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拨云见日
漠北,乌兰巴托
皇宫内述里朵接见了现任奥姑,两人促膝长谈了许久,从耶律质舞聊到了耶律阿保机,而后又到了漠北的未来。
述里朵比起奥姑要多来几分老道,奥姑虽然实力强大,但一生的心思都在侍奉长生天上,就像是一个不晓世事、从未出阁的少女。
奥姑只是微微怀疑下手的是耶律质舞,但对于耶律阿保机的死活实际上她并不在意。
这任奥姑是一位牧民的女儿,被上一任奥姑找到,这样让她不亲近任何一方势力,成了整个漠北的特例。
述里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亲自送奥姑来到了皇宫的门口。
看奥姑走远后,述里朵轻掀眼帘,看向一旁的阴影,“回来了也不出来见我一面吗?”
耶律质舞背着小手从阴影中走出,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述里朵的侧脸,“母后,质舞回来了。”
“嗯,还知道回来,挺好的。”述里朵语气平淡听不出喜乐,但耶律质舞眼尖地看到了述里朵毡帽下露出的一个飘带。
耶律质舞眼神一亮,这是她跟李祤一起逛街买的发饰。
看着耶律质舞的眼神,述里朵有些奇怪,这丫头是在干嘛?
耶律质舞瞬间胆子就大了起来,上前半步伸出手挽住述里朵的手腕,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娘亲啊,你不想知道爹爹最近在干嘛吗?”
“不想知道,我不感兴趣。”述里朵翻了一个白眼,伸手去拍耶律质舞勾着她的玉手。
“嘿嘿嘿”耶律质舞傻笑了一声,松开手,快步走到在述里朵面前,耍了一套拳法,看上去有些鹰爪拳的影子。
但身法飘逸灵动,加上耶律质舞一身中原的衣裙,此刻惊鸿起舞,那万般变化,似一只翩翩起舞的红色蝴蝶,又好似盛开的莲花,清静典雅。
述里朵抬了抬眼,看着耶律质舞一脸得意的样子,抬起手指轻轻敲在耶律质舞额头上。
“他教给你的吧。”
耶律质舞双手抱住述里朵的手臂,贝齿微露,眸子陡然亮起,邀功一样地说道,
“上次娘亲上次不是说鹰爪拳虽然实用但不好看吗,这次我去找爹爹,就求爹爹帮我们修改了一下,现在是不是好看多了。”
“哦,是吗?”述里朵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当然啦。”耶律质舞挥了挥小拳头,为了这个家小丫头可以是操碎了心了。
……
另一边独自返回的奥姑,看到一道黑影从自己的住处冲了出去。
奥姑一怔,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明白刚刚是自己家进贼了?
奥姑想明白后,刹那间回神,体内的内力陡然爆发,浩瀚的内力不断在周身翻涌,衣袍飘扬间,奥姑的身影“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追到了对方的尾巴,奥姑冷哼一声,直接一拳轰出,天空瞬间做出了响应,一道巨大的拳影凌空而至。
李存义瞬间就傻了眼,这是啥东西?从怀中掏出两枚烟雾弹扔在地上,瞬间炸开向四周飘散而去。
一个秀气的拳头划开白色的烟雾,两人脚下的房顶被奥姑一拳打穿,碎石落下,下方的百姓,发出一声尖叫。
奥姑手臂甩动,四五道气弹飞出追上落下的碎石,内力碾过将石块压成齑粉,在地面上留下一层白灰。
奥姑站在房檐上看着消失的人影有些疑惑,不一会奥姑身边就出现了萨满一脉的众多高手。
奥姑疑惑地看向身后的众人,“我们丢失了什么东西吗?”
萨满一脉的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摇头,他们并没有发现丢失的东西。
奥姑更加看不懂了,费尽心思潜入她的住处却什么都没拿?
……
驸马府的李存义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好,他有种被时刻注视的感觉,尤其加上他之前当了一回贼的情况下。
自从发现了那个秘密以及被张子凡告知奥姑的恐怖后,李存义就决定留了下来。
他没有选择的机会,他进入乌兰巴托的时候就像是放在砧板上的肉,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要死的有价值些。
虽然他不喜欢通文馆的行事方式和那些哥哥弟弟们的勾心斗角,但归根到底是李存义也是以汉人自居。
漠北的恐怖和如今中原的形势让他有了危机感,与张子凡一样李存义是心怀大义之人,打探漠北虚实的想法在他脑袋里萌生。
公主大婚那日,奥姑亲自主持了上天祈福并且给耶律阿保机的事情盖棺定论画上了句号,当真是回天乏术,自此生死两茫茫。
而奥姑当着全部大臣的面,完成了那声势浩大的祈福后,彻底堵住了那些耶律阿保机死忠派的嘴。
述里朵在那日夜里与奥姑促膝长谈后,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朝堂之上再无阻碍,举国之力都在她的手中,也是时候肃清朝野、一展宏图了。
耶律撒芮走入大殿对着高位上的述里朵单膝跪拜,“启禀天后,新的小队已经开始组建由遥辇弟弟、大贺枫、世里奇香三人作为中心。”
“可惜了。”述里朵脸色怔了怔,惋惜地地独自呢喃道。
“天后?您说什么。”耶律撒芮没有听清,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
述里朵面色恢复正常对着耶律撒芮淡淡地开口,“去吧,将那个李存义的人头带了给我,他的小动作未免太多了些。”
驸马府内,李存义喝下一口酒来压下自己口中的血腥味,那日奥姑虽然没有抓到他。
但那凶悍的拳风还是擦到了他的后背,实力的差距让他瞬间就负了伤。还是最要命的内伤,这两天他嘴里一直有一股血腥味。
要不是漠北的酒够烈,可以压下他嘴中的血腥味。那他就只能对外宣称抱恙在家,闭门谢客了。
不死心的李存义在与倾国倾城交谈完后,更加确定了那日在晋国边境作乱与他交手的那一支小队是漠北的人!
