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厅里，李父坐在沙发上，见紫砂壶的颜色慢慢变得深起来，便抬手拿起茶壶，依次给众人满上水。

        “这是我从岳父家拿过来的，大家尝尝味道。”李父的岳父便是李母的父亲，华夏开国元勋之一，也是当代国宝级人物。他那里的茶叶可都是特供的，外边买也买不到。

        唐可抿了一口，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果然没有什么茶道天赋。

        看程媛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唐可便知道，自己师傅的程度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斤对八两。

        “听程师傅的说法，身为道教领袖之一，龙虎山的耕樵道人似乎在修界并不是这么有威望。”李父喝了一口热茶，开口说道。

        程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父，不愧是世俗中鼎鼎有名的人物，一下子就看到了修界最薄弱的一环。

        “对，耕樵道人的上台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他的师兄曾是修界最富盛名的天才之一，但是天妒英才，当年永安城一战，远樵道人陨落，耕樵道人才被推上了龙虎山领袖的位置，可惜才不配位。”

        李父闻言，无意识地用手指关节处敲打着茶几。那是李父思考时才有的习惯。

        程媛摇头轻笑，她眸光流转，同时侧头看了一眼和李元煦说悄悄话的唐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二十年的年限已到，永安城的武安侯墓会重现人间，自己骗了人家一次，这次得用命去偿了。

        如果自己走了，小铜钱怎么办。听老杨头说，那丫头得罪了耕樵道人，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度量大的，如果没有自己护着，她肯定是要吃亏的，如果李家能顺利在修界拿到话语权，那耕樵道人要对付小铜钱，也必须掂量掂量她身后李家的分量。

        想到这里程媛也不墨迹，直接开口说道：“正如我吃饭的时候说的，修界大部分人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大感，他们对于凡人，虽然没有哈利波特里面的巫师对麻瓜那么明显，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差别，只是修士刷上了一层华夏特有‘温和的外衣’而已。”

        李父眼中闪过一阵精光，他听明白了程媛的意思，程媛不仅在给他普及修士界的常识，更在指导他如何融入修界，不愧是唐可的师傅啊，如此敏感的触觉，即使在世俗界，也会是个好商人。

        李父在李元煦和唐可惊讶的目光下，亲自给程媛倒了一杯茶。

        “愿闻其详。”

        程媛也不客气，也不管这是几千块甚至几万块一克的茶叶，抬手便灌进了嘴巴。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华夏地图。

        “当年明祖统一中原大地，刘伯温斩龙脉，将龙头、龙身、龙爪、龙尾，分别镇于中原的最东最南最西最北四处，近代华夏版图四零八落，龙虎山和茅山最先找到了龙头和龙尾，所以在国难时一呼百应，修界也多热血之士，共同御敌的经历使得两派在修士界的话语权愈加强大。其实修士修炼本就想超脱大地，没有人愿意被人领导。茅山还好，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甚少发表意见，但是自从耕樵道人成为龙虎山掌教以来，便非常喜欢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程媛在地图上画出了明时期的东南西北四角，又圈出了龙虎山和茅山两地。

        “那佛门呢？”两道一佛，说了两道，李父不由问起了这一佛。

        程媛莞尔一笑，“佛门自西域而来，历经了中原修界排外的种种考验，如今成为一方泰斗，他们更重以德服人，佛门中舍生取义之辈数不胜数，而且其十分懂分寸。若是真遇上事情，这两道在修界的号召力，可不一定能赶上这一佛。”

        李父突然拿出笔在龙虎山底下画了个圈。

        程媛脸上掩饰不住的诧异。

        “这件事，就连修士界也少有人知，就算是我，如果不是老杨头，也不会知道……程媛甘拜下风。”

        李父画出来的圈不是别处，正是离龙虎山不远处的化龙峰，它现在是远樵道人和耕樵道人的小师弟定樵道人的居所，当年龙虎山掌教之争，不是没有人推举定樵道人，却被定樵道人拒绝了，只是随着耕樵道人的行为越来越出格，龙虎山内部推举定樵道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也不瞒程师傅，不仅是我，近年来各地灵异事件的发生率每年都在上升，中央也想多了解一些修界的常识，也不至于事情发生的时候，焦头烂额。好比几天前晋城的事件，首长可是一整夜没睡啊。”李父说的首长自然是中央一号。

