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贯心里暗骂一句无耻后，扫过其他几位大臣，缓缓开口。

        “各位，昨夜我与擎王殿下，就议和的条款，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我们在某些问题上已经达成共识。”

        话落，王贯拍了拍桌上的文书，示意身后的小吏。

        小吏会意，拿起文书，跑到对面，将文书分发下去。

        赵羿拿到文书的时候，故意朝左侧，看了眼裴天麟。

        裴天麟眉心一拧，快速打开文书。

        当他目光落在倒数第二个条款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北翼六皇子与定国公之女裴忆秋和亲！

        多年沉淀下来的处变不惊，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是短暂震惊后，裴天麟立刻恢复正常，他低垂着眼帘，脑海快速分析。

        赵羿虽然说他并没有与海川侯谈论细节。

        可裴天麟相信，和亲是赵羿与王贯之间达成的协议。

        至于是谁提出的，无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赵羿提出的，要么是北翼提出的。

        如果是赵羿提出的，那这位皇子的心机可真够深的！

        虽然裴天麟还没想通赵羿的动机。

        可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到几种可能。

        最让裴天麟不解的是，北翼为何想让六皇子娶裴忆秋？

        按理说，皇子和亲，不应该是娶公主吗？

        他们怎么会想娶自己的孙女？

        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还没等裴天麟深入思考，耳畔传来王贯的声音：“几位大臣，这是昨夜我和擎王殿下见面后，重新拟定的条款。”

        “这次的诚意应该够了吧。”

        “侯爷。”裴天麟忽然沉声开口道：“我想请问，为何你们要选择我孙女和亲？”

        “呵呵……”王贯虚假一笑，解释道：“六皇子来京城，听说裴小姐才貌双绝，便动了心思，执意想要与裴小姐和亲。”

        “为此，我们北翼做了不少让步。”

        “这份诚意，祥国公应该能看得到吧。”

        王贯言外之意，就是条款中让步的地方，都是为了促成六皇子和裴忆秋和亲。

        否则的话，条款的要求会更加苛刻。

        这话让裴天麟陷入了沉默。

        议和条款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否决的，现在急眼也没用。

        见裴天麟无话可说，王贯笑着道：“我想各位需要时间商讨。”

        “一日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希望明日这个时候，能听到大雍满意的回复。”

        “今日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落，北翼使臣纷纷起身，朝这边拱了拱手。

        王贯走之前，还若有深意地瞥了赵羿一眼，好似在炫耀，这次是他把赵羿甩下离开。

        赵羿没明白，也懒得去明白王贯的心思。

        等北翼使臣全部离开后，赵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道：“几位大臣，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三位大臣都把目光投向裴天麟，面露古怪之色，没有开口。

        裴天麟转头看向赵羿，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王爷，老臣想请问，北翼想要老臣孙女与六皇子和亲之事，您可知道？”

        “唉……”赵羿长叹一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祥国公，此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没想到，北翼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赵羿朝裴天麟使了个眼色，“祥国公应该知道，本王对裴小姐的心意。”

        “可……”

        “对方以优厚的条件作为交换。”

        “国家利益在前，本王只能忍痛割爱了！”

        说完，赵羿又换了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摇了摇头。

        皇帝把裴忆秋赐婚给赵羿这件事，只是口头承诺，还未颁发圣旨。

        知道的人不算多。

        当然，在座的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私下对这件事，也有各种猜测。

        在很多人看来，毫无根基的擎王，能够与裴家联姻，对他来说，堪比久旱逢甘霖，喜从天降。

        只是没想到，擎王为了国家利益，竟然同意把裴家小姐让给别人。

        这位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皇子，能做出这般舍己为国之举。

        让他们感到万分意外。

        当然，对于赵羿有一定了解的裴天麟，可不会这么认为。

        他觉得今天这件事，就是赵羿与北翼串通好的。

        可赵羿明面上说得大义凛然，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同样，他也没办法反对这个条款。

        赵羿舍己为国，自己如果反对的话，那就是利己祸国之举。

        好一招阳谋！

        这位擎王殿下还真不可小觑。

        裴天麟心中对赵羿有了全新的认识。

        “王爷，各位大人，此事我等还需请示陛下，再做定夺。”礼部尚书丁元庸见气氛有些怪异，便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赵羿立刻点头道：“丁尚书说得对，我们这就进宫吧！”

        赵羿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这件事板上钉钉！

        御书房。

        永兆皇帝看完北翼的文书后，神色复杂地看了裴天麟一眼。

        最后，他把目光转到赵羿脸上，问出了跟裴天麟一样的问题：“擎王，让裴忆秋与六皇子和亲是谁的主意？”

        赵羿把之前回答裴天麟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后，永兆皇帝眉头深锁，嘴里喃喃自语：“北翼的意思……”

        收回心神后，永兆皇帝看向裴天麟，“祥国公，你意下如何？”

        裴天麟拱手低头：“陛下，倘若老臣孙女能为陛下分忧，老臣自当赞成。”

        “可陛下之前已经将老臣孙女赐婚给擎王，如若再行和亲，恐怕不妥。”

        “再者说，老臣孙女如今病况未明，不宜远嫁北翼。”

        “还请陛下明鉴。”

        裴天麟委婉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似乎早就在预料中，永兆皇帝的脸色毫无反应。

        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又看向赵羿，蹙眉道：“擎王，你不是说你与裴小姐两情相悦。”

        “你就忍心看着她嫁给别人？”

        赵羿立刻摆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咬牙道：“父皇，为了大雍，儿臣愿意牺牲个人的幸福。”

        永兆皇帝收回狐疑的目光，转身背着手，伫立原地，思考了许久，迟迟不见发话。

        赵羿心生疑惑。

        这件事有那么难决定吗？

        “这件事……”终于，永兆皇帝开口了，赵羿几人纷纷竖起耳朵，裴天麟的脸色十分凝重，像是在等待审判。

        裴忆秋是他的心头肉。

        也是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一个。

        说实话，他宁愿裴忆秋嫁给赵羿，也不愿意看到裴忆秋嫁到北翼。

        沉吟了片晌后，永兆皇帝语气深沉道：“这件事让朕再考虑一下，明日再给你们回复。”

        等了这么久，居然等了个寂寞。

        赵羿暗暗撇嘴，心中也是诧异。

        这还是第一次见永兆皇帝如此犹豫。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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