躺在院子内的李存义突然一个翻身从屋檐上跳下来,站在院子中央,只是一瞬间李存义的酒就醒了,连带着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李存义眼神中的醉意瞬间消散一空,一口真气开始在体内运转,做好了准备。
幽静的夜晚,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静静地等待李存义的落网。那似有似无的注视感,此刻如同刀子割在他的身上。
难不成当真要在驸马府中行凶?
箭矢划破空气的“飕飕”声彻底打破了李存义的幻想,对方真的敢动手!
李存义的身影化作残影,躲过大部分箭矢,手里破旧的修文扇将那些漏网之鱼纷纷打落。
大量身穿黑衣蒙面的人影从房顶上跳下,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就向着李存义发起了冲锋。
一个人倒下就立刻会有另一个人补上,就连身前那个浑身被李存义划得稀碎的黑衣人,在临死前也没有出声。
死寂的夜里除了刀剑碰撞的锵锵声,就仅有李存义起此彼伏的喘息声。
“他奶奶的,真是吓人啊。”李存义驻刀休息着,原本锋利的刀身已经变成了豁牙。
静谧的夜被染成了血红,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
一炷香后,府里花园的主战场上此刻已经是尸横遍野,只有一道血色的人影在坚强的站在原地。
李存义看着周围死伤的众多黑衣人心中有些苦涩,这跟他想的计划不太一样。
李存义看向周围用一个恰到好处的音量说道,既不会影响到驸马府之外的人,也不会遗漏驸马府之内的人。
“要杀我,总要我看一眼是谁吧。早在我猜到事情真相的时候,就明白自己是必死的局面了。
作为诚意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好贤侄和侄媳妇我也没有告诉他们。这还不够诚意吗?”
“哒哒哒”声传来,一条修长圆润的腿从阴影中迈出,紧接着是耶律撒芮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玲珑有致的娇躯。
一个手握奇异的匕首的妖娆女人出现在李存义的视线中。
看清对方的兵刃后,李存义漆黑的瞳孔当即一缩,这两柄兵刃他不会认错,就是当时的那个领头女人。
他没猜错漠北王耶律阿保机的事情是漠北内部的争斗,而如今最得意的人是漠北的天后述里朵!
耶律撒芮的身影一晃,两三步迈出就已经紧接李存义的身前。
耶律撒芮向右跨出一步,李存义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两个身影,紧接着两人又是同步一动,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冲向李存义。
同样的场景再现,但明知道是三假一真,李存义照样无法辨别,这次他猜测真身在左边!
李存义一个跨步,来到左边的那道人影面前,屈指呈爪一把抓向对方的咽喉,手臂划过对方的身影虚晃两下消失不见,他猜错了。
“老小子,你中计了。”左肩被一柄匕首刺穿,耶律撒芮右手的另一把匕首已经来到了李存义的脖子上。
李存义嘴角扯出一个苦笑,配合着一脸的鲜血看着是如此的狰狞可怖,“小姑娘,伱还是太嫩了。”
李存义左肩一扣,用自己的骨头别住了匕首,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耶律撒芮肩、肘两处瞬间脱臼。
李存义抓住耶律撒芮的手一个过肩摔将她直接摔在了自己面前,右手夺过她的匕首后,一记膝顶压住耶律撒芮的完好的左手手腕。手中奇异的匕首直接戳向她的眼睛!
得益于女人比男人那高超的柔韧性,耶律撒芮将修长的大腿从两人之间穿过,精致的高筒靴抵在了李存义的肩膀的伤口上。
两人虽然姿势极其暧昧,但此刻却没有一点暧昧的氛围。
李存义猛然发力,耶律撒芮侧头躲过李存义按下来的匕首,匕首“砰”的一下插入地面的青石,崩飞的石块划破了耶律撒芮的脸蛋。
此刻两人紧贴在一起,耶律撒芮的长腿被挤在中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那柄刺穿李存义左肩的匕首,顺势扎入耶律撒芮的右胸。
李存义右手用力,匕首拉过地面划出一条痕迹直逼耶律撒芮的高挑白皙的天鹅颈。
李存义为了能快速击杀耶律撒芮,一番动作下,原本被他钳制的左手却是解放了出来。
耶律撒芮的左手上内力凝聚,直刺向李存义的脖子。
扑哧!