        程媛耸耸肩，若是二十年前的自己恐怕会担心，但是现在……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至于修界的同僚，她才懒得浪费脑细胞去担心他们。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程媛淡淡吐出这十个字，便不再言语。

        李父满意地笑笑，他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了，而且程媛最后的十个字非常正确，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龙虎山作为道家圣地，这知名度还可以往上提一提。

        喝完茶后，程媛提出告辞。唐可抱着鬼婴和程媛一起回去，李母觉得很奇怪，不是说承和是元煦的孩子吗，为什么反而和唐可比较亲，一口一个妈咪都不带犹豫的。

        夜晚，华灯初上，晋城的马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七彩的霓虹灯为这座城市染上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程媛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槐树妖事件你们处理得不错，阴气四溢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唐可闻言，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四合院外溢的阴气大部分都导到了地下，我们打算在上面建一个军校压制阴气，然后慢慢疏导，十几二十年后，地下的阴气便可以全部排干净了。”

        程媛显得有些感叹，“十几二十年啊，那这期间，你有的忙了。”

        唐可突然想起自己的军官证，她右手伸进车子里的抽屉那出这个红本本，在程媛面前挥了挥。

        程媛眼皮也没抬一下，“怎么，你和李元煦已经领证了？”

        唐可捂脸，“什么呀，高级军官证！知道什么是高级军官证不，你徒弟现在也是军官了！”

        程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错啊，混得比你师傅还好。”说话的同时，程媛不由暗暗心惊李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若说那个傻姑娘只凭着自己拿下的这个军官证，她说什么也不信。

        程媛今天歇在唐可和李元煦的公寓里，两个女人肩并肩躺在床上。

        “师傅，你这回能在晋城呆多久，要不你也别回去了，这回槐树妖事件，我拿了一笔大奖金，可以给你付个首付，当然，按揭你自己还。”唐可侧过头说道。

        程媛抬起手狠狠拍了一下唐可的肩膀。

        “一点诚意也没有，按揭居然要你师傅我自己还，你不知道我穷啊！”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小铜钱，你一定要幸福啊。”程媛心中发出一声喟叹，随着灯光慢慢熄灭，一道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真不甘心啊。

        程媛第二天是不告而别的，只留下了一封草草的书信和一串铜钱。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

        “小铜钱啊，师傅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要做，所以定了早上六点的飞机，看你睡得像一头猪一样，就不打扰你了。还有，昨天晚上鬼婴在你肚子上撒尿了，你早上最好把衣服和被子洗一洗，保重勿念。”再加上一个笑脸符号。

        唐可看完信，一下子跳了起来。

        “李承和！你找死嘛！居然敢在我身上尿尿！”

        鬼婴被唐可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急忙飞到了天花板上。

        “爸爸快点来，妈妈好可怕。”程媛虽然离开了，但没有带走她缠在鬼婴手上的红线，所以鬼婴只好叫两个血影出来，让他们将自己固定在天花板上。

        血影居然还能这么用，孩子的创造力真是无限的。不知道真正的血海修罗看到这幅场景，会有何感想。

        唐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将衣服和被单塞进洗衣机后，终于拿起了程媛留下来的那串铜钱。

        黑漆漆的大五帝钱，比起唐可在余东来那处买的，多了几分重量。唐可知道，那是门中先祖积累了千年的功德之力。

        “好伙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唐可轻轻抚摸着铜钱，眼中满是温柔。

        黑漆漆的大五帝钱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似在回答唐可的话。

        唐可小心翼翼地将胎儿线穿过黑色铜钱，将其挂在自己的腰间，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与槐树妖一战，两串小五帝钱全部被槐树妖身吞没，大五帝钱倒是回收了回来，但是里面的道气却所剩无几，需要再供奉一番才能再次使用。

        唐可闲着没事，开始清点自己身上还有的法器。上回在鬼市买的东西不少，黑狗血还是十分充裕的，还有两把桃木剑，聊胜于无。十六个雷震子用了一半，还有一半得省着点用。毕竟并不是每个鬼市都有雷震子卖的。

        翻找间，唐可突然看到一节巴掌大小的妖木，她拍了拍脑袋，这还是她专门问尸体兄要的呢，怎么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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