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仪不急着反驳老夫人，先扶起跪在地上的裴玉，问道：“四姐姐，愿意嫁吗？”

        “我死都不愿意！”裴玉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撕心裂肺地对老夫人喊。

        “好。”裴仪走到穆氏身边，问她：“伯夫人同意这门亲事吗？”

        “我不同意！我宁可上吊，吊死我自己！我也不同意！”伯夫人双手扒着悬挂在梁上的白绫，脚踩在圆凳上，作势又要上吊。

        “好，我明白了。”裴仪又走回到大堂正中央，对老夫人说：“祖母，伯夫人和四姐姐都不同意，您不能让她这么嫁。”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事，有她老子娘和她爹！裴仪，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老夫人突然暴怒，咣咣地砸身边的案几，吓得胡妈妈缩肩。

        裴仪毫不客气，直面硬刚：“当初，三姐姐的婚事，您叫我不要插手，偏听偏信，活生生地把她送到东宫受罪！如今，您又要故技重施，偏听偏信，把四姐姐推到火坑里去么！她是您的嫡亲孙女！您害一个孙女不够，还有再害一个吗？”

        “老身要怎么做，要给哪个孙子孙女议婚，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老夫人勃然大怒，狂拍案几，叫嚣：“滚！给老身滚出去！”

        裴仪一动不动，冷冷地看入魔道的老夫人。

        老夫人怒扯胡妈妈的衣裳，谩骂：“你们都是死人吗？同不懂老身的话！我叫她滚，赶她出去！”

        胡妈妈忙唤两旁的婢女：“你、你，还有你，快请七姑娘出去。”

        四五个婢女围住裴仪，欲拉扯，裴仪甩开别人，冷冷地说：“别碰我！说完这句话，我自会离开。”

        婢女讪讪停手，不知该拉七姑娘出去，还是由七姑娘说，一时无措，齐齐看胡妈妈。

        胡妈妈扫了眼老夫人，见她没有吭声，对下人摆摆手，示意裴仪继续说。

        “三年前，五姐姐诽谤我私会外男，那日祖母要声称要打死，我曾说过一句话。今日我再说一遍，府里各位夫人姑娘，下人婆子们听听。”

        裴仪喘口气道：“古语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韩非子所言，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伯府消长与细小甚微之事有关，若众人齐心合力，未必会消亡，可若由家里先自杀自灭相争相杀起来，毕将一蹶不振！而若由一家之长率先糊涂……咱们伯府，当真真葬送于此！”

        众人倒吸一气，暗叹，七姑娘胆子忒大，敢直骂老夫人。

        接着又听裴仪道：“三年了，我以为祖母能进去了我的话，不想还是这般！我不必再祖母废话，我去见伯爷，我同伯爷说！”

        说完这席话，裴仪扭头就走，丝毫不顾及老夫人的面子。

        老夫人瞅着裴仪的背影，破口大骂：“你！你这个不肖子孙！你要气死我！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娘进府，不该让你这个杂种活下来！苍天呐，你为什么叫这么一个东西，逃生到我们家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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