鲜血洒落,李存义瘫软的趴在耶律撒芮的身上。
耶律撒芮右手猛然攥紧,伴随着一声咔嚓声,李存义的头颅像是没了支撑隔着耶律撒芮的肩膀径直砸到了地上。
耶律撒芮用尽全力将李存义推开,自己也是大口的喘息着,脖子上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液。
从寂静的夜晚中走出的一个妖娆的身影,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也失手了,撒芮。”
述里朵一身精致的武服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路走到二人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耶律撒芮,一路的鲜血染红了那双棕色的高筒靴。
耶律撒芮虚弱的说着,“天天后……”
述里朵半蹲着身子抱起耶律撒芮,一只玉手上包裹着白色的内力,毅然决然地戳向了耶律撒芮的胸膛。
“砰!”一圈白色的气劲爆发开来。
述里朵的手腕被钳住,耶律质舞一把抓住了述里朵的手腕。
“我就知道你会跟着我,怪不得今天非要吵着跟我睡觉。”
母女二人相互对视着,述里朵眼神中是冷冽的杀机,对于这些曾经或多或少接触过李祤的人,她都要杀!
她虽然不知道李祤用什么方式给人洗脑,但秦国的凝聚力和执行力让她惊叹。
当她成为王后才知道,那种凝聚力是不可能存在的,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撒芮姐姐一直是我们的人,娘亲没有必要非要杀她。”耶律质舞双目盯着述里朵眸子,一个字接着一个字从红唇中吐出。
“哦,看来质舞你确实得到了一些他的天赋啊。为了一个下人就这样暴露自己值得吗?”
述里朵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嫩了。
耶律质舞一脸严肃地看着述里朵,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值得!”
述里朵将手上移,摩挲着耶律质舞垂落下来的发丝,述里朵上前挪动身子,额头贴在耶律质舞的头额上,看着耶律质舞的眸子,述里朵轻声细语地道,
“你真的很像是你父亲。”
“这么说,娘亲你是同意了?”耶律质舞有些高兴,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述里朵。
“不,我是不同意的。但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将这些人都交给你。”
看着述里朵快速改变的态度,耶律质舞也有些不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娘需要你日后带着这些人去西域一趟,党项人依然心存反意,既然质舞有手段,那就带我向他们问好吧。
还有我漠北的实力比起中原确实有些欠缺,既然正值用人之际,质舞你愿意给她求情,那以后她就跟着你吧。”
述里朵收回白皙的手掌,经过两人这一段时间的耽误,耶律撒芮嘴中的血沫倒灌,胸口不断起伏眼看就是一副不行的样子了。
“至于她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质舞你的手段了。”
述里朵站起身子,轻拍手掌,属于她的死忠抬着一些人走了进来,将他们摆在李存义周围各处。
“既然你救了耶律撒芮,那今日确实需要一个死人来填补她的位置。”
述里朵扭转身体,洁白的素手插入身后一位近卫的小腹中,述里朵没有任何感情变化,抽出依旧洁白的手。
手上有一层白色的内力,没有沾上任何的血液。
述里朵将李存义的手掌塞入她制造的巨大伤口中,将他压在自己的近卫身上,带着耶律质舞离开了尸横遍野的驸马府。
还没有到早上,乌兰巴托内的流言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得到处都是了。
翌日,朝会之上。
述里朵裹着一层白布出现在众多大臣的面前,述里朵嗓音清冷地说道,“昨日有刺客试图潜入了奥姑一脉的住处进行偷窃,而后又进入皇宫试图刺杀本后。
本后的近卫为保护本后身死,而本后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看来是本后太过于仁慈了,今日朝堂只有两件事,问责和杀人!”
应天殿的大门被推开,众多带到的侍卫冲入了应天殿中,述里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抓起龙椅旁的一本册子,直接就甩了下去。
“萧敌鲁,念!”
大将军萧敌鲁,双手展开册子,看着上面的字也是心中一颤,随即开口将上面的字一个个的念出。
“耶律曷鲁,意图谋反,勾结外人刺王杀驾。
哈勒叮智华,勾结外邦,走私漠北战马,泄露皇城布防图。
莫昆惟亨……”
一个冗长的名单从萧敌鲁的口中念出,念完后他转身看向几人,眸光中闪过一抹悲哀,认不清形势的人,就是死人。
坐于高位上的述里朵仰靠在后面的软垫上,眸子中闪过一抹戏谑,冰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应天殿,“殿前侍卫捉拿叛党!”
在一阵血雨腥风过后,述里朵伸手的侍女捧着一个木匣子出现,看向下面的南府宰相,“韩延徽带着它去帮我跟晋王问个好吧。”
“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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