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李存勖的抉择

        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世间盛世颜。神都，洛阳。

        山河明月，万家团圆。李嗣源告知天下诸侯齐聚的日子，正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

        李嗣源选在这个万家灯火的团圆日子，也是象征着分崩离析的大唐重新破镜重圆的日子。

        为了准备这次诸侯的齐聚，李嗣源已经和李存礼提前半个月来到了洛阳。

        李嗣源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能够想象到，到时候一定会有那些牛鬼蛇神出来捣乱。

        他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将那些牛鬼蛇神全部引出来，然后一个个全部杀掉。

        而他辛辛苦苦寻找的龙脉线索现在也有了眉目，他遇到一个水平不错的堪舆师，帮他找到了龙脉的线索。

        这位堪舆师只是给出了一个大概的范围，说龙脉一直在你李嗣源的手掌心内，在太原。而且说出李嗣源其实身中有龙命。

        听到龙脉在太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李嗣源也是有一股灯下黑的感觉。

        随后，他想到了李氏一脉与三晋之地的渊源，也有股茅塞顿开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已经在洛阳了，并不在太原，想要大型搜捕也是只因依靠留守的李存仁。

        他并不是十分信任李存仁，但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抢在漠北人进入太原之前，将龙脉拿到并送到洛阳。

        李嗣源召集了在洛阳的晋国百官，他虽然还没有称帝，但这帮人很显然已经将自己代入到开国元勋之中了。

        李嗣源看着他们目中无人、夜郎自大的那个模样，心中的烦闷就瞬间涌上来。

        看看自己这边的什么人，还没有打胜仗，就已经开始庆祝了，这样的骄兵怎么可能不败！

        李嗣源发出一声冷哼，一道无形的气浪瞬间喷涌而出，将所有的人打翻在地。

        “这就是你们的做派？骄奢蛮横的样子，本王看到都替你们丢人，到时候让天下诸侯看到的也是这副模样吗？”

        下面的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被李嗣源身上爆发出的恐怖威势死死地压制着。

        看着他们这些不成器的样子，李嗣源也是直接明说下朝就会让通文馆的去查，凡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作奸犯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发泄完怒意的李嗣源拂袖而去，剩下的百官中当即就有人瘫坐在了地上，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人就是那些个作奸犯科的。

        紫微宫外，李嗣源微微停留，他敏锐地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刚刚的的自己变得有些暴躁。

        李嗣源再度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内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感受着胸腔内的燥热。

        李嗣源只能将一切身体的异样都归结于是他自己吸收内力太快带来的副作用。

        李嗣源不再多想，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吩咐站在一旁的李存礼去查查这些个大人们。

        李嗣源需要去检察军武的情况，毕竟现在不是他晋国一支独大，洛阳也算是危机四伏，东边和南边的是王宗仁的蜀国，西边的李茂贞的岐国，还更远处的秦国。

        李嗣源现在想要用大势去压他们几个一起联合，毕竟那些个软骨头不足为虑，需要考虑的是那三个硬骨头。

        ……

        另一边，隐藏在洛阳内的石瑶和李存忍也是在打量周围，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洛阳城，也是能看到盛世将来的样子。

        如今的洛阳城已经被李嗣源给彻底肃清了，不论是幻音坊隐藏的那些寻花问柳的地方，还是新截留下的各种作坊都被一扫而空了。

        李嗣源有心要将晋国的重心从太原往洛阳转移，但局势还不是很允许他这样做。

        李存忍带着一个斗笠，靠在巷子的围墙上，有些不解地问道，“如今洛阳城内都没有分舵了，就我们两个来能干什么？”

        如今的石瑶又换了一副面容，装作了一个中年农家妇女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破绽。

        石瑶抬头瞥了李存忍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谁告诉伱，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嗯？除了我们还有谁？”李存忍也是有些好奇地看向石瑶。

        “还有不良人啊。”

        李存忍看着石瑶带着她来到了洛阳的驿站，也是有些迷糊，这不是各国来使住的地方吗？

        在李存忍疑惑地目光下，石瑶带着她从后门翻了墙头，找到了有个独立的院落，轻轻地敲了敲门。

        李存忍看着上面楚国的大旗也是有些疑惑，这帮人还没被那个王宗仁搞死呢？竟然还能从那犄角旮旯跑到洛阳这里，当真是不怕死吗？

        楚国的人打开屋门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佩戴斗笠的女子也是微微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两人。

        “你们不是晋国的人吧，是……”

        石瑶没有跟他废话，直接甩出了自己的令牌，对方看到后也是直接让开了半个身位将两人迎了进去。

        而后归还了令牌后领着石瑶和李存忍朝着院子内走去，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院子内的一切。

