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自己最后被人昏昏沉沉地搀扶回了房间。
他是练武之人,酒醒得快,一睁开眼时,就猛地坐了起来,厚厚的被子顿时从身上滑落。
又做噩梦了!
梦见娘子与自己生死诀别!
林冲摸了摸额头,擦去了汗,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间温暖的小屋里,屋角一个火炉,膛火仍旧跳跃着光,烟气都顺着土烟囱排了出去。
天外有些蒙蒙亮,林冲摸索着就着炉火找到了蜡烛,便看到腰刀、衮刀、包裹一个不少,都放在桌子上。
还有一盘50两的银子!
他记起来了,那是王寨主说的甚么头领的安家费!
火炉上座着铁壶,林冲便要去倒一杯水,就听见有人敲门:
“教头醒了么?”
林冲开门一看,却是王伦的亲卫统领彭大,撑一把伞,笑着说:
“方才看到教头屋里有烛光,便知教头醒来,就教庖厨做了醒酒汤,给教头端来!”
他身后有个帮厨,正端着一个木盘,上面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林冲看了看门外,天色依旧朦胧,依旧飘着大雪,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了。
“有劳!”
林冲将二人请进屋,彭大和帮厨放下木盘就告退,林冲盯着那碗汤,心想:
林冲啊林冲,你何德何能,得王寨主如此看顾?
不一会儿彭大又带人抬来一个大浴桶,教人端了热水来,笑着说:
“教头若要用人时,尽管吩咐,只是山寨都是些粗汉,恐不得教头意。”
眼看王伦考虑如此周全,林冲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不住拱手感谢。
他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又用了早饭,这才在一个喽啰的引导下,朝聚义厅而来。
众头领都到齐了,阮小七笑着说:
“教头果然好酒量,俺兄弟三个,不曾比过教头!”
一群人正说笑间,王伦从堂后走了出来,说:“柴大官人推荐,教头来入伙, 当坐一把交椅!”
林冲正要推辞,杜迁站起来说:
“众兄弟都是有本事的,独我是个无能的人,若坐得这第二把交椅,我心里不安,情愿让给林教头!”
王伦本不欲排座次,但江湖人士就看重这个,那就只能随波逐流。
他诧异地看了杜迁一眼,这事儿他并没有与杜迁事先商议,显然是杜迁自己的主意。
朱贵最是知晓人意,看到王伦面露异色,左右看了一眼,便笑着说:
“杜迁哥哥岂能如此说?若论拳脚棍棒,我才是那个最无能的!若教我坐在林教头上首,小弟实在生受不起啊!”
阮氏三雄对视一眼,一起接话:
“林教头当坐第二把交椅!”
若论江湖名气,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及林冲,况且昨日相见后,这位林教头虽然豹头环眼,相貌粗豪,但却温和知礼,自有一股不俗的气度。
大家都是练过武的,别管功夫高低,至少有最基本的眼力:林教头虽然看上去落魄,但步伐、身形,都显示了他那并未直接表露出的一身本领。
一向不喜言语的宋万也跟着应和,于是王伦便笑着说:
“杜迁兄弟既然如此说,林教头且坐第二把交椅,也勿拂了众兄弟的一片心意!”
话已至此,林冲也不好推脱,便作了个罗圈揖:
“如此,某便多谢众兄弟了!”
王伦便说:“那么,杜迁兄弟且坐第三把交椅…”
杜迁又有话说:“如今山寨未动,都是水军一班兄弟四处走动,当让小二哥坐此座!”
阮小二笑着摆摆手:
“俺水军不过是来往运输,山寨安危,还得靠步军的弟兄们,杜迁哥哥不要谦让!”
王伦也接着话:
“杜迁兄弟不要谦让,步军、水军皆为一体,何必非得分出个高低呢?”
杜迁这才坐下。
于是杜迁坐第三把交椅,阮小二坐第四把交椅,阮小五坐第五把交椅,轮到阮小七时,他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哥哥,俺弟兄三个排排坐,却叫宋万哥哥坐在后面,这不妥!请宋万哥哥上座!”
王伦只觉得脑仁有点儿疼,宋万也是个闷口葫芦,支支吾吾要退让,王伦干脆独断:
“难得小七一片心意,宋万兄弟就坐这第六把交椅,小七名字带七,就居七,朱贵兄弟居八!”
于是众头领依次落座,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伦也笑着说:
“咱山寨头领各分职务,以职务论,不宜以交椅座次论,以免伤了和气!”
众人齐声说:
“谨遵哥哥号令!”
王伦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以后山寨兴旺起来,排座次还得让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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