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眼中的一切反而会慢了下来。
怪物的嘴巴、鼻子、眼睛、甚至面部的毛孔都分毫可见,安腾还能闻到嘴巴里喷出的口臭,听到鼻子里发出的粗重呼吸,看到眼睛里移动的瞳孔,感受到混乱、怨恨、暴虐、杀戮等种种负面意念的涌动……
最关键的是那七只手臂,他拼命的躲闪,招架,格挡,但仍然避免不了那拳头一拳一拳的砸落下来,除了最关键的裆部、后脑,身体上的每个部位都受到了至少一拳的攻击,‘双拳难敌七手’大概能形容出现在的情况。
每一处都泛起了肿胀的酸麻感,每一处都涌起了炸裂般的疼痛感,就算下一刻他在这里散架了、爆掉了,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安腾全凭一口气在撑着……
轰隆一声巨响,炉门终于重重地闭合了上来。
安腾提起快要崩溃的身体飞(飘)出炉壁,又冲到大厅一角扳下起火阀,才瘫坐在地上喘息了起来。
失去目标的怪物,开始在铜炉内疯狂地乱撞乱砸,宛若雷霆的轰鸣声,传遍了整个‘攀笼’,‘攀笼’里关押的沉沦者被惊醒了过来,他们随着这轰鸣,随着这怪物的嘶吼,一起咆哮起来。
安腾隐隐猜到了下一个关于‘能力’的灾劫,不过解决掉这只代表‘形体’的怪物才是当前要做的事情。
铜炉下燃烧的火焰要比普通火焰强了太多,但仅仅如此,并不能对怪物造成伤害,他还得加点‘柴’。
呼!呼!
轻轻两口气吹出,铜炉下瞬间爆出了绚丽的火焰之光,像云朵、像鲜花,像兽,像蝴蝶……这俩口气是瓶子的本源。
“喂!太可耻了!”
瓶子想表达的是‘浪费可耻’意思。
“没办法,我也知道直接调用元素会节省一点,但这里禁绝元素。”
“没有元素,怎么会有炉火?”
“说了是禁绝元素,禁绝不等于没有,这里的魔法元素、金属元素、神圣与黑暗元素达成了一种稳固的平衡,调用不了。铜炉下的火是从外部引来的,只够普通的焚尸之用。”
“区区平衡,我的力量还破坏不了?”瓶子不满地追问,好像为此梗住了一样。
安腾轻拭了拭肿成包子的脸颊,心里有些不耐烦,“你平时也不傻啊,怎么在这种地方钻牛角?你的力量是强大,可说到底是虚的,伪的,没有依托的,甚至本身就是一种悖论(注一),要想显现出来必然要遵循真实之理,你的灾劫为什么非要我帮助?你为什么要剥夺别人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生下来?你那么强怎么不去直接干翻一位主神?总而言之,我没有浪费你的力量。”
“可是,这个炉子真的能…”
可能是由于战斗的紧张,也可能是因力量消耗过多变的不完整了,瓶子失去了以往的睿智。
“安心吧,没问题的……”
对话到一半,铜炉里的撞击声突然停了下来,安腾感受了一下,再次飘入了铜炉之中。
那只怪物还在,它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在重新寻找目标。安腾主动进来却是为了不让这只怪物,像最开始那样,变成一团烟雾,无视物理法则的飘出来。
果然,怪物看到目标出现后,再次发起了狂,安腾则重新飘了出去,距烈的撞击之声再次响起。
“你没发现么?怪物的力量刚好强压我们一线,所以这个铜炉的作用是放大我们的力量,反压过怪物。接下来只要重复刚刚的行为,‘形体’这一劫应该就过去了。”
安腾自一开始便没有硬抗灾劫的打算,在知道不能借助他人后,果断寻找起了能借助器物地方,科莫斯监狱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合适。
“恩…聪明。”明白了原理,瓶子的担忧稍稍消散了一点。
聪…第一次受到这种夸赞!
安腾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不少,铜炉化劫的办法虽然简单,但换做一年之前的他,肯定做不到这种算计。
“嘛,没什么好称赞的,要是依米在这里,绝对可以更轻而易举的解决问题。”
“突然想见一见。”
安腾撇了撇香肠嘴,“你这种‘不吉利’的东西,还是早点投胎去的好。”
“就算不合适,我也想找一位那样的‘母亲’。”瓶子直接干脆地说出了她的目的。
“你休想!一切结束后,马上给我消失。”
“你是我‘父亲’,找别人的话,关系不就乱了?”
