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再说一遍！”裴媛‘腾’一下起身，冲到裴仪面前，裴华从后面拽住她的衣裳。

        步姨娘站在裴昌文身后抽搭，手握帕子擦泪。

        裴仪松开裴玉，走到主桌前面，冲老夫人矮身行礼，平静地说：“祖母，并非裴仪不知礼数。只是，有些话您和伯爷想不到，无人敢言，裴仪斗胆说几句，若有冲撞，望您和伯爷见谅。”

        今日她不是来闹事，老夫人摆明了不管事，伯爷处处维护步姨娘。

        她只好斗胆平事。

        裴仪不急不闹，言语温柔，直击要害：“大伯母病见好，于伯府而言是好事，而不是上上下下这般闹，闹得阖府不宁。主母当有主母的气度，妾也该有妾的自觉，自身摆不正，有罪，当罚！主家不理，任由风波蔓延，也有罪！”

        一言说得老夫人面上带红，她咳嗽两声，胡妈妈给她拍背。

        “这话原不该由我来说，各位只管闹，闹得天翻地覆，闹死了人才好！可我和伯府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伯府名声不好，我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去？哪家公子、世子肯迎我进门？”

        “再者，府上姐妹不止我一人，二姐姐有了婚约，三姐姐、四姐姐和五姐姐都没着落。祖母和伯爷，不为我考虑，难道也不替三位姐姐考虑么？”

        裴昌文闻言，打量裴玉。

        他这个女儿，当众顶撞父亲，谁家肯要她？

        裴昌文叹息，收回目光，摇头不作声。

        “若祖母和伯爷不加以管制，任由她们闹下去，少不得分家，将我们二房剔出去。日后你们好也罢，孬也罢，皆与我们无关。”

        裴仪扫视裴修，他可比裴碌像样。

        “六哥哥争气，往后登榜不是难事，逢我父亲在朝中提拔，想来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祖母，您乐见么？”

        老夫人不出声，只顾吃茶。

        裴仪不急，静静地等她的话。

        众人的目光，也从裴仪身上，聚到老夫人头上，一屋子人等她发话。

        老夫人被架在高处，她不得不发话，“裴仪说得在理，都别闹了，各自安分些。”

        裴仪听着老夫人不痛不痒的话，很是失望。

        摆明了护着步姨娘。

        步姨娘见状，又抽泣起来。

        裴仪觉得无比心烦，人的心偏了，偏就是偏，怎么也摆不正。

        “话已至此，步姨娘，收收你的眼泪！好好伺候主子用餐，才是正经。若仍一味哭闹，索性离了荣和堂，回梦澜阁闹去。”

        裴仪一言带了丝怒意，步姨娘张口欲驳，被裴昌文握住手。

        她听到裴昌文的叹息：“罢了罢了……”

        好你个裴仪！你等着！

        步姨娘狠狠地剜她一眼，十分不甘心地走到后头。

        裴华和裴媛两姐妹，面色不睦。裴华死摁着裴媛，不让她说话。

        裴仪见此，才重新坐下来。

        一屋子人，各自沉默着吃了一席饭。

        散席，裴仪没有回西府蕉客，带着皂白悄悄来到存月堂。

        月色正好，存月堂大门紧闭，院内寂静。

        皂白叩开门，里头的小丫头往外探头：“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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