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统一时间:上午十点 北奥斯尔北部区域 平民安置营
艾克和朱莉在核爆以后,过着惶恐不安的日子,两个小孙女的父母,他的孩子已经联系不上了,不知是生是死,核爆引起的核冬天又让地里没有收成,奶牛都吃不到新鲜的草,也挤不出奶,他原本那还算可观的存款在恐怖的通货膨胀下,也成了废纸,然后通过模糊不清的电视又得知了柯哲文明派出了使团向他们人类正式宣战,真是坏事凑一堆啊,他感慨道。
接着是全员大撤离,他们一家被撤离到了北部区域,每天吃着配给粮,勉强度日,看到原本可爱活泼的小孙女们现在脸色发黄,每天都闷闷不乐,这让他的心情是愈发的郁闷。
过几天就是他一个孙女艾米莉的生日了,不管怎么说他也都弄个小小的蛋糕来给她庆生,于是他裹好厚厚的防寒服,走出群居地下室,来到粮食配给站,还没等他开口,他便听见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和隆隆的炮火声,他知道肯定是战争开始了,于是他急忙向跑回地下室里保证他孙女们的安全,“早知道就去安全区了,”他嘟囔着,老人原本可以优先安排去约克的安全区,但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就拒绝了,这么想着,他又听见了让人打寒颤不知名野兽的嘶鸣声,他回头一看,一双亮丽紫色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艾米莉和她的妹妹埃米躲在祖母朱莉身后,地下室的门外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炮火声、惨叫声像是死神的协乐章,每一声响起就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散,她和妹妹轻声哭泣着,祖父还在外面,她们担心祖父也会死去。
祖母安慰她们:“放心,老头子命硬得很,当年在那么血腥的战场上都能活下来,这次算不了什么。”可朱莉心里也知道,外面的人十有八九都死了。
这时,外面突然没了声音,然后是一阵朱莉从来没听过的语言声,接着,门猛的被踹开,穿着黑色装甲服,带着黑色面罩的几名像是士兵的人走了进来,朱莉记得反抗军的战甲都是灰白色的,她心里的恐惧一下子炸开了毛。
“请问你们是谁?”她故作镇定的问,她死了没什么,可惜的是她两个小孙女的命。
一名看起来像是长官的人对一名士兵说着什么,那名士兵似乎极不情愿,他慢慢走向朱莉,然后手臂上伸出了一个蓝色的激光剑,“对不起······”他用并不熟稔的地球话轻声说,然后一下劈砍过去,朱莉一下子像是肉案上的肉一样,成了两半,鲜血四处飙溅,艾米莉和埃米浑身上下都是血,她们一下子发出恐惧的尖叫声,接着大声而无助的哭泣。
士兵看到了两个小女孩,他一下子转身对长官吼道:“长官,我们不能这么做!”
“他们的种族如此卑微,不值得我们去看守他们,”长官毫不在意的说,“杀了她们,这是命令!”
士兵知道军令如山,但他根本下不了手去杀掉两个小孩,他的手颤抖着,犹豫不决。
长官已经不耐烦了,他自己走上前,想亲自杀掉她们,这时,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枪声和激光发射的噼啪声,他刚想下手,突然感觉后面有些不对,他扭头一看,刚才的几名士兵已经倒在血泊中,几个看起来和人类反抗军截然不同的士兵用他们的蓝色眼睛冷冷的看着他,是机械士兵,他刚想移动,然后就被一道红色激光射穿了脑袋,一个眼瞳闪着红光的身穿黑色装甲的男人走了进来,是王明,他原本应该在背后指挥,但听到北部区域平民安置营已经沦陷,其余地区还算安全,于是他亲自率领机械军团来支援,当他看到了那名柯哲军官和成了碎块的尸体,以及两名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他勃然大怒,一怒之下杀了那名军官,原本应该俘虏他收集情报的。
他走到两个小女孩身边,蹲下,两个小孩互相紧紧拥抱,惊恐的看着这个和刚才穿着一样的男人,以为要杀了她们。
艾米莉带着哭腔:“请不要杀了我妹妹,只杀我就好了!”