“我不是。”
……
一方面是为了等待,一方面为了舒缓战斗的紧张,就在这种周围满是咆哮声不断、尸臭味不断飘来、火光与阴暗并存的环境里闲扯了进去。
大半天过去,那只怪物的头颅、手足、躯干已经在高温里彻底溶解、蒸发,只剩下了一团疑似心脏的一样的东西,残留到了最后。
又耐心等了一会,见到那团‘心脏’无法被炼化后,安腾将它抓了出去。
‘心脏’上出现了裂纹,裂纹逐渐生长、扩大,最后轻轻轻爆开。
一柄灰蒙蒙的似实似虚的三寸小剑,平平地躺在了手心里面。安腾合手一握,三寸小剑在恍惚间变成了一柄长1.66米十字长剑。
脑海里浮现出这柄十字长剑的名字,它叫做——破灭之剑。
“我的!我的!”
瓶子急不可待跳了出来,声明物品的所有人。
“这算什么?渡过第一劫的奖励?”
“嗯嗯,对的,奖励!”
“消耗品还是…?”
“永久!”
听到这‘永久’两个字,安腾怦然心动,他已经从这柄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十字剑上感受到了强大莫测的力量。
“我说,你不会打算独吞吧,主战可是我。”
瓶子顿时急了,瓶口一个倒栽就将那长剑吸了进去,“这是我的!”
安腾抓了抓瞬间就空空如也的手掌,也有点生气了,“你急什么,我是在跟你商量,又没有抢你。”
“没得商量!”
坚定如斯!
“行,我走了,你自己搞去吧!”安腾转身向大厅的出口走去。
“你!呜…”
悬在半空中的瓶子轻轻颤抖,一点点莹白色的光点从里面溢了出来。
竟然哭了……虽然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哭出声来显得非常怪异,但秉性善良的自己真的有点受不了。
安腾停住脚步,“你别这样啊喂,我开玩笑的,因果连在一起我又走不了,奖励都是你的行了吧。”
“恩,呜…”
瓶子拖着不断散落的荧光,摇摇晃晃的钻回了他的身体里面。
走出焚尸炉所在的大厅,沿着长廊继续往监狱深处走,不久便来到一个十字岔道,十字岔道向左拐,前进约百米距离出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
穿过大门,周围的景象骤然开阔,头顶是一片纯黑的没有星辰的天空,脚下是一个半径约50米的半圆形平台,三条铁索自这个平台笔直地延伸向了远方的崖壁,那崖壁名曰炼泅崖。
若一位沉沦者恢复了一点意识,不甘心继续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便可以要求攀登炼泅崖,只要攀登到崖顶,触碰到‘炼泅石’,他不仅能彻底恢复自我,还会被赐予独特力量。
只是攀登失败的话,结局只有死亡。炼泅海亦是如此。
安腾之所以会知道么多,是因为沉沦监狱中的炼泅崖、炼泅海实在太著名了,据说连神明也要在其中要陷落,连深渊恶魔也会在其中迷失,‘一崖一海’在‘泛大陆十不入之地’里位列第四。
他试着向炼泅崖下方的万丈深渊飘了一点,立即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厄’,这些‘厄’是各种意念交织在一起大杂烩,是世界的杂质,好像还是每十万年一度的‘大至势’的根源,每一座沉沦监狱都是一个封禁点,永镇点。
飘到炼泅崖山顶,安腾见到了同样大名鼎鼎‘炼泅石’,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块普通的半人高的黑色大石头,不过据资料记载,这块质地不明石头天生天长,无法毁灭,无法改变,无法拾起,当然更无法作为材料被职业者运用。
伸手抚摸上去,安腾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接着呆愣,最后狂喜,精彩万分。
“哈哈哈,这都行!”
“怎么啦?”毕竟还有战斗,瓶子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赐予!这样都能得到赐予!”
安腾既不是沉沦者,又不是通过规则爬上来的,因此没抱什么期待,可是当他的手触摸到‘炼泅石’的时候,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塞进了身体里面。
“什么赐予?”
“一个叫‘威临’的禁咒!”
“禁咒…又不能用。”瓶子的话里面明显有些酸意,她不是人形,无法得到赐予。
“话是这样说,但这可是可遇不求的、威力变态的大杀招啊。”因为瓶子拒绝分享奖励而影响了的心情,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再说,你还在意这点甜头?”
“怎么不在意?我出生之后一无所有,从零开始……”想到这场灾劫,想到被影响到的未来,瓶子的情绪又低落下去。
也是在这时,科莫斯监狱中陡然响起了哐哐当当的开门声,沉沦者的咆哮声,杂乱却能明显感觉出癫狂的脚步声……
第二场代表‘能力’的灾劫开始了。
注一:世界法则:力量必有所依凭。
本质属于‘无’的瓶子没有任何依凭,但却真实的拥有力量,因此是一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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