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几个黑着脸的警察从警车上走了下来。

        “老王，小孙，是你们啊。”郑斌笑着迎了上去。

        那个叫老王的拍了拍郑斌的肩膀，低声说道：“老郑，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动手？”

        郑斌努努嘴，“那臭小子实在太可恶了，我忍不住！”

        老王也知道郑斌的个性，但这次出警是上头打电话特意交代的，指明了要“凶人伏法”。这几乎就明摆这跟他们说让他们把郑斌抓回拘留所。

        但老王和郑斌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怎么可能对老同事下手，所以他转过头，对着那领头的高利贷说道：“陈富贵是吧，放高利啊，百分之三十的利率，你他妈怎么不去抢啊！”

        他恶狠狠地对着陈富贵说道。

        陈富贵揉着自己的脑袋，他本以为警察过来会给他撑腰，没想到那个老王居然想都不想就直接朝自己开炮。

        “你……你知道我妹夫是谁不！”陈富贵扯着喉咙大吼。

        老王冷笑一声，“你妹夫是谁？我爸还李刚呢！好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再欺负人我就让你去拘留所里住两天！”

        陈富贵气得肥肉乱颤。

        这时，小孙接了一个电话。小孙对着电话连连应是，挂了电话，他走了上来。

        “郑哥，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他说话十分客气，但语气确是不容置疑。

        老王和郑斌愣了一下，老王笑着开口道：“小孙，你说什么呢？郑斌他姐姐好不容易回来，这大团圆的日子跟我们走干嘛？”

        小孙无奈地摊了摊手，“作为人民警察，我们不能知法犯法，郑哥打伤人是事实，受害者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不能当做没看见。”说着，他拿出了手铐。

        “郑哥，不好意思，我不想这样对你的，你还是自己跟我们走一趟吧。”他冷着脸说道。

        老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刚刚在车上小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拍着胸脯说要帮老郑给那些放高利贷的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想起出警前那个电话，老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孙，做人要讲良心，你刚进局里的时候，可是老郑带的你，你还叫他师傅呢！”老王对着小孙吼道。

        小孙掏掏自己的耳朵，显得浑不在意。

        “王哥，郑哥，我也不想和你们撕破脸。你们也知道，你们是协警，而且快退休了，所以不要担心上面的想法。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正式编制的警察，我有执法权，在我看来，郑哥他就是伤了人！”

        陈富贵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孙警官说得对，这谁是罪犯，谁是受害人，人民警察说了算，你们不过是协警，协警！”说着他舔着脸转向孙亮。

        “孙警官，你看看我，脸上，胳膊上，还有腿上……”他向孙亮展示自己的伤处。

        “孙警官，你也看到了，我等下马上去医院里做伤害鉴定，我要告郑斌谋杀！”陈富贵咬牙切齿地说道。

        谋杀？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事件的定性十分重要，譬如这件事，小可以说成打架斗殴，就算罪名落实教育一下也可以放出来，严重就可以说成故意伤人甚至谋杀。两者都是刑事犯罪，尤其是后者，就算是谋杀未遂，也得坐好几年监狱。

        “小孙，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狗屎吗？听那小子在那里胡扯！”老王的身子颤抖了起来，早公安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谋杀两个字的重量。

        这是把郑斌往死路上逼啊。

        孙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确实接到了上头的电话，说好好安抚陈富贵，同时教训郑斌一顿，但是“谋杀”这两个字太重，连孙亮都不敢轻易接话。

        他知道，他要是应了下来，恐怕很难面对所里的同事了。

        陈富贵当然知道孙亮在犹豫什么，他“嘿嘿”低笑两声，走到孙亮身边轻声说道：“前两天我妹夫在吃饭的时候，说起市局那边很多老干部退休，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从基层调一些年轻人上来。我觉得孙警官你就是这样的精英，在这小镇子上的派出所，真是委屈您了。”

        孙亮闻言，眼睛一亮。他是外地人，在辽东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所以在考进公安系统后被分到了边远的小镇派出所。

        去市局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看着陈富贵的笑脸，以及老王和郑斌的黑脸，他咬了咬牙。

        自己已经差不多把人得罪死了，凭老王的义气和郑斌的暴脾气，如果他们俩还在所里，绝对会让自己不痛快。既然如此，似乎和陈富贵站在一边才是更好的选择。

        孙亮脑子转了一圈，详细分析了利弊，随后才开口道：“郑斌，你好几下拳头都落在受害人太阳穴附近，太阳穴是人体最关键的穴位之一，一旦受到剧烈撞击会损害生命，所以我有权怀疑你谋杀！”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王气得浑身发颤，这孙亮还真敢说。这么一来，就算到后来郑斌谋杀的罪名不成立，他也不可能再在派出所工作了。这年轻人，还真毒啊。

        陈富贵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配上他青肿的脸显得格外刺眼。

        从屋里出来的姥姥姥爷听到这番话差点晕倒，雅欣冲了出来。

        “不就是钱吗？我还你们就是了，我把店赔给你们。马上可以过户，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雅欣焦急地说道。

        陈富贵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大嫂子，您现在才想明白啊？太晚了，郑斌在众目睽睽下打我，这个仇我不报，我就不信陈。”他恶狠狠地说道。

        孙亮上前，拿出手铐就想拷人。

        唐可右腿一踢，就把其手上的手铐踢飞了。

        孙亮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是满腔的怒火。

        “小妹妹，你这是袭警加妨碍公务，也跟我走一趟吧。”他仿佛十分沉醉在依靠国家机器作威作福的快感中，冷笑着开口道。

        唐可嗤笑一声，“好一个警官啊，还真是替你胸前这个徽章丢脸。”她依稀想起了在青海遇到的那位警官，同样是警察，但人品却是天差地别。

        “高利贷，危害社会秩序与国家经济平稳运行。你不抓他却来抓保护群众不受高利贷迫害的协警，还真厉害啊。”唐可跟着李元煦，也学了一口官话。

        不就打官腔嘛，谁怕谁啊，比官大？她也是个官呢！

        孙亮三番两次被挑战权威，忍耐力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看着唐可冷笑一声，“你这话到所里去说吧。”他已经打定主意给这个小姑娘安一个袭警的罪名。

        唐可慢翻了个白眼，同时慢悠悠地掏出自己的军官证。

        “好啊，我跟你去一趟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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