王明一下子被震撼住了,他语气温柔的说:“我是正义联盟的人,没事了,你们安全了,以后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们,将她们拥进怀里:“以后······我会保护你们的······”
两个小时后 Y市市中心
木溪文的纳米装甲已满是硝尘和紫色的血液,另外一个片区的柯哲人依据平民安置营建立了坚固的防御阵地,为了防止对里面的平民造成伤害,不敢用地毯式轰炸,由于激光太过密集,就连木溪文也不敢冒头,被打成碎片在强的恢复能力也没有用,所以直到坦克部队来后才对里面发起猛攻,饕餮兽太过强大,废了好大功夫才清除完所有威胁,从里面营救出了几百个平民,木溪文让人把他们送进安全区,这时一个士兵说平民应该不止这么多,还有一部分不知去向,此时,全球的柯哲人攻势已经被削弱,于是他就待在这里寻找那些平民。
木溪文看了看已经变成的一片焦土上,到处是被他杀死的柯哲人尸体的柯哲阵地,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应该是能力使用过度了,便独自走到了一个小巷里,想倒在地上休息一下,他看见了巷子里有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汽车,他准备上去休息一下,没想到里面窜出了个柯哲士兵,他看起来非常年轻,正惊恐万分的看着木溪文,看起来他被刚才木溪文那些恐怖的力量给吓住了,才躲到这里,木溪文缓缓开口道:“立刻投降,我不会杀俘虏。”
当他靠车越来越近时,那个柯哲士兵大叫一声,木溪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辆车突然爆炸,他立刻被冲击波冲到了地上,狠狠的撞在了地面。
这个年轻的柯哲士兵叫堪蒙斯.阿尔萨斯,他仍然记得远征地球部队出发前夜,他的恋人把她的第一次给了他,并按照家乡传统,将那沾有处女血的一角床单剪了下来给了他,那是将她的一辈子交给他的意思,他原本以为他很快能回家和她团聚,他的长官告诉他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人类文明不可能抵抗太久;但现在,他被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人类盯上了,他的长官告诉他人类是如何的残暴,他们派出的使团甚至都被杀害了,他知道自己必然会死在这里,他也知道他们柯哲士兵们刚才把那些人类围起来杀死时,自己也亲手杀了两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眼红,像疯子一样的开枪,屠杀着无辜人,也许他认为正是这些人的同类让他的朋友们在不断的死去,尽管他们才是入侵者,他咆哮着:“对不起,安利莲!”随即他按下了手中的爆炸按钮。
小巷立刻变得血肉横飞,硝烟弥漫,木溪文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入他嘴中,他往旁边一扭头,看到旁边那个脑袋开花的柯哲人尸体,见鬼,是脑浆,他顿时感到腹中一阵恶心,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艰难的起身,走出小巷,心里骂道:“去他妈的这些柯哲人怎么和小西奥鬼子一样不怕死,就差个万岁冲锋了!”
刹那间,他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木溪文被这剧烈的疼痛弄得差点窒息,他捂着腹部,找了个石板坐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碎片在刚才爆炸的时候刺入他身体里面的,木溪文咬着牙拔出时,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坐立不稳,差点趴到地面。
木溪文对着一个医疗兵说:“兄弟,来个针线。”他腹部裂出了一道触目惊心伤口,还没有自动愈合。
他倒吸着冷气,呲牙咧嘴的一针一针的缝合那十厘米的伤口,刚好他缝合完毕,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雪妍,你来干嘛?”木溪文惊呼。
“我……只是担心你。” 她有些扭捏不安的看向木溪文,她是等着炮火声停了以后才出来找他,她把徐微明纠缠了很久,才知道了木溪文的位置。
木溪文深吸一口气,幸亏现在的战斗已经结束,不然她就会有生命危险:“记住,以后一定要呆在安全区,不要出来,答应我,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的地步。”