        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并不像是被赶走的楚国软脚虾，根据她之前的情报，楚国现在的话事人是应该是马希声。

        一个胸无大志，只知道玩乐的孩子。一个被溺爱过头的孩子，引起了楚王家庭内部的不满，也间接导致了楚国的灭亡。

        不过，眼前的这些骄兵悍将显然不可能是那个孩子所培养出来的部下。

        就在李存忍好奇的时候，最里面的屋门缓缓打开，竟然是一个伶人？

        可随着李存忍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个人竟然就是以前呆在自己二哥身边的那个伶人。

        在李存忍懵圈的眼神中，石瑶跟镜心魔相互拱手一礼，而后他们两个就被镜心魔迎接了进去。

        没等李存忍发问，最里面的房间就被推开了大门，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存忍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二……二哥？”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李存勖，李存忍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当初送到通文馆的那颗脑袋是她亲自检查的。

        虽然李存忍没有将脑袋全部拿出来，但通过脑袋的眉眼，以及多年的相处，她能确定的就是世子李存勖。

        李存忍立刻看向身旁的石瑶用一副原来如此的口味说道，“这是你们从哪里找的假货，想要以假乱真是吧？

        不得不说你们找的这个假货实在太像了，让我第一时间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是我二哥。”

        听到李存忍的话，石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就在李存忍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眼前的李存勖再度开口，“小妹，你没有猜错，我确实是你二哥李存勖。”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李存忍彻底傻了，她三两步上前来到了李存勖的身旁，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到处检查了一番。

        但想到自己已经被不良人骗过一次，李存忍还是有些怀疑，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也是一个假的。

        “你说你是我二哥，那就说一些只有你我才知道的事情。”李存忍说完话后，眸子死死的盯着李存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慌乱。

        李存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原来都没有人相信自己还没死，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啊。

        李存勖看着面前的十三妹，眼神也陷入了回忆，两人的年龄所差无几，算是一起长大的。

        李存勖说着两人小时候一起学武的事情，那时候的李存忍还不是这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小女孩。

        随着李存勖一桩桩地说出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李存忍这才确认，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二哥。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冷血的杀手，虽然心中有些唏嘘自己的二哥没死，但如今双方已经不是同一个阵营了。

        李存勖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切，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存忍，语气平淡地问道，“父王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李存忍摇了摇头，她虽然当时已经对李克用无感了，李克用死在解梁龙泉地宫确实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李存勖也是一阵唏嘘，自己的父王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没想到最终也是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啊。

        石瑶结束了两人的叙旧时间，掏出了一个玉瓶在李存勖面前晃了晃，“世子殿下不用我介绍了吧，这就是让你恢复功力的解药。”

        李存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石瑶手里的玉瓶，

        “凭什么你们觉得我会帮你们对付李嗣源？虽然我也看不惯那个狼子野心的小人，但他毕竟是我义父的义子。

        天下如果没有交到你主子李祤的手里，难道给我父王义子的手里不更好吗？”

        石瑶当手中的玉瓶放到了桌子上，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故作轻松的说道，“一切抉择全都是世子殿下自己的决定，我们并不会强迫世子帮我们。”

        石瑶带着镜心魔和李存忍朝的屋外走去，留下屋内一脸狐疑的李存勖。

        李存勖看着桌子上的解药，有些惊疑不定，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他也是按兵不动，打算看看她们到底要干什么，就那样双手环胸，冷冷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就在石瑶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李存勖看着对方停下的背影，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石瑶转身看着李存勖，像是记性不好一样，抬起素手敲了敲自己白皙的额头。

        “忘了告诉世子殿下了，我记得世子殿下是有一个儿子吧？叫什么李继岌是吧？”

        李存勖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并没有任何的动容，还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石瑶，等待着他的下文。

        石瑶看了一眼身旁的镜心魔，有些责怪的说道，“天罪星是不是没有将消息告诉世子殿下，我看世子殿下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呀？”

        一旁的镜心魔也是连忙跺了跺脚，装作自己忘了的样子，故作姿态地道，“得亏是天佑星你提醒了一句，瞧我这个脑子。”

        镜心魔这才转身，对着李存勖躬身一礼，“殿下，你我相处这么多年，对于我的为人，殿下是最清楚的。”

        听到镜心魔这般言论，李存勖直接发出一声冷哼，对于自己手下一直是不良人的事情，他可谓是瞎了眼，如今被对方戳到了痛处，自然是十分不悦。

        “你们有事就说事，不要在这里说这些其他的东西。”

        “我就说了，殿下可要扶稳站好了，在殿下你死掉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大事呢。”镜心魔话说了一半，然后就开始掩嘴轻笑，不停挑动着李存勖的情绪。

