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布丁的眼睛渐渐闭上，海浪击打着海滩，黑色的夜空繁星满天，有威风轻轻吹过脸颊，好舒服。

        有什么声音传来，燥热的空气中充斥着让人不安又羞耻的响动，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压来，他仓促间用偷偷学到的方法在男孩身体某处用力一按，然后，浑身无力的男孩被他塞进洞中。那个洞，是他第一次试图找到密室时，在岩石底部挖出来的，很大，足够塞下两个小孩。用手轻轻一推，就能将大半个洞口掩埋。

        一只冰冷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很痛，不能呼吸。

        ——没事儿，是个才两三岁的小胖子。不过，今天我们来这个渔村引起了太大的动静，估计全村都已经认识我们了，这个小杂碎，不除不行。

        后脑勺剧烈撞击在岩石上，他瘫软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那个黑色的小身影剧烈的颤抖着，挣扎着，大量的血液从脑后汹涌而出，满地的沙子压在破碎的头颅上，疼得让人窒息。

        他为什么不出来救救他……

        179……

        女人瞪大眼，目光狂热，呼吸越来越急促。再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点，到了180，她就能作为发掘者，拿到学校100万巨额奖金！

        100万，她不吃不喝攒上十年都未必能攒到。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巨额奖金，一开始在她眼中可爱软萌的小布丁，仿佛变成了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也许是女人的视线太过灼热，躺在床上的小布丁不安的动了动。

        男人用力踹在他的腰上，将他踢出几米远。

        有人在那边说着算了，已经死了。

        但是男人不放心，提起他绵软的身体将他按入海里，汹涌的海浪渐渐停息，平稳的陷入了死寂，温柔的大海静默着，似乎在叹息一个小生命即将丧生。

        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他想起了情绪多变的黑老爹，想起了温柔包容的大郎，想起了胖福婶儿，想起了新交的第一个朋友——乐乐，忽然，模糊的意识被一阵熟悉的狗吠惊醒，

        那是大郎，按住他身体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大郎用牙齿将他的身体拖出水面，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男人和大郎的厮打，很激烈，很痛苦，他的耳膜渐渐略去了所有，只听到一声声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和大郎越来越低弱的吼叫声。

        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唇上，苦涩、腥臭。

        有个人远远的朝这里靠近，亮起的手电一晃一晃将男人惊跑。

        沙面上是什么拖行的声音，一个毛茸茸的温暖身躯将冰冷的他整个包围，那是大郎的肚子，微微起伏着，很温暖，很舒服。大郎用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脸，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慢。

        他想说，大郎，再等等，再等等，他还想带着它在村长家的院子捉迷藏，在被村长老婆即将抓包的时候被他藏在肚子下，还想在夕阳西下，玩累了的时候被它驼在身上慢慢走回家……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贴在脸上肚子渐渐停止起伏，有一声没一声的心跳也停止了跳动。

        ——大郎，我们去玩了，你要乖乖的，我很快就会带着漂亮小哥哥回来的！

        记忆中，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对着站在大门口，吐着舌头看着他的大狼狗，他越跑越远，大狼狗一直站在原地，一双湿润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离开。

        有人将他抱起，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让他难受的想哭，他想说，老爸，大郎没了。

        黑老爹听不到，他只是抱着自己，静静的站在海岸边，好久以后，他弯腰抱起大郎，他们相贴在一起，大郎的毛发是冰冷的，它的皮肤是微凉的，它再也不能将闯祸的自己藏在肚子下，再也不能再自己摔倒后伸出舌头安慰的天天自己的脸。

        他其实很笨，明明应该可以更聪明的避免这样的悲剧，他一点都不聪明，却总是喜欢自作聪明，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蠢货，他可以俯视着他们，操纵别人的行为和思想。

        他是最笨的一个人，大郎，没了……

        没有哪一刻，小布丁像现在一样清醒，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剧烈的颤抖着，因为他的一个决定，不仅赔上了自己半条命，还赔上了他的大郎，被他视作除黑老爹之外最亲的亲人的大郎。

        ——永远也不要仗着自己的高智商小看别人。

        这句话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回想着，在那一刻，他才深刻的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那时，他二岁，尝到了平生第一次后悔和生离死别的滋味，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试管上的橙色丝线微微的颤抖着，想要上升，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压制着，堪堪停在179的刻度上。