周雪妍轻轻点头。
这时,一个东康传令兵跑了过来,对木溪文说:“报告首长,我们发现了几个已经被吓疯了的平民。”
听到这个消息后,木溪文心里突然有些大事不妙的感觉,没准是柯哲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他们吓疯了。
他大吼一声:“全体注意,继续寻找幸存者!”接着他到处寻找着幸存者,周雪妍跟在他后面,当他来到一个拐弯的地方,他看见了血液在他脚边慢慢流淌,他走到拐弯处,抬头一看,看见了这像地狱般的场景。
这是一个位置颇为隐蔽的广场,在这个小小的广场上,堆满了孩子们的尸体,大的只有十岁,小的还没满月,有很多是被混乱的人群踩死的,既能看见母亲和孩子抱着死在一起的尸体,也能看见许多残缺的孩子身体,那是被野兽撕咬掉的,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白雪,木溪文能想到当时的场景:在成群的饕餮兽袭来时,一个又一个弱小的孩子被他们的父母丢下,有的被混乱的人群踩死,有的被饕餮兽活生生的咬死,还有的估计已经被吃到了肚子里,有的母亲不愿意抛下自己的孩子,尽管她们尽力的跑着,但仍然被饕餮兽追上咬死,还有的母亲和她们的孩子一起被柯哲人的激光穿刺过胸膛,她们的血液慢慢滴下,汇聚成了一条血河,淌过雪堆,仿佛通往地狱的黄泉路,空中时不时传来了乌鸦的凄凉叫声,这些由孩子们的尸体勾成的尸山如同灰色的传世油画牢牢刻在他心中,又如同魔障一样,让他移不开视线,这里仿佛是恶魔的盛宴,那些孩子们的冤魂成为了他们上佳的食物,他浑身因为狂怒而剧烈颤抖着,周围那些跟过来的军人们都不由自主的脱下军盔,长久的伫立着默默哀悼这些无辜的年幼的生命的逝去,一个军人喃喃道:“这是地狱吗?”
这些孩子的尸体残酷的告诉他两个文明间的战争往往是至死不休的,木溪文陷入了这种诡异的由死亡构建的氛围中,刚从安全区跑出来找他的周雪妍的捂住嘴发出的呜咽声让他清醒过来,他绝不能再让这种悲剧再在世界上重蹈覆辙。“这就是战争吗?”她抽噎着有些话语不清的问道。
“不,这是屠杀!”站在孩子们流下的血液聚成的血河上,木溪文神情黯然而又无比愤怒的说,在他身边慢慢聚集的杀意似乎溅起了无数的血花。这一刻将成为人类文明永远的痛和伤痕,这一刻将永远被人类的历史铭记。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上运输机回到光军之城,他被周雪妍拉着坐在床上,突然,他哭出声来,他是在为那些无辜的年幼丧命者哭泣,是为这场让无数人毫无意义死去的战争而哭泣,他更是在为自己哭泣,他内心已经有了对战争的恐惧,他害怕看到人在他眼前死去,这让他愧疚无比,他同时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那些被围困住的平民,如果他能早点攻破柯哲阵地,也许那些孩子们就不会死,他就这么大声痛哭着。
周雪妍怜爱的将他的头压下,让他的头倒在自己的腿上,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正是伤心时。她心里知道他此时需要用泪水来释放自己的悲伤,她心疼抚摸着他满是泪珠的脸,渐渐的两人睡着了,木溪文依在她腿上,周雪妍靠床边墙壁上,就这么平静的睡了过去,天空此时依旧是一片灰黑,没有一点光芒,如同此时人们看不见人类文明的未来一样,黑暗无比。
2020年4月21日 全球统一时间:下午四点 Sh市安全区外围 野战医院
木溪文似乎还没完全脱离在刚才那血腥残酷的战斗中,这次接连五天的主动出击是为了解救东康东部省那边的被困平民,这次是一只机械军团和十几万人类反抗军联合行动,在掩护大部队撤退时,掩护部队几乎是全军覆灭,饕餮兽的突袭让他们防不胜防,木溪文还记得出征前,一名年轻的士兵对他的恋人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一定要娶她,然而那个士兵死在了木溪文身旁,尽管木溪文拥有龙之力,但高强度的连续使用让他止不住的晕眩,木溪文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跟着他出击的人类反抗军已经全部阵亡,那个士兵是被一只饕餮兽咬死的,连金属身份牌都找不到,在极度的愤怒与狂躁之下,木溪文愤怒的咆哮着,竭尽全力催动龙之力,以他为中心,龙之剑发出耀眼的红光,无形的能量罩散开,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冲击,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寂静,那些聚拢过来的饕餮兽都化为了灰烬。
