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擢升2

        “嗯,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且吩咐厨房按平常的来做吧。”碧游见她借机开溜,不由心内暗笑,随即又打断收拾食盒的玲儿说道:“且慢,有一事我想想问你。那晚刺客来袭时,当时你听闻动静及时赶到房内,不知除了刺客外还见着了什么人?”

        玲儿闻言,顿时身子一僵,差点儿将手中食盒打翻在地。她转过身撇了一眼碧游,故作无辜状说道:“当时奴婢挑帘进屋时一片漆黑,除了那名刺客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场。”

        “哦?我倒是记得有人听见呼救便冲了进来,当时多亏了那人,否则我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虽说当时房内漆黑一片,但借着窗外月色,我瞧见他身手上佳,取了利刃精准地射中了那人的小腿。正因为此,院中侍卫才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那名刺客。想来当时你冲进屋时,他应还在房内,现下你却说什么人都没有,那可真是怪了!”

        碧游缓缓地说着,言罢目光便紧锁在她的面颊。

        玲儿被她瞧得心慌意乱,转念又想到那人的叮嘱,暗想着绝不能让碧游知晓他的存在,便故作镇定地答道:“当时奴婢太过慌乱,一时也未曾注意房内有人。想来定是院中侍卫听见动静及时赶到,这才从刺客剑下救下了娘娘。现今也不知是谁,论起来,应该好生嘉奖一番才对。”

        “哦,我倒也记不太清了,只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倒不曾看清他的模样。不过你方才说得倒是极对,若能找出此人,确实该厚赏。”碧游言罢,从腕中捋下羊脂玉镯子递到玲儿面前,吩咐道:“要不你且帮我去查查,这人到底是院中哪一位,查明身份后将这镯子赏与他,待到皇上过来,我也会在他面前美言几句。”

        听闻碧游说了这些话,玲儿恨不能收回方才所言,可现今骑虎难下,她也只能满面堆笑地应了。

        玲儿领命之后,在去往厨房的路上左思右想。她心里揣度碧游应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来。不定是那日她受伤未曾昏迷前看见了颖王韩时,只是意识模糊记不太清楚。然而这位颖王却不愿被她发现身份,因此事后才特意找过来堵住她的嘴。现下是一个想让她说出真相,另一个却严禁她说出实情,实在是让她左右为难。

        不过眼下碧游吩咐这事还得照办,否则她只是随意敷衍,免不了让她更为生疑。好在她转眼便想到了个好法子来,现下只需将她这位主子的吩咐告之与来宝公公,想必他很是乐意效劳。

        转眼便到了中秋佳节,楚宣因例循每年惯例在宫中大宴群臣而未能亲身到别院探望碧游母子二人。可他为显心中牵挂,特意命何富贵领旨前来,不仅赐下了许多珍奇物什及珍贵补品药材,还颁发了擢升她为妃的旨意。

        何富贵特意交待因皇帝念碧游在月中,不必按惯例下地接旨,许她卧床而听,并郑重地当面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碧游此次因祸得福,越过了嫔位直接由婕妤擢升为宸妃,并且她所出的皇子尚未满月便赐名单字“烨”。

        对于皇帝这些迟来厚礼厚待,碧游再不像当初那般铭感在心。由何富贵手中接过金册印绶后,跪坐在床榻的碧游恭敬地叩首谢恩。

        何富贵见她如此恭谨,待接旨仪式过后,便又将皇帝嘱咐的话单独说与她听。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皇帝极为挂心思念,望她安心养好身子,待出月后亲自接她们母子回宫云云。碧游听后又与他说了些客套之言,悄然命玲儿取了一把金锞子塞到了他的手中。何富贵心知这位主子地位非比寻常,客气了几句忙含笑恭敬地接了揣在袖笼里,随即又絮叨了几句奉承之言这才离去。

        碧游命玲儿领头将皇帝所赏的物什记录在册,分门别类地收好,如此一忙便是近一个时辰。对于封妃受赏之事,碧游倒也不很在意,不过玲儿却是极为欢欣。往日她常替自家主子叫屈,如今瞧着这番景象,着实让她乐不可支。于她来讲,碧游能得如此殊荣,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至今尚未有过宫妃越过嫔位直接被擢升到了上妃位,且这宸妃的名号,还是皇上破格取的封号,在此前,这上妃之中可并无“宸”这个称号。

        自打何富贵前来宣旨后,玲儿一整日皆是笑容满面,且不住地在碧游耳边唠叨着皇帝的好。碧游虽是心知她是为她而开心高兴,却耐不住她的唠叨,哄了孩子入睡后,为了堵住玲儿的嘴,她不得不旧事重提:“前几日吩咐你办事的,可曾有什么进展?”

