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府门口,又是一顿闹腾。
先是完颜烈在众人的簇拥和起哄中虚射轿门,然后赵雪影跨马鞍,叩拜天地神君,总算来到了洞房。
本以为万事大吉,洞房里也有繁文缛节,送喜嬷嬷边说吉祥话边向床上抛洒桂圆红枣花生,又让二人喝黄酒,吃饸子。
赵雪影什么也不懂,只能任人摆布。
……
终于,完颜烈说道:“退下吧。”
房中诸人这才退下。
房间里面就剩他们两个人,赵雪影感觉有些尴尬。
完颜烈倒是坦然,站起身要给她取头上的珠玉钗环。
赵雪影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要……
便手扶钗环向后闪躲,眼神怯怯。
“你……”
完颜烈先是一愣,然后轻笑出声。
“不沉?”
原来如此。
“后面没我的事情了吧?”
“嗯。”
赵雪影坐正身子,任由他摘头饰。
可是他大手大脚实在笨拙,只取了一支金钗便无从下手了,憨憨的模样。
赵雪影微微一笑。
“我自己取吧。”
说着起身向梳妆台走去。
这里之前一直是完颜烈的住处,处处透着一个单身男子居住的痕迹。墙上挂着金国地图,高高的书架,书架前的桌案上摆着宝刀,其他除了基本的书桌、椅子、柜子,别无长物。
梳妆台是唯一一样属于女人用的东西。
赵雪影还没有走两步,便被完颜烈从后面打横抱起。
赵雪影惊呼一声。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接。
“我抱你过去。”
“……”
赵雪影抬起纤纤玉手,对着铜镜摘珠玉。
完颜烈坐在旁边陪着,坐姿透着野性。
赵雪影取下一样,他用手接一样。
看他一副无处安放的模样,笑道:“放梳妆盒里。”
“哦。”
看了一会儿。
“你们女人真麻烦,戴这些劳什子多费劲啊。”
赵雪影看了他一眼。
“我还觉得男人麻烦呢,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们女人家不懂,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是你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起哄声。
“大帅,舍不得出来了吗?!兄弟们可等急了啊!”
一伙人笑喊:“大帅!”
另一伙人笑喊:“出来!”
“大帅!”
“出来!!”
……
完颜烈给人冷冰冰,治军严明,铁面无私的感觉,没想到这些将士们这般拥护他,还敢给他开玩笑。
赵雪影想到在来上京的路上,完颜烈跟将士们一起安营扎寨,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这些人都是跟他有着过命的交情,感情深厚。
“我出去了。”
“嗯。”
“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嗯。”
“你要是困,早点睡,我不会让人打搅你。”
“嗯。”
“我走了。”
“嗯。”
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心思竟然这么细腻,什么都想到了。
完颜烈走了之后,铃音笑眯眯地进来。
“郡主,大帅对您真好。说您累了,让给您泡泡脚。”
到了子时,完颜烈才进来。
赵雪影失眠了,换个床她睡不着觉。
所以当完颜烈推门进来,她便坐了起来。
看到赵雪影没睡,完颜烈先是一愣,接着神态如常,故作轻松地说道:“还没睡?”
他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健壮的身子走起路来总感觉有点别扭。
“你……怎么了?”
“没事,睡吧。”
完颜烈走到床边坐下,顿了一下,低身拖黑色靴子,脱完以后,可以看到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喝酒喝多了,睡吧。”
完颜烈说着自顾自躺下。
赵雪影见状也只好躺下来,抬眼看到完颜烈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有点奇怪。
到了丑时,赵雪影被粗重的呼吸声吵醒。
只见完颜烈面颊红润,额头冷汗淋漓,嘴唇干裂。
她抬起玉手试探,蹴的收回来,好烫,他在发烧。
赵雪影准备下床,却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胸口处渗出殷红的鲜血。
他受伤了!
赵雪影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伯颜和尉迟风走了过来。
原来他们没有走一直在外面等候着,看来完颜烈确实受伤极其严重。
伯颜直截了当地问道:“大帅是不是……”
“他发烧了。”
尉迟风懊丧地说道:“我早就跟大帅说过不要回新房,可是他非要回,说什么成婚第一天不同房,害怕别人说王妃的闲话,对王妃不利,真是连命都不……”
伯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尉迟风反应过来,看着赵雪影,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赵雪影竟然不知道完颜烈竟然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心中有暖流滑过。
赵雪影说道:“快叫大夫吧。”
伯颜看向令狐南,令狐南会意,立刻去请大夫了。
大夫把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又给完颜烈喝了点汤药,便退下了。
在众人退下之后,赵雪影让铃音打来温水,将白汗巾沾湿,给完颜烈擦额头,擦手心。
循环往复。
期间,完颜烈噩梦连连,说了很多梦话。
“母后,除了七弟,难道我们就不是您的儿子吗?你怎么能如此偏心,如此偏心!”
“王兄,你不能死!不能死!”
“王兄,我会把你的理想抱负继承下去,让我大金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
原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坚不摧,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他过得很不好。
铁汉柔情这四个字不知怎么的就窜进赵雪影的脑海中,渐渐生根发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如期而至,将内室照得亮堂堂的。
完颜烈睁开眼睛,看到赵雪影趴在床边睡着了,肤如凝脂肌似学,睫毛弯弯如小扇。她的旁边摆着椅子,椅子上放着盆子,里面装着清水。
他感觉额头有东西,抬手拿下,是白汗巾。
难道她晚上一直在照顾他?
完颜烈想到这里,内心充盈,浑身充满了活力,他伸手轻轻地动了动她的手指。
赵雪影从迷迷蒙蒙中醒来,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起身摸完颜烈的脑门,自言自语道:“还好,不烫了。”
果然,她晚上一直在照顾他。
赵雪影意识回笼,居高临下,看到完颜烈正大睁着眼睛看她,眼睛明亮异常,赵雪影心头一滞,正想起身,却被对方托住后脑,摁了下来。
完颜烈直直亲上了她的嘴唇。
“唔……”
只是亲了一下,完颜烈便松手了。
赵雪影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手背捂着嘴唇,怒道:“你……登徒子!”
完颜烈哈哈大笑,没笑两声,又忽然顿住,皱起眉头,好似牵动了伤口。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亲我的王妃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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