当他被支援部队发现时他已是满脸的硝烟,几乎认不出他是谁了,而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只带有一丝麻木,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队长······队长,”运输机上的军官叫了木溪文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到了······”
木溪文点点头,然后走下飞机,他直接来到了战地野战医院,探照灯四处旋转,医疗人员和医疗机械兵在雪地里深一步浅一步的搬运着伤者,伤员们连绵不绝的哀嚎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麻木的心脏。
这家医院是战前的一家甲级医院,占地面积很大,医疗设备很齐全,虽然正义联盟将他们的医疗技术和设备转移到了这里,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里的医疗资源似乎也不够用了,安全区周围的桥头堡争夺战愈发激烈,每时每刻都有被送进来的伤员,让那些医生们焦头烂额。
医院里到处是从前线收纳回来的支离破碎的遗体,大部分都是牺牲的战士的战友们拼着命从饕餮兽嘴下夺回来的,护理机器人正在将这些遗体收集起来集中火化,更多的是侥幸活下来的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在痛苦的呻吟甚至惨叫,伤员实在太多,每时每刻都有从前线转移过来的士兵,医生们只能优先救治幸存率最高受伤相对不严重的士兵,而其余的受伤极其严重的士兵,只能一一等待急救中心将脱离生命危险或者抢救无效死亡的士兵的救护位置腾出,与柯哲文明战争的残酷,远远超过了联盟此前为战争准备的医疗资源。
“有人晕倒了。”一个护士平静的喊了一声,因为这种情形她已是见惯不怪了,接着有几个执勤士兵把医生抬进了紧急苏醒室,这些医生并不比木溪文他们轻松,他们也在没日没夜的治疗伤员。
空气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味道,木溪文缓步走在医疗走廊,这里停放着那些已经有半条命跨入黄泉的人,木溪文有些颤抖着看着这些即将死去的人,他们的身体都残缺不全,有的人甚至只有上半身,那些骇人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甚至腐烂,苍蝇在那些伤口盘旋着,寻找着它们的巢穴,尽管医生尽力为他们止血了,但仍无济于事,随着更多的伤员被抬进来,医生不得不放弃了这些垂死之人,炼狱,他脑子里一直浮现着这两个字,就在这时,木溪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弗莱德夫斯基!”木溪文惊呼,是两个月前那个少尉。
“好久不见,长官,”他虚弱的说,他已经只剩下了上半身,“我运气不好,被饕餮兽咬掉了半截身子。”
“医生!医生!”木溪文痛苦的吼道,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必死无疑了。
“不,不用了长官,我知道我必死了,只是……”弗莱德夫斯基声音渐渐变弱,“你们能在战争结束后,把我移葬到我的家乡吗,莫科【北罗首都】的郊区?”
木溪文的心情顿时从麻木变成了悲伤,那些悲伤如同涛涛江水般向他不断涌来:“好,我答应你。”木溪文低沉的说。
“谢谢你,正义联盟队长。”弗莱德夫斯基挤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弗莱德夫斯基似乎在喃喃什么,木溪文蹲下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原来他在唱一首歌,还是格兰语的,眼前这个北罗汉子在临死前没有哭喊,只是在平静的唱着一首木溪文没有听过的歌,这首歌击中了木溪文的心,这似乎如同圣歌一般,让人心里不禁变得不再那么悲伤:我是一个可怜的流浪的异乡人,穿过这个悲凉的世界,那里没有疾病、艰辛和危险。那童话般的土地,我出发了……
不久,他停止了呼吸,木溪文蹲在他旁边轻声说:“日月无光兮萤火为霓,山川无木兮草蔓为栖;生死离离兮匆匆荡荡,身梦无家兮魂魄何依。”
接着木溪文又用北罗语说:“安息吧,兄弟。”
这些动作似乎用完了他的力气,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一处没有伤员的空地坐下,这时,徐微明从楼下走了上来,他也是满脸疲惫,这几个月的高强度指挥也让他身心俱疲。
