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晚餐,端上桌,也没见苏三祥从房间出来。
刘桂花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难道又想在家里折腾出来点什么事情吗?
“你们先吃,我进去看看。”
嘱咐孩子们先吃饱肚子,一旦真的吵起来打起来,吃饱了饭才有力气。
用力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刘桂花离开,苏迎春先给她单独装了一碗菜放到旁边,底下三个弟弟妹妹超级能吃,让他们先开动,等会什么都没了。
进了房间,刘桂花来到床边,看着隆起来的被窝,说了一句,“起来吃饭。”
没人回应,刘桂花拉开被子露出里面的人影。
眉头紧锁,少了被子,整个人不由得缩了起来。
发现不对劲,刘桂花伸出手在苏三祥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好烫。
赶忙将掀开的杯子给他盖上,出了房间,打了一盆冷水,沾湿布巾,拧干放到苏三祥的额头上。
布巾的冰冷驱散额头上的热度,但是苏三祥依旧没醒过来。
叹了一口气,刘桂花起身,看来还得麻烦韩大夫。
前一刻还跟孩子说先不着急请大夫,现在是不得不去请大夫。
匆匆忙忙出了门,得亏了韩大夫住的离他们家不远。
冬日的傍晚,天色几乎全部暗了下来,雪停了,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踩雪的声音就像是催促的声音一样,逼的人不停的加快脚步,只希望能快点,再快一点。
气喘吁吁的抵达韩大夫的家门口,拍响大门。
“谁啊?”韩大夫的声音传来,听到刘桂花的耳朵里,一阵轻松。
“韩叔,是我刘桂花,我家男人发热,还得麻烦您去给他看看。”出来的急,灯笼也没带一个,等会得走慢一点才行。
“好,你在外面等一下,我带些药材。”装了一些治疗风寒发热的药材,韩大夫背着药箱,提着灯笼打开大门。
见到人出来,刘桂花无比感激,“韩叔,多谢您。”
韩大夫关好门,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招呼在后面站着没动的人。
“好好好,”赶忙跟上,强烈要求帮忙背药箱。
韩大夫不让,这可是他的吃饭家伙,怎么能假借他人之手。
争不过韩大夫,刘桂花跟在后面,一步一个脚印。
厨房里,飞快的吃完饭的人左等右等,不仅没等到娘出现也没听到是什么声音,一同放下筷子,决定去房门口查探一下情况。
从厨房出来,与从外面回来的刘桂花和韩大夫正面遇上,这是?
爹生病了?
“娘,我们来,你先去吃饭吧。”主动要求接替刘桂花的工作,苏迎春和苏忍冬将她给拉住,往厨房的方向走。
苏半夏和苏实秋两人过来,一左一右站在韩大夫的身旁,“韩爷爷,辛苦您了。”
房间里的苏三祥依旧在昏睡之中,苏实秋掀开一个背脚,拿出苏三祥的手。
很烫。
诊脉、开药,一气呵成。
“韩爷爷,我爹他怎么样了?”手里拿着药方,苏半夏轻声询问。
韩大夫铺了两张黄纸在桌上,从拿出药箱中拿出十五包药材,当着苏半夏和苏实秋的面展示了一波徒手抓药。
后面跟进来的苏忍冬,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韩大夫,好厉害的样子。
“要来试试吗?”察觉到了苏忍冬的视线,韩大夫朝着苏实秋招招手,另外铺了一张黄纸。
苏忍冬小跑步过来,期待的看着韩大夫,在韩大夫鼓励的目光下看一眼药方,随后学着他的手法,抓了一把药材,放到黄纸上。
韩大夫那边先把剩下的药材抓好,交给苏半夏,“先去熬药,先熬一副,现在吃一碗,过一个半时辰熬第二次,再吃一次。另外一包明天早上的。”
苏半夏拿着两包药出去了,二房间里的苏忍冬继续,抓好一副药放在一旁,等待韩大夫的下一步指示。
韩大夫每种药材拿起来掂量一下,对比药方,虽然有些小出入,但误差很小。
不错不错,他的眼光依然毒辣,苏忍冬绝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看人的眼光越发的柔和。
苏实秋在旁边看看韩大夫又看看苏忍冬,半夏说的没错,韩大夫对忍冬有些不一样。
不管缘由,被韩大夫另眼相待,总归是好事。
确确实实是好事一件。
本来有了一点点心思,通过刚才小小的一番考核,韩大夫想收苏忍冬为徒弟的念头越发强烈。
只是收徒弟必须万分慎重,他还得再考虑考虑清楚,一手医术没人继承也是一个遗憾。
苏忍冬是他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他一清二楚。
但收徒弟依然需要慎重考虑。
苏忍冬可不知道韩大夫的打算,只是觉得抓药材挺好玩的。
“好孩子。”摸了一下苏忍冬的脑袋,将药材重新收回去,打包好。
“韩爷爷,请问诊金是多少?”谈钱伤感情,但请人看病,总不可能不给诊金吧。
“你给一百文钱吧。”看诊,拿了药材。
“好的。”苏半夏从兜里掏出钱袋子,给韩大夫数了一百文钱,和苏实秋一起送韩大夫回家。
刘桂花飞快的吃过饭出来,与韩大夫碰上,询问了一句苏三祥的情况,叮嘱苏半夏和苏实秋一定要好好地将人给送到家里。
送完韩大夫回家,苏半夏和苏实秋又来到了房间,跟着一起看看苏三祥的情况。
一屋子都是人,刘桂花让几个孩子先出去,别过了病气,一个生病的苏三祥而已,她完全没问题。
“行,娘,我们先回房间了,有需要你再喊我们,锅里煮了粥,温着,等会爹醒了肚子饿的话可以吃点。”说完,苏迎春牵着苏半夏和苏忍冬,后面带这个苏实秋,四个人纷纷离开房间。