        玲儿闻言,想到昨儿个还催问来宝公公有无查出线索,谁知他支吾了半天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倒是尽心尽力地查了,可是本就是这院中侍卫失职在先,且侍卫长也被带回京降罪问斩。虽说现今那清心院的主子要寻人相谢并赏赐,可底下的那些侍卫们却无一人敢领功受赏,况且他们之中确无人及时救那位主子于刺客剑下,因此来宝询问了几日一直未果。

        “奴婢前几日请来宝公公前去盘查,至今一直未果。”玲儿说完,抬眸瞧了碧游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左右她已将这事推给了来宝公公,若这位主子真是怪罪下来,尚还能拉个垫背的。

        “哦,那这事暂且先放一放吧!”碧游说完,由枕下取出三只碧青竹哨递到玲儿手中:“前几日让茗清那丫头做了两只过来,加上原来的那一只,你且拿出去扔了吧。这阵子不过是图个新鲜,抽空的时候吹几声,想来再过不到十日便要回宫了,这些个小东西不值得带回去。”

        玲儿接过竹哨瞧了瞧,见这三只做工都很精致,尤其是其中一只,透着浓浓的碧色,打磨得极其细润。她虽揣度不起碧游的意思,却也知她这吩咐定有深意。玲儿哪儿会想到碧游是靠了这只哨子与应仕私下联系,那晚见着了颖王韩时后,她便再未见他现身,更不知他化了应仕之名默然保护着碧游。

        瞧见玲儿拿着竹哨挑了帘子出了房门,碧游侧身面朝床里一躺,悄悄由袖笼中取出那只真正的竹哨放于手中细细地摩挲着。她之所以如此,便是为了激应仕现身。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吹响这竹哨,却一直不见他出现。

        虽然她不知他戴着假面化名为应仕在她身边的意图,也没有颜面去面对他的真实身份,但她只求再见他最后一面。她想劝他远离京城,走得越远越好,就像简弟一样,躲到了西南交趾之地。毕竟凭他的身份,就算楚宣往日与他亲如兄弟,可楚宣毕竟身为帝王,处事与心境自不如寻常之人。若是他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么不仅远在凉城的上官简有难,且连韩时本身都会陷入险境。楚宣的雷霆手段,往日她在御前伺候时也确实体验过,他往日的那些手段虽是针对别人,但她多少能领略到他的狠心。帝王的驭人之术,想来他是极为精通了!

        想了这些日子,她早已想好了要与他说些什么。不提旧情与过往,只提往后的打算。至少,她希望他好好地活着,放下过往,娶妻生子,若他安好,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正想得出神,忽听睡于身侧的婴孩哼哼了两声,随即便挥着两只小手哭闹起来。听着他的哭声,碧游已辨出他是饿着了,娴熟地将他抱在怀中喂养。尚未满月的小小婴孩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乳汁,时不时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声。碧游低头端详着怀中粉嫩可爱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

        当她怀上这孩子时,她便清楚地知道这辈子注定要在宫中度过了。曾经的愿望与梦想、过去的执着与向往,都将被她无情地抛弃,为只为以够好好守护这孩子。毕竟她将他带到这世上最为危险之地,须得小心呵护,让他学会防人护己,才算尽了母亲的责任。

        又是一年的月圆之夜,身在宫中的楚宣,在大宴群臣的热闹之后,并无闲情赏月看景,而是独自一人在寝宫中负手徘徊。在宫内伺候的宫人见他面色不佳,一个个伺候得极为小心。近来宫内有传闻,说是他一向钟爱的皇贵妃娘娘涉嫌谋害郭才人与梁婕妤,经刑部人查办后坐实了罪名,因此皇帝近日来愁眉不展、食欲不振,待人接物更是极不耐烦。

        楚宣在房内来回地踱着步子,不经意抬眸一瞥,正巧撞入尚寝女官躲闪的眼眸。他眉心一紧,又见她慌忙低下了头,索性开口让她退了下去。他也知这几日因他心烦,对跟前伺候的人皆没有好脸色,因此让些人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个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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