        就在李存勖的情绪积压到顶点的时，终于按捺不住要发作了，镜心魔才继续说，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啊，你的好姐夫孟知祥叛逃晋国了。本来在李思源的打压下，你的世子党属下死的死，逃的逃，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不正常地方，孟知祥虽然是跑了，可他还带走了你的儿子李继岌。

        世子殿下，不用着急，我们都知道你那个不能生育的废物儿子并不合你的心意。

        所以就算他死了也就死了，并没有任何大碍，但孟知祥不仅带走了你的儿子，还带走了你的姐姐李语蕊和妹妹李妙薇。”

        听到自己的长姐也被孟知祥这个祸害给带走了，李存勖是再也忍不住了。

        李存勖上前来到了镜心魔的面前，双手揪住过他衣襟，一脸大声的质问，“孟知祥那个混蛋跑到哪去了？还有我的姐姐和妹妹，她们怎样了？”

        看着抓住自己的衣领的李存勖，镜心魔也没有生气，将他的手掰开后，自顾自地朝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世子殿下不要着急，你的妹妹和姐姐都被孟志祥卖给了漠北的天后。

        而你父王当年为了给你报仇血恨，给漠北人许下了重诺，让漠北人进关。

        但很可惜，上位的是你的好大哥李嗣源，他并不承认你父王的一切许诺。

        所以漠北也借助孟知祥带去的几个法宝，与晋国展开了大战，一中吞进了你晋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

        李存勖听到这些后，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一样，不自觉地向后快速退去，撞到了桌子上，双手无力的撑着桌子，给自己提供些许支撑。

        看到李存勖这个模样，镜心魔决定再加点料对着他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不过殿下确实有两个好姐姐，可谓是宁死不屈，怎么也不肯配合漠北人安抚三晋之地的百姓。

        不过很可惜，通过不良人的信息，最近你的姐姐有了新的想法。你那个不听话的妹妹顶撞了漠北的天后，被打入了教坊司。

        而你的姐姐李语蕊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只能舍身取义……”

        “够了！”没有让镜心魔说完后面的话，李存勖从嘴里发出一声怒吼，双目赤红地看着镜心魔，就是即将嗜人的野兽。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李克用的老婆死的很早，将李存勖和他小妹拉扯大的人，就是他的长姐李语蕊。

        在他这里，一句长姐如母可不是说着玩。李存勖对于自己的姐姐是十分的关心和疼爱，甚至可以说有一丝迷恋。

        石瑶观察着李存勖的状态，也知道这把火已经添到位了。立刻有些不满的看着镜心魔，语气严肃的呵斥道，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当真的什么事情都要跟世子殿下说吗？还不快跟我走！”

        镜心魔也是老演员了，顺着石瑶的话就坡下驴，对着李存勖拱手一礼，慢慢地向外退去。

        最后还十分贴心地帮李存勖掩上了门，李存勖只觉得现在怒火中烧，愤怒火焰简直要烧穿了他的胸膛。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长姐那么温柔，对待这十二个义子也从来不分彼此！

        这些混蛋怎么敢如此欺压他的长姐！尤其是孟知祥那个小人，竟然敢绑着他的长姐跑到了漠北。

        他都不用猜，凭借李嗣源的性格，对孟志祥一定是百般追杀。自己的长姐和妹妹在前往漠北的路途上，一定受尽委屈！

        李存勖看着面前的玉瓶，将瓶塞拔开，将里面所有的弹药，一股脑的全部倒到了嘴里。

        感受着小腹中生生起的一股炙热，李存勖连忙坐成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运功调息，恢复自己的实力。

        屋外，李存忍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两人，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存忍没有像李存勖那般失去了理智，所以她在一旁看的十分透彻。

        石瑶和镜心魔这两个人将他的心思拿捏的死死地，李存勖的每一步反应，都掉入了两人布置好的陷阱中。

        另一边，石瑶和镜心魔没有在意李存忍对他们的议论，镜心魔也是在身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大帅真的没事了？”

        石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双手环胸站在那里，视线看向了北边的天空，朱唇轻启，温柔的声音从她嘴中吐出，

        “殿下一直十分敬佩大帅的所作所为。况且你要明白一件事，皇位之争并不是大帅说了算。

        这是他们李家自己的事情，如果现在只有一位皇子，那我们别无选择。

        那你别忘了，现在我们有两位皇子，选择谁是先皇说的。但皇帝也不会没有过错，昭宗未尝没有看错了。”

        听着石瑶那大不敬的话，镜心魔没有搭腔，他也是从小跟李祤一起长大的人。

        怎么会不了解那位殿下的为人呢？但对于皇帝的抉择，他并没有干涉，他一个合格的不良人，只会遵守皇帝的命令。

        如今，那位殿下已经为自己争夺到了所有的机会，所以现在的镜心魔是李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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