回了房间,苏半夏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哎……”
暂时不用担心苏三祥脑子不清醒给家里找不痛快啦。
“韩爷爷说他积郁成疾。”苏实秋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几个人对视一眼,算了,暂时还不想管苏三祥的事情,只要他不在家里当搅家精,多一个照顾的病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在家里闹事情,其他一切都好说。
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好。
对苏三祥,没什么奢求的。
苏半夏家是在照顾病人的话,同村的苏立勋和李根英两人时不时的看向门外,从午间便一直在等着苏三祥给他们送钱。
左等右等,直到天黑都没看到苏三祥的人影。
累积的怨气越来越强,等人来了,不止要拿钱,他们还要好好的教训对方一顿。
做什么去了,连爹娘的一点小小的吩咐都做不好,不教训他教训谁。
等过了晚饭,等到了天黑,依旧没能等来送钱的苏三祥本人。
狠狠地关上大门,若不是外面天冷,他们恨不得立马冲到苏三祥家。
既然儿子跟他们离心,不主动将工钱上交,那他们主动去要。只要有钱到手,管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睡前数了一遍家里的小钱钱,今天还了快二两银子的外债,进了一百一十二两九百文,赚的多,花出去的也不少,还得留出苏实秋和苏忍冬上学堂的银两。
啊啊啊啊……
怎么会突然间觉得管钱好麻烦呢。
好吧,她承认,并不是管钱好难,而是要数花了多少钱的时候会好心痛。
光是想到他们辛辛苦苦赚的小倩倩要被花出去,瞬间觉得世界都不美好了。
苏迎春在一旁看着苏半夏的表情,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忧愁的。
某些时候甚至咬牙切齿,搞不明白一个人在那里怎么能弄出那么多有意思的神情出来。
看着看着,不由得乐呵呵。
刘桂花和苏三祥的房间内,端着熬好的药,把昏睡的人弄醒。
“怎么了?”苏三祥睁开眼,嗓子干涩的厉害。
刘桂花没说什么,将药递给苏三祥,“喝了。”简短的两个字。
还有点儿力气,接过碗,闻着味道,是药汤的味道,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随后咕噜咕噜的两口吞了。
“喝点。”拿回来药碗,又给苏三祥递了一碗粥,至于什么喝完药给个糖或者给点甜的东西,在她这块是不存在的。
白粥煮的烂烂的,闻着散发出一股大米的清香。
苏三祥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吃的香甜,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并不是被人彻底忽视的,他也是有人关心的,这就足够了。
“还有吗?”吃完一碗,肚子已饱,却忍不住还想再来一碗。
在县城里给人干活,多少次想念家里的温暖,又有多少次被苏迎春和苏半夏毫不留情转身而走的背影给刺激到。
回来的结果还是好的,妻子和女儿虽然不太愿意搭理他,但在他生病难受的时候,她们还是没有抛弃他,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可怜又可恨。
刘桂花没说什么,拿过苏三祥的碗,转身去了厨房再给他盛了一碗,能吃就是好事。
农村人生病,不怕别的,就怕吃不下东西。
接连吃了两碗,哪怕心中还想再来一碗,苏三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舍得放弃再来一碗的念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刘桂花。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最后默默的不作声响。
药效发挥作用,他有困了。
打着瞌睡,刘桂花也没管他。
算着时间点,看差不多了又给苏三祥煮了第二次的汤药。
把即将睡着的人喊醒,让人吃了药再睡。
第二次汤药吃完,苏三祥没一会儿便陷入沉睡。
担心苏三祥发热反复,刘桂花晚间睡的并不好,时不时的醒来看一眼苏三祥的情况,试探额头上的温度。
幸好,晚间苏三祥的状态维持较好。
因为没有睡好,干脆早早起来给家里人准备好早饭。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外头覆盖的雪层加厚了许多,刘桂花起来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抛开苏三祥的愚孝行为,刘桂花很少下厨房做饭,平日里做饭的不是苏迎春就是苏三祥。
作为一个大男人,苏三祥愿意下厨房给妻儿做饭,在村里头实属少见,这也是刘桂花和孩子们一直没办法彻底放弃苏三祥的缘由之一。
冬天很冷,哆哆嗦嗦的生了个火,直到火苗旺盛才感受到一丝暖意。
早饭做的简单,煮了一锅稠稠的白粥,掏出家里腌制的咸菜,加辣椒酱炒了炒,便是一个下粥小菜。
苏迎春来到厨房,刘桂花已经将早饭准备妥当,吩咐刚进来的女儿,“迎春,去喊弟弟妹妹起来吃饭。”
应了一声,才出个门,与苏半夏、苏实秋和苏忍冬三人迎面碰上,回头问了一句,“娘,要喊他起来吗?”