        女人近乎崩溃的抓着脑袋，看着那巧到令她痛恨的刻度，用力一扫，将本子扫到地上。

        100万！！！

        如果没有希望，对于那几乎不可能的奖金，她也能淡然处之，因为能拿到的几率比中五百万的几率还要小。但是希望就在眼前，似乎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她美好的未来，她的洋楼，她的名牌包包，她的100万，就这么长着翅膀，在自己面前飞走了！！！

        简直……不能忍！！！

        小布丁摆脱梦境，猛地睁开眼，顿时被俯在上方那张扭曲的面孔吓得憋住气，半天缓不过神来。

        而就在隔壁房间，木木胆战心惊的躺在床上，和小布丁的淡定从容不同，当她感觉到腰上有什么东西伸了出来，吓得尖叫着跳下实验床，躲在穿着白大褂的老头身后瑟瑟发抖。

        老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小家伙不是一般的折腾人，从进来开始就眼泪汪汪的扒着门把手不肯过来，哄了好半天，还莫名其妙欠下十个鸡腿，小姑娘这才妥协。

        刚想抱她到实验床上，她有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说想嘘嘘，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还要喝杯水对即将而来的事压压惊！！！

        现在，她又开始折腾他这个可怜的老头了！

        小老头气急败坏的一把拎起木木的后领放在床上，束缚带瞬间将这个不老实的小孩捆得结结实实，几根冒着微弱电流的冰冷银线刺溜一声扎在太阳穴上，刺麻感袭来，木木这次是真的惊吓到了，脸色煞白的看着身上的东西，愣了好半天，突然扯着嗓子嗷呜嗷呜的嚎啕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拧成一股绳的精神顿时萎靡下来，电脑上刚形成的复杂数据唰的闪了一下，成了满屏的雪花。

        于是，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继刚才那十个鸡腿后，小老头再次欠下十个鸡腿的巨债，这才将木木给安抚下来。

        实验床缓缓升高，木木瞪着大眼睛，她能感觉到腿朝上头朝下，床竟然在倾斜！

        小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心，很难定下心来，所以对付那些多动又淘气的孩子，大多数测试员都会启动这一程序，将孩子的思绪彻底搅乱，完全松懈下来后，那刺激神经中枢的仪器就能更好的完成它的作用。

        也有一些小孩或者天生成熟稳重，或者动静皆宜，很容易稳下心神集中注意力，比如像看似淘气多动症儿童的小布丁，就用不上这个玩意儿。

        但是，木木从来就不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在她心中，天大地大没有鸡腿大！

        慢慢的，床倾斜呈倒立状还没有停止，继续翻转，连续转了十几个三百六十度后，木木头晕眼花，再也想不起被她时刻惦记在心里的鸡腿了。

        电脑程序终于开始正常运转，小老头满意的坐下来，推着自己的老花镜，开始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试管上的绿线缓缓升高，0、1、2……100……130……135……140……

        木木躺在实验床上，紧闭着眼表情平静，小老头时不时看看上升的数据，不时点点头，口中嘀咕着什么。

        ……150……159……167……

        “唔……还不错。”

        ……168……169……

        小老头的神色开始认真起来，绿线飙升的速度依旧很快，按照常理，冲破170不是问题。

        然而，躺在床上的木木眉头一皱，小老头没有听到，但她自己听到了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叫。对于现在的木木而言，什么都没有吃最重要，于是，她的意识渐渐清醒。与此同时，立刻想起了还有一个老爷爷还欠自己二十个鸡腿呢！

        想到自己还很聪明的从老爷爷那里帮新朋友小布丁也要到了是个鸡腿，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绿线停在169不再动弹。

        小老头疑惑的看了眼刻度，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老花眼后，遗憾的记录下数据。

        木木睁开眼：“爷爷，鸡腿！”

        而在另一个房间内，一个小女孩神情恍惚的看着天花板，她的小脸上又是哭又是笑，检测员漠然的在本子上记录数据，试管上的绿线也在有条不紊的上升着。

        静默的房间中只有笔在纸上滑动的“唰唰”声。

        忽的，小女孩握紧拳头，特意保留半长不短的指甲深深陷入柔软稚嫩的掌心，在尖锐的刺痛下，她猛地睁开双眼。

        试管绿线停止上升，检测员看着试管刻度上显示的数字，笔尖一顿，然后在本子上唰唰唰写下“IQ=163”。

        这三个房间的视频在校长室内轮番播放着，乌木校长那俊美的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这一次的小雌苗们，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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