“徐微明,”木溪文轻声说,“我们几天前十几万人集中出动,去救那里有大约一万左右的被困在城市下水道的平民,那些人走了出来,许多人都已经瘦的像骨头一般,走路都不稳,但是柯哲人又重新打了回来,为了掩护他们,我带上万人掩护撤退,没想到,柯哲的士兵被我们打退后,我们又被数不清的饕餮兽包围了,我们几乎是弹尽粮绝,我们不得不肉搏,当时的战斗已经是人堆在一块,和饕餮兽相互抵着,在这之下,全是人命,那些士兵们变成了一条条残破的躯体和认不出部位的肉块,每走一步就能踩到尸体,当我撤退时,那里下了大雪将尸体掩盖住,战场简直就像绞肉机,不,就像是屠宰场,不过被屠戮的我们人类,上万的军队,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我脚边都已经血流成河了,那是我们反抗军的混合着饕餮兽的血,饕餮兽太多了,”木溪文说到这里,眼圈已经不住的发红,他脑海中那横尸便野的景象不断浮现,“我也不敢过度使用能力,我当时……在害怕,我怕我会疯掉,我怕我会死掉,我怕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我甚至都记不住那些战士的脸,更不要说名字了,那些人有东康的,有北罗的,有西奥的,还有南度的,他们中也有几个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人,他们的生命本应更加多姿多彩,但他们都死了,徐微明,我们都像被燃烧的火柴,所有士兵都是,只是我们能燃烧久一些,然后,我还必须要带领那些年轻的战士们去拼命······”
“队长,战争时期,人命如草芥,我们这些火柴就是要给更多的人带来希望,这是两个文明间的战争,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徐微明悲痛的说,他的指挥部不远处就是反抗军烈士处,每时每刻都能听见兮若在说某某几号士兵,阵亡,这简直比他自己要死了还要难受,是那种明知道他们必将死于这场战斗,而又不得不让他们去战斗,去送死的悲痛,他被这种悲伤简直弄得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萧怡不时的宽慰他,也许他早就崩溃了。
“有人曾说,一个士兵最好的归宿是在最后一场战役,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我觉得这在扯淡,谁他妈不想好好活着?非得死了才爽么?”木溪文缓了口气,接着说,“有时候,我感觉我就像一个骗子,用那些豪迈的语句骗着这些有家人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上战场送死,十几个人的命才换得了一只饕餮兽啊!他们相信我,愿意把命交给我,而我却救不了他们,我只能眼峥峥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刚才在撤退时,我旁边的一个人,只有20岁,他被饕餮兽咬住了,我想去救他,但……我杀了那只怪物时,他的上半身已经没了,只剩下两条腿在怪物嘴边挂着,还在往下滴血,”说到这里,他的已经带有一丝哭腔,“在出发前,他女朋友还和他给我们发了波狗粮,当众接吻,他还说等他回来后就娶她,那场景是让人嫉妒也让人心暖,然而他死了,那个等着他的恋人……我他妈现在想起来我就……”不知为什么,木溪文看见了那对恋人的结局就像看见了自己和周雪妍的结局一样,内心已经被悲伤溢满,见惯了死亡的麻木顿时消失,只有那种绞痛在不断的发生。
“可队长,这没办法啊,这是两个文明的生死战斗,肯定是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是一场不得不打的战争。”徐微明低落的说。
“战争······真他妈让人发疯······”木溪文喃喃道。
四周的空气变得压抑了许多,每呼吸一口似乎都很艰难,沉默许久,木溪文低声说:“徐微明,等战争结束后,如果我们人类能幸存下来,就把那些还能找到尸体的战士们移葬回他们的家乡,虽然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但我们还是要把那些人带回他们的家乡,不管是我们东康的也好,北罗的也好,西奥的也好,北奥斯尔的也好,他们都是为了人类文明而战,这也是我们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木溪文心里知道,这些将死之人甚至无法见他们的家人最后一面。
“队长,这只能尽量,”徐微明叹口气说,“你知道,许多人的尸体都没了,他们的身份牌都被饕餮兽吞进嘴了······”
他们再一次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只有那些伤员的哀嚎声在这里回响。