刘桂花放下手里头的东西,“我去。”
对苏三祥,依旧是不放心的。
“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去找那个人顿感压力减轻。
生病的人有的是小猫,而有的则是鬼怪。
苏迎春的眼里,如今的苏三祥比鬼怪还要可怕。
能不见人就不要见对方,动手的阴影过于深刻,久久不能释怀。
四个孩子,受伤害最深的不是苏半夏,也不是苏实秋和苏忍冬,而是年纪最大的苏迎春。
为了不跟那个人有正面对上的机会,苏迎春顾不得烫嘴,飞快的喝了两碗白粥,消失在厨房的方向。
她离开后不久,刘桂花再次回到厨房,身后跟着脚步虚浮的苏三祥。
见到人,苏半夏三人一同放下碗筷,“我吃饱了。”说着,飞快的离开了厨房。
苏三祥疲倦的面容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刘桂花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盛了两碗粥,爱喝不喝,她已经做到了应该做的事情。
昨天晚间虽然迷糊,心里知道,刘桂花照顾了他一整夜。
以为经过昨个儿的照顾,刘桂花对他会有所不同,怎滴早上起来跟预想的不一样呢?
刘桂花并未因为他是病人就给他好脸色,孩子们还是忽视他。
不如继续病着,说不定还能勾起他们的恻隐之心。
夫妻两人沉默的吃着早饭,一碗粥刚喝了几口,外面传来了李根英的声音。
等不到苏三祥亲自上门送钱道歉,李根英大早上便冲到儿子家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过来了,叫嚷声响彻四方。
冬日里难得偷懒睡个懒觉的人都被李根英的大嗓门吵醒,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虽然清梦被扰,却没人出来呵斥,跟李根英这种不要脸的人计较,麻烦。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苏实秋和苏忍冬脚步停顿一下,随后打开大门,出发前往县城。
大门敞开,李根英伸长脑袋,做好准备,坚信从里面出来的人会是苏三祥。
对李根英,苏实秋和苏忍冬提起万分戒备,当一条腿伸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伸手麻利的对踢回去。
腿能干的赢两条腿吗?
自然不能。
李根英闪避不及,被苏实秋给踢到,身体站不稳,扑腾一下倒在雪地上。
如果不是有一层厚厚的积雪阻挡,李根英会摔得更狠一点。
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老天爷啊,我的命苦啊,造孽啊,打人啊。”
苏实秋和苏忍冬才不管倒在地上的李根英,目不斜视,绕过地上的人,前往县城。
门内,苏半夏眼疾手快的将大门锁了起来,外面的人要哭要叫,随她去。
他们几个坚定的不给李根英开门,也不会搭理她的。
扭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随后进了房间,没干啥,站在门口听着、看着、等着。
眼睁睁的看着苏实秋和苏忍冬离开,又眼睁睁的看着大门在她的面前关上,李根英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一时半会忘记了呼喊。
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叫骂声响起,骂苏三祥的,骂苏实秋和苏忍冬的,骂刘桂花,骂苏半夏和苏迎春。
在她的嘴里,苏三祥一家六口,没一个是好东西,全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骂声越发的难听,最先听不下去的不是刘桂花,也不是苏半夏两姐妹,而是苏三祥这个当人儿子的。
生了一场病,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丝丝的关系,难道又要因为他娘的缘故重新降到冰点吗?
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是病的,更是难受的。
最近一段时间,越发的想不通,越发的觉得爹娘在某些方面是做的不对的。
想骂他们家的人也不是不行,但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能不能不要骂的那么狠。
等脑门上的晕乎劲过去,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他想过去一点,看看他娘到底想做什么。
刘桂花在后面看了苏三祥几眼,没说什么,起身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
挪步到门口,靠着门框,站定,伸出的手有点儿哆嗦,打开大门,与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根英正面对上。
见到开门的人是苏三祥,李根英立马冲过去,对着人就是甩了一巴掌,“你个没用的东西。”
生出来的儿子欺负老娘也不知道出来收拾。
因为生病,本来身体就虚弱的人被一巴掌打歪了头不说,还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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