。”
陈凉沉默片刻,无奈道:“你们就先用我的名头,把城中营妓都要来,好生安置,不准接客,也不准其他人骚扰。”
“将军,那可是二百多营妓,您这是要买她们?”
第二天一早,陈凉面前就多了一个中年人。
长须,锦衣,腰间悬一方好玉,富贵模样。
“放屁!”陈凉一瞪眼:
“这些女子明明是良家,又不是你从地里种出来的,你也配说一个卖字?”
“您这可就不讲道理了。”
王邗无奈地笑了笑,抿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清茶。
他是本地王家的家主,早上一醒来,就有人慌忙跑过来告诉他,自家的那些“产业”都被封了,有个陈将军派人直接抢走了要接客的姑娘们。
他笑道:
“将军慈悲,令在下钦佩,但将军知不知道,当初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们,便是一笔钱,而后吃穿住行,又是一笔;天天养着她们,比做那流民不知好上多少,若是无我,这些女子不知要死了多少。”
“除此以外,在下可也没逼迫她们,每人都是签了契的,有的家里断粮,是被丈夫卖了;有的是无依无靠,因此将自己送到这儿,图一口吃的;有的呢,是卖身葬人,有的,是为了给家里留一笔钱。”
王邗一脸坦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世道就是这样,她们是自愿卖身的,我只是出了点钱,满足她们的意愿。
咱大梁允许购买家奴,这些女子都可以算是我的家奴,也就是我的私产。
而你陈凉,可却是明火执仗的抢人啊。
就算是把这事告到天子面前,我也是有理的。
王邗大约四十多岁,正是经验丰富的年纪,看陈凉年轻,自然便是开始耍阴招。
他现在也不扯律令之类的东西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法的,他就是要激陈凉一时冲动,把事情闹大,然后让其他世家士族感觉到唇亡齿寒,一起来搞陈凉。
最好,是把南康郡王也一同逼出来,到时候看郡王是偏袒他们世家,还是偏袒这个无知的莽夫!
王邗的算计可谓深思熟练,但他搞错了一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南康郡王在陈凉面前,那也就是个弟弟。
真要不讲理起来,他根本没地方告状去。
而且,他的本宗琅琊王氏,在建康,与陈郡谢氏等世家拒绝了侯景的联姻要求,正被侯景下死手狠整。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会跑到南兖州给一分支出头?
陈凉事情挺多,不愿意跟王邗瞎扯,直接下了逐客令:“如今琐事繁多,等过些日子,会给王家主一个交代的。”
王邗被“请”走后,陈凉叹息一声:
“还是缺钱啊。”
穿越者搞得那些化工产品,但凡他能搞出来几样,也就不愁没钱了。
像解放营妓这事,虽说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地搞,但若是有钱,给那王邗一笔钱,这事也就结了,现在平白无故又多了个仇人,当然,这也是陈凉自找的。
而且,以南梁现在的水平来讲,很多东西都难以制作出来。
就拿肥皂这玩意举例,制作原理很简单,但需要用到大量的动物油脂和碱。
碱好说,草木灰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但若是和动物油脂混合,通常情况下,产物只能呈现为液态。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搞出了块状肥皂,但它的原料之一是碱,古代哪有质检给你查质量?搞不好顾客洗一次脸就毁容了。
火药那些就更不用说了,哪怕陈凉离大谱搞出了黑火药,现在也没有保质保量的钢铁给他使用,仅仅简单的运用黑火药,也很难实现科技上的压制。
陈凉最大的依仗是他知道的历史,系统算是救急用的,就那出卡的频率和质量,他都怀疑其制作者是后世某种名为策划的生物。
“辛枚,去给我找些书来。”
陈凉喊了一声。
他占了一座官衙,当做自己办公和住的地方,藏书倒是有不少,闲暇时看看,也就当做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一名老妪站在官衙外面,手里提着个食盒,看见有人出来,便赔笑问上一句,里面出来的人倒是热情,可听到她的请求后,没人敢答应。
她就一直站在那。
“阿姥,怎的站在这啊?”
身后响起清脆的询问声,循声望去,是个年轻女子,身姿甚好,头上顶着的帽子,放下一圈薄纱遮面,看不清什么样子。
老妪苦笑道:“家中娘子让老妇人来给里面的陈将军送些点心,可里面的人都不敢让老妇人进去,还有人说许多难听话......”
“你家娘子是谁?天这么冷,教你在这站着?”
“不怨娘子...”
女子上前一步,从老妪手中接过食盒,笑道:“吾与陈将军是故交,这点心,便替你带进去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
看着老人缓缓离去,女子冷笑一声,也不从正门走,绕着官衙走了两圈,找着个没人地方,直接扒着墙头跳进去了。
落地时,风势掀起薄纱一角,露出女子面容,正是此前在欧阳时,被陈凉放走的那个女子。
她抬头看看四周,正和走过来的一名男子四目相对。
李观世穿着一身素色道袍,正准备回房去诵经,正看见一名女子跳到后院,心里生疑。
他和师妹以后还得靠着陈凉过活,保不齐那女的便是刺客,不能不管。
“干什么的?”
他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将军?”
外面有人喊,陈凉把书扣在桌上,看见是李观世,疑惑道:“有事?”
“此女潜入府中,贫道怕其对将军不利,故下手擒拿,交予将军发落。”
李观世心里正嘚瑟呢,心想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那女子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戴着的遮面纱也被拿了,陈凉看一眼,便笑道:
“是你啊。”
“???”李观世。
这两人认识?
女子银牙紧咬,愤恨地看了一眼道士,又看向陈凉,道: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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