“对了,给我说一说全球的作战形势。”木溪文说,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实际上,在开战初,人类就处于明显的劣势,柯哲人多年来对地球的渗入,让人类的军事基地和各种战略地点像高速公路这些可以来运兵的通道完全暴露在柯哲人的火力前,没多久,各个重要铁路和公路运输线就被炸烂了,那些没来得及调动的部队,就只能就近进入山区抵抗,但山区的树林许多已经冻死,军队失去了重要的屏障,许多重型武器由于太过笨重只能丢弃,这也是那些部队伤亡惨重的重要原因;至于那些各国引以为豪的海军,开战没几分钟就被柯哲人的激光炮精准命中舰上的弹药库,几乎没多久,所有的海军,包括那些航空母舰战斗群,全部沉没到了海底,只有深海潜艇仍然保持着战斗力,对于柯哲舰队来说,那些海面的舰艇就是移动的活靶子,海军在这场战争中没起任何作用,人类唯一与柯哲军队保持均势甚至有优势只有正义联盟的空中力量。
“队长,从这两个月的战报汇总统计看来,我们和柯哲人的战损比达到了67:1,除了柯哲士兵造成的伤亡,洋洲那边已经全部沦陷了,而且随着柯哲人在洋洲那里建立了基地,饕餮兽的作战能力越来越强,往往要死十几,二十几个人才能杀死饕餮兽,而且有些国家修的传统的碉堡是没有任何用的,那些碉堡也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就像西奥在四国岛修了一个巨型碉堡,像二战那种四通八达的碉堡,结果被激光穿墙而过,打到了弹药库,直接爆炸,里面三十万人死光了,还有些人是被烟雾活活闷死在里面的。”
“不是都说了吗,”木溪文不无郁闷的说,“不要建立固定火力点,我们和柯哲人打最多建立临时火力点,在远离三大城和安全区的地区,必须要和他们打游击战,那些国家怎么不信呢?”
徐微明把身上的微型投影仪拿出来,将一个全球的全息地图投射了出来,木溪文紧皱着眉头,代表柯哲人的红色区域越来越多,那是沦陷的区域。
徐微明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在讲一个鬼故事一般:“最新全球人口统计,总共有13.2亿人死亡,包括死去的平民和反抗军,还有在沦陷区失去联系的部队,其中确认死亡的人超过了7亿,而因为突发的极寒冻死的人也非常多,尤其是战场上来不及治疗的伤者,他们从肢端开始坏死,鼻子耳朵一碰就会掉,全身的皮肤很痒却不敢动,一动皮就粘下来了,里面红彤彤却不见一滴血,眼珠子在来这里的第二天就坏死了,冰冷的寒风甚至从空洞的眼眶吹进去,吹到裸露的大脑。”
“我的天那!”木溪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7亿人!才开战两个月,这……我……”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原本稍微缓和的悲伤又浮上了心头,周围空气变得更加肃杀。
“就没有些好消息吗?”木溪文无奈的说,柯哲人在第一次与反抗军交火时,是重点进攻,但由于正义联盟准备充分,他们还被迫暂时撤退,但没过几天,他们又卷土重来,柯哲舰队在得到支援后开始全面进攻,这反而让反抗军逐渐吃不消,随着沦陷区越来越多,那些储存着弹药和导弹的仓库被占领,柯哲人甚至把一些被抓的平民和主动投降的人武装了起来,组成了人类和平军,开始在洋洲替柯哲人维护那里人类聚居区的治安,正义联盟撤到安全区和地幔堡垒的有大约20亿人,进入山区或者像北极这样的无人区有二十几亿人,其余的人要么进入了农村地区,要么滞留在没有防御的城市,这些人往往是死伤最为惨重的,无论怎样说,目前的战争形势对人类是越来越不利了。
木溪文面色有些凝重,他看向徐微明,示意他接着说:“我们现在只能在三大城附近建立桥头堡,两天前,海余的已经沦陷,无法建立根据地,整个华尔洲只有金都、吴汉这两座大型城市还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说完徐微明指向那些绿色区域,都是以三大城为中心扩散的,其他地方的绿色区域就是原先的不发达地区较多,大城市都几近沦陷。
“见鬼,”木溪文皱眉,“海余都沦陷了!”
两天前 海余
杨文赋正坐在一处废墟的角落咀嚼着压缩饼干,战争才开始两个月,惨烈程度便超乎了他的想象,他还记得在进入军队前,他和他几个在曙光之城结识的朋友在休息室里半开着玩笑说要是等战争后谁先回来,就得买几十瓶好酒放在这里任他们喝,他知道,已经有好几个人永远回不到那间有着娱乐设施的休息室了。
正当他郁闷的时候,营长王耀走过来对他说:“小伙子,又来了一批新兵,你得带一个。”
“我说长官啊,”杨文赋是这只营级部队的二把手,“怎么又来送死的家伙了?”
“哎,有什么办法呢?”王耀叹口气,呼出了一口白雾,“我们这边还算好的,金都那边几乎得不到海上堡垒的支援,渤海区域的海都结冰了,那边的海上堡垒很快便被攻陷了。”
杨文赋一愣,无奈的叹口气,便站起来走出废墟,“不知道岚岚现在在干什么?”他想,到现在他还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而自己上了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是郁闷。
这里是海余的黄浦江区域,那个着名的东方塔已经倒塌,只剩下一根白色的柱子立着,高楼大厦也全都成了一片废墟,他刚刚待的地方便是原来的金融大厦。
“报告长官,”一个带着眼镜像是大学生的男孩穿着外骨骼装甲,有些笨拙的走过来,看起来还不适应,“我是您要带领的新兵,我叫······”
“等等,”杨文赋使劲摇头,“别告诉我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的编号。”
“报告长官,人类反抗军海余桥头堡新兵,编号Sh0,报告完毕。”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编号是什么意思?”杨文赋问。
“报告长官,不知道。”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是个大三学生,金融专业,我训练了一个月后,便被送到了这里。”
“哦,”杨文赋带着怜悯看着他,“才训练一个月,看起来战争形势越来越不利了。”
“长官,怎么会不利呢?我的教官告诉我说柯哲人根本不敢和我们正面作战······”
“那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和我们打,”杨文赋知道柯哲人主要是通过饕餮兽和他们作战,而那些饕餮兽似乎是越打越多,这让他们每天都伤亡惨重,“在战争开始时,我们这只部队的编号最大的是Sh000681,意思是我们这个营有681个人,而现在······”杨文赋搭着他肩膀,嘿嘿一笑,“你是送过来的第11批新兵,前面的几批人都死光了!”
新兵愣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突然的一阵喷气机飞过的呼啸声才让他回过神来,杨文赋拍拍他的脸,说:“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杨文赋带着那个新兵,他现在叫他“231”,熟悉一下在废墟之间的阵地,他指着那些蹲在角落里,吸着烟,眼睛麻木,手不停抖动着的士兵:“231,那些人得了战场综合症,倒不是以前那种综合症,而是就算你用猫狗的那种叫声都能把他们给吓一跳,被饕餮兽给吓的······”
“那个人算是比较幸运的,”杨文赋接着说,他们面前的一个士兵坐在沙袋上,一个头盔上有着红十字的漂亮护士和他手牵着手彼此一诉衷肠,“那家伙的几个亲兄弟,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在战争刚开始时死了,被饕餮兽给吃掉了,他几乎要疯掉时,要不是那个护士,也许他早就自杀了······”
新兵在杨文赋这个“兵痞子”的带领下,让他开始有了想回家的冲动:“长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回家?”杨文赋笑了笑,“等战场稳定之后才回得去,怎么?你想你亲人了?”
“不是,我想我女朋友了,”新兵脸微微一红,“我们是在刚上大学时认识的。”
“哦,我们还挺有缘的,我女朋友也是在大学认识的,”杨文赋说,“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Sh市的安全区······”
过了十几分钟,那名护士和士兵互相亲吻了一下,便各自回到阵地上,杨文赋突然问新兵:“喂,你是不是处的?”
“我······”新兵脸刷的一下,更红了,“是······”
杨文赋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家伙,我也是处的!”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士兵唱起了反抗军之歌:
千万别说末日降至
虽然黑暗的天空预示着痛苦的前程
我们期待的时刻仍将来临
不由自主的,杨文赋也跟着唱了起来:
前进的步伐将发出吼声
“我们将继续生存!”
“我们将继续战斗!”
“我们将继续抗争!”
“人类也将永不屈服!”
然而,刺耳的警报声猝然响起,接着他们听见了那熟悉又让人恐惧的嘶鸣声——是饕餮兽!
“海余是怎么沦陷的?”木溪文问。
“侧翼被柯哲舰队突袭,饕餮兽从防线核心散